坐在夏天和黄红英之间的胡小冬摸了一把只几根毛的脑袋,圆脸抽搐几下想挤出一点笑容,但是没有成功,最后还是阴着脸说话了,“二位领导,能不能把时间再延迟,缓冲一下,多给夏镇长考虑的时间,比如说明天十二点以前、、、、”
“不得行!”赵副部长语气冰冷。
“我也不需要延迟时间!”沉默许久的夏天昂首说道:“要我停止执行已经通知到位,群众已经准备好了,侯选人也登记在册的新选举方案是不可能的,这不是我个人的面子问题,是群众,是我们的衣食父母还信不信任我们的问题!我绝对不会改变,随便你们要怎么样?”
“你以为不可以?”赵副部长居高临下地盯着夏天,紧闭的嘴唇里还咬起了牙齿。
“可以!”夏天突然站了起来,指着赵副部长说:“你们这些人大权在握,高高在上,口口声声为人民服务,其实你们视人民如草芥,你们把群众的呼声看成小儿的呜咽、、、、”
“砰!”赵副部长一巴掌拍在茶几上站了起来,指着夏天说:“你知道你说的话是什么性质吗?不可救药!”
夏天的眼睛霎地瞪得老大,眼见两人有动手的架势,胡小冬和黄红英同时站起挡在二人之间,胡小冬终于挤出笑脸说赵部长息怒,眼眶早已泛红的黄红英不顾影响地挺起胸部抵在夏天胸口上含泪说道:“你少说一句嘛。”没想到被夏天喝斥道:“你哭啥子?你说过你不怕的嘛!大不了就是开除公职,我无所谓!”
屋子里一下子沉默了。
本来牛哄哄的赵副部长也颓丧地坐回沙发上,秦正明举着手机站了起来,扶了一下宽边眼镜说:“大家冷静,等我打个电话。”说着到了办公室门外,天色已完全暗淡了,他拔了钱江的专用手机号,但对方正在通话中。
钱江正在和副省长兼蜀都市长陈春霖通话。
“小钱啦!你别生气,你打电话的时候我正参加省上办公会,蜀都市组织部那个小马说他是代表我和蜀都市来的,这话有水份,你知道我现在到了省里工作,蜀都市的事情虽然名义上也是我在管,实际上鞭长莫及,很多事情都是他们在决定,打我的旗号而已,就你们那儿那个叫什么呢?夏天哇?他那个事也是小马已经去你那儿才给我讲,我也很生气啊?下来我要修理他们的、、、、现在这个事情既然蜀都市已经定下来了,还是要按组织原则办,我知道你欣赏那个小伙子,但是没必要为了他和上面拧起噻?”
“夏天和卫红的关系你知不知道?”
“我听黄大姐说过,但是黄大姐说他和另一个女人不正当,喊我们把他拿下的嘛,说是也给你讲过。”
“是给我讲过,但我觉得夏天是一个非常正派有素质的年轻人,不可能在跟卫红耍朋友又去和别人苟且,中间可能有误会,还一个是他和卫红到底是不是在耍朋友?”
“哎呀!怪不得我问卫红是怎么回事她不说话,这样子,你给卫红打电话核实一下,她和那个夏天现在到底是不是恋爱关系?下面的事你看着办,但底线是夏天必须离开B镇,可以不处理他,另外调地方嘛”
陈春霖压了电话,钱江把手机扔在桌上,自言自语:“你们就是要把夏天这颗钉子拔开好搞强拆嘛,还问卫红干什么呢?”
手机又响了,秦正明打来的,好像捂着嘴说话的秦正明把夏天的态度汇报了之后,请示道:“我们现在怎么办?是撤回来还是宣读文件?”
“宣读文件。”钱江的声音小而无力,秦正明听不清楚又问了一句是不是宣读文件?惹得他一声咆哮:“你认不到字啊?”
在干部大会上,赵副部长宣布:夏天被免去镇长职务,又同时被任命为S市气象局副局长,副镇长胡小冬主持镇政府工作。文件宣读完后,秦正明要夏天讲话,夏天从**台走下来,对着坐满了镇村两级干部的观众席来了一个九十度的鞠躬礼,冷笑道:“各位领导,由于我的幼稚,这几天把你们搞得提心吊胆的,很对不起。还有我们政府办公室和各部门的普通工作人员,也是因为我的幼稚,让你们和黄主任辛辛苦苦地跑田坎,穿院坝、走供应点去宣传,连节假日也没有休过,我本来准备选举工作结束后给你们发点奖金,现在看来也成了肥皂泡了,对不起,真的对不起!”说完后又是一个九十度的鞠躬礼,抬起头时眼里已涌满泪水,但他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直接向会议室外走去,张礼云立刻跟了出去。
坐在观众席前排的黄红英看着平时给人高大英俊形象的夏天忽然间像张礼云一样佝偻了的后背,女人的眼泪夺眶而出,抽泣起来。这时,**台上的胡小冬冲她招手喊:“小黄,黄主任你上来一下。”
黄红英抹着泪水走近**台,胡小冬对她说:“市上领导的意思是马上宣布那个选举计划作废,这工作一直是你在做,解铃还须系铃人,干脆你来说。”
“我不说!”黄红英脑袋一昂,眼里的泪光变成了凶光。
“你还想不想工作的?”坐在胡小冬身边的赵副部长抖起领导架子质问黄红英,没想到这一下像捅了蜂窝一样让黄红英爆发了,她扬手指着看上去比她还年轻一点的赵副部长喊道:“老子不干了,咋个嘛?如果不是夏镇长,我早就不干了!”
“太不像话!”赵副部长气乎乎地对秦正明说,秦正明也很有同感地叹息。胡小冬飞快走下**台掀了黄红英一下说:“你闹啥子?你不说我说嘛,你去坐下。”没想到黄红英一点不歇火:“我不坐,我马上走!”说着就真的向会议室外走了,胡小冬眼巴巴地看着她雪白连衣裙里的丰腴身材,脸上是说不出的难受,观众席上有些知道胡小冬和黄红英关系的人悄悄捂着嘴笑谈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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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在滨江花园张正辉的别墅里,从外面喊过来的纯清油火锅的腾腾热汽中,已经喝得舌头打卷的汪昊对张正辉和梅丽梅香两姐妹说:“我告诉你们,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中,随便哪个,只要敢跟我作对,就没得好结果,那夏瓜娃子不牛唢?我汪指挥长喊他下他就得下,陈春霖都要听我的我、、、、”
张正辉见汪昊说话时放肆地盯着梅丽的胸部,心里很不舒服,截断他的话说:“要是陈春霖不听你的你也把他拿下?”
没想到汪昊听了这句讽刺的话不仅不恼,还笑道:“张老七你说得非常正确!”
张正辉和梅家姐妹都觉得汪昊喝高了在说大话,只见他继续眉飞色舞道:“你以为陈春霖有好了不起,妈的他就是比钱老大狡猾,但要想比我聪明还差一截,他现在已经被我拴住了,他那祖坟皇陵预算一千万恐怕还不够,他嘴头说他自己出,实际上根本就没有拿过一分钱,他敢不听我的,老子一个电子邮件发到京城他就要被拿下、、、、”
“哦,你不要这样子!”梅香一听就紧张地说:“你把他整倒了你还是一样要挨。”
“我晓得!”汪昊揽过梅香的颈项在她脸上亲了一下,一只眼睛却翻起来盯着梅丽那诱人的丰胸说:“我这些话是在这背后说的嘛,当面对他我还是很恭敬的,他娃现在对我们来说就像你们两姊妹一样,是宝,是比大熊猫还贵重的国宝。”
到现在还不知道汪昊已背着他把两姊妹一起弄上床玩过了的张正辉听了,醉眼一瞪说:“啥子都是你的宝呵?你娃不要乱说哈!”
确实也喝高了的汪昊看都不看张正辉,脑袋依旧搭在梅香肩膀上,金丝眼镜背后的小眼睛仍然盯着梅丽,盯得她把脸转开,这种无视对方的放肆更让张正辉感到羞辱而又愤怒,一拳头砸在桌上,梅香吓得浑身一抖,梅丽更是瞪大双眼张大嘴巴说不出话,汪昊这才转脸看着他,很轻蔑地地对他说:“张老七你态度端正点哈!”
“我日你的妈!”张正辉爆发了,破口大骂着站了起来要绕过桌子来打汪昊,梅丽扑上前将他拦腰抱住哭劝道:“七哥,七哥,不要这样!你们是好朋友的嘛!”
这边的汪昊见张正辉真正毛了,酒被吓醒了一半,但他嘴上仍很强硬:“张老七你敢打我,我是哪个?你娃不要忘恩负义,没得我拉你,你娃现在还爬得起来唢?”
被梅丽死死抱着的张正辉愣了一下,骂道:“老子不受你的恩了,不当那个主任了,滚!”
“滚就滚!”汪昊甩脱拉他的梅香,站起身体踉跄着往外走,说:“老子有权有钱,想跟我贴起的人排班站队,一定要用你?”
张正辉一下子呆了,梅丽冲着也在发愣的梅香一歪嘴,梅香这才反应过来,跟着汪昊走了出去。
汪昊和梅香真的走了,本来为庆祝夏天被撤职的火锅家宴不欢而散,拳头松开了的张正辉瘫坐在椅子上默然无语,陪着他的梅丽说:“你别担心,小汪是酒喝多了,他不可能不用你。”张正辉还是沉默着,梅丽又道:“要不我这会儿到他那边去看、、、、”
“你敢去?”张正辉大吼着扬手要打梅丽,但是没有落下去,他自己的眼泪却落下来了。
第二天早晨,睡不着却没有起床的张正辉接到拆迁办公室的座机电话,是汪昊的声音:“七哥,你咋不来上班呢?哎呀,酒喝多了说的话吗过了就算了嘛!快来快来!我们商量一下正事。”
张正辉做得慢腾腾地嗯了一声,放下电话后却飞快地穿衣服,还面露喜色,梅丽在枕头上盯着他,偷偷抹了一下眼泪。
到了拆迁办公室后,汪昊为昨晚的不愉快正式向张正辉道歉,张正辉虽然心里已经把汪昊恨之入骨,但嘴上却大度地说没关系,二人又关起门来商量如何强拆已经没有夏天保护的C村。商量来商量去,还是觉得辣手,因为夏天虽然被赶走了,张昂这个武林高手还在,夏天的新选举方案被终止也没影响岷江村的大局,张礼云还是村长,就算到了年底正式换届选举,以张礼云多年的好人形象,也没哪个争得过他,张正辉的烂杆子兄弟伙加干亲家江洪飞虽然有钱,但名声太臭,拿钱买选票村民些也不买账,唉、、、、
“干脆把张昂做了!”汪昊突然咬牙道:“除掉他只剩张礼云那老好人就好对付了,黄水兵武馆遭张昂围攻那天你不是说过只要计划周密,不落下把柄,像报纸上登的那个拆迁事故、、、、”他边说边从抽屉里拿出那张登载着一家钉子户被烧死在自己家里的报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