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随与慕容令偷偷潜入沙城的同时,慕容冲率领着一千骁骑军也进入了龙城。
见到慕容冲到来,慕容亮大吃了一惊,当下寒暄一阵,听说慕容冲也是来追捕段随与慕容令的,他心里不免嘀咕:朝中没人了么?竟然要派凤皇前来,也不知太后如何会应允的。
比慕容亮更为吃惊的是慕容麟,他是深知慕容冲与段随两个的交情的,这下子心凉了半截,小祖宗怕不是搅局来了?继而咬牙切齿:不行,必须在慕容冲之前抓到那二人,当场斩杀,以免生乱!
慕容亮虽是慕容冲的哥哥,毕竟只是庶出,地位远在慕容冲之下,他不敢怠慢,将慕容冲与手下一千人马尽数接入龙城,好吃好喝招待着。
而不久之前由慕容麟带来的千余追兵可没这等福分,被慕容亮安排在城外扎营,每日只有粗梗菜汤伺候,苦不堪言。这时候看见后来的骁骑军将士当了大爷,顿时大为不满,纷纷抱怨起慕容麟无用来。慕容麟气个半死,又无法可想,只好塞住耳朵装听不到,心中把段随与慕容令外加慕容冲三个咒了千遍万遍。
段随与慕容令突然失去了踪迹,周边城池也不见有异常来报。龙城里头,慕容冲看着并不焦急,每日与费连阿浑,胡老二等人逛逛龙城,吃喝玩乐;慕容亮也是云淡风轻,他的封地远离邺城是非之地,于他而言,段随与慕容令的死活根本就无关紧要;只有慕容麟气急败坏,每天催着饥肠辘辘的部下们到处乱窜,却总是无功而返,反惹得四下里怨声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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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城里头,慕容令与段随二人大摇大摆撞进了县衙,把个县令涉圭震得不轻。
一柱香时间之后,两人已经在衙后花厅里胡吃海喝起来,边吃边夸赞涉圭讲义气,重感情。涉圭笑嘻嘻地立在一边,貌似相当开心,可惜慕容令与段随这两个浑货早已饿昏了双眼,否则当可看出这厮根本就是在强颜欢笑。
涉圭可不是什么忠义之徒,确切来说是个投机分子。他混的并不如意,早有调离沙城这苦寒之地的想法。去年慕容垂临危受命,突然红火起来,涉圭便想走旧主的门路,于是投其所好,写信针砭时弊,希望慕容垂看中自己的才华,能将自己调到麾下任用。结果苦等之下,等来的却是慕容垂一家叛逃秦国的消息,涉圭吓个半死,幸喜并无人在意自己这个小角色。
沙城乃是军戊之所,居民寥寥,犯人倒是不少,城中之事多半与犯兵犯将有关,因此沙城里头真正作主的其实是主管军务的牙门将孟妫。说句实话,涉圭这县令根本就是个虚职。今日本来一切如常,不过又是在县衙厮混一天,无所事事罢了,不料却迎来了慕容令与段随这两个丧门星,涉圭又惊又惧,碍着慕容令武功高绝,如今又是亡命徒的身份,只好虚与委蛇,先应付着再说。
慕容令与段随吃饱喝足,当下也不废话,直入主题,邀涉圭一道起事。
涉圭心中恨个半死,脸上却作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突然间眼珠子一转,说道:“世子,这沙城里数千犯兵犯将,都在城北石矿里做着苦力,由牙门将孟妫带兵监察。若想成事,须先除掉这孟妫!只是这厮与我不大对付,怕是难以将他喊出军营。”
原来平日里孟妫素来不把涉圭这县令当回事,两人私怨甚重。涉圭心想:既然如今身不由已,倒不如先把孟妫这厮除了,先出口恶气也是好的。
慕容令说道:“此事简单!你且派人知会孟妫,就说擒住了我两人,邀他前来议事,到时候一刀将他宰了便是。”
涉圭点头,派出心腹依计行事。
慕容令与段随叛逃的消息早已传遍了辽西,孟妫一听擒住了他二人,不禁大喜过望,急急就要跑来抢夺功劳。他带了三十名亲兵同行,反正涉圭手下不过十几个老弱衙役,争执起来倒是不用担心吃到亏。
不料甫一走进县衙,孟妫便察觉到气氛不对,慕容冲高坐堂上,哪里是个囚犯的模样?不待孟妫问话,慕容冲一顿连珠箭射来,先射翻了七八人,紧接着他虎吼一声,拔出钢刀冲了上来,刀势如风,上下翻飞间又削倒了六七个。孟妫为之胆寒,拔腿就跑,堪堪跑出县衙大门,却见一骑雷霆而来,马上骑士长槊舞动,当者披靡,正是埋伏在外面的段随杀了过来。
孟妫心胆俱裂,屁滚尿流。段随马快,哪容孟妫逃走,长槊送出,将他直接挑飞了出去,落到地上时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两兄弟刀来槊往,砍瓜切菜般将三十名燕兵尽数剁了。涉圭看得胆战心惊,心想幸好自己不曾轻举妄动。
慕容令一刀将孟妫的人头砍下,与段随两个纵马往城北石矿而去,涉圭带着十来个心腹跟在后面,心里头七上八下。
沙城守军不过五百,还要驻防城内城外各处,石矿这里本来由孟妫亲自镇守,也不过两百人马,如今止剩得一百七十人而已。待孟妫的人头被掷在守军面前,一百七十人面面相觑,面对慕容令等人不过十余骑,竟无一人敢于上前,反而一哄而散。
慕容令哈哈大笑,拾起孟妫的人头,策马来到高处。他猛然举起人头,朝着下面矿中的罪囚们大声喊话:“诸君!我乃吴王世子慕容令,今日来此,是要与诸位成就一番大事,只是不知,你们敢不敢与我同去?”言下之意人人明白,那是要造反作乱。
这些罪囚本来就是军中的刺头,多是桀骜不驯之人。眼下发配在此,这辈子是无望回去老家了,每日过得猪狗不如,运气差点的,遭罪死在这矿上也多了去了,根本无人理会。人人都不过是在苟延残喘,只恨平日里手上脚上戴着镣铐,又无武器在手,反抗不得。如今慕容令杀了孟妫,邀他等一起作乱,左右都是个死,不如拼他娘的!当下矿中喊声震天,一帮罪囚们群情激奋,发狂似地应和:“同去!同去!”
涉圭这时候倒是乖巧,带领手下找出锁匙,忙不迭地替大伙儿打开镣铐。
几千狂暴的罪囚去了镣铐,风卷残云似地冲入沙城里头,四处烧杀抢掠,发泄着胸中的郁气,不免伤及无辜。段随看得微微皱起了眉头,慕容令知他心意,沉声道:“石头。。。”不待他说话,段随接道:“那罗延不必劝我,我省得其中道理!”
段随不是迂腐之人,脑子里也没有太多忧国忧民的大道理,总是自己的性命最重要罢?只是心里头到底有些闷闷不乐,咕哝着咒骂了几句这该死的世道。
守军早就跑了个精光,估计龙城那里很快就会得到消息,事不宜迟,大伙儿先是饱餐一顿,然后打开武库马厩,尽心装备了一番。稍加整顿,一支几千人的虎狼之师跃然眼前。
慕容令与其帮凶段随真个不是常人,他两可没耐心修缮城防,乖乖等着龙城的大军跑来“剿逆”,反而组织叛军主动向龙城进发,可谓胆大包天,或者说,神经有够大条。
罪囚们甫得自由,大是快活,士气极为高涨,雄赳赳气昂昂地向着龙城大踏步进军。慕容令与段随两个纵马走在最前面,谈笑风生,涉圭在旁跟着,患得患失了一路。
慕容令与段随杀了孟妫,煽动沙城死囚作乱,夺取了沙城。消息很快传到了龙城,这下子淡定哥慕容亮不淡定了,赶忙派出部将慕容仓,点齐五千人马进击沙城。慕容麟听说,当即自告奋勇,带着本部千余人追随慕容仓而去。
可巧这时候慕容冲带着骁骑军将士跑南边游山玩水去了,待他回到龙城,得知段随与慕容令出现在沙城,慕容仓的大军已经出发了两天。慕容冲又气又急,当即率领麾下骁骑军朝着沙城方向急行军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