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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王者归来(1)

轰动一时的天龙帮少帮主与武林第一美人慕容菲的大婚,并没有如期举行。这一下街头巷尾、茶馆酒肆可就热闹了,说甚么的都有,一个个言之凿凿。有说慕容大小姐悔婚誓死不嫁南宫玉的,南宫玉在慕容菲绣楼前苦求了两个时辰,慕容菲无动于衷。有说慕容菲对唐门少主忠贞不渝,唐门少主单骑劫婚,可惜功败垂成。还有的说慕容菲另有新欢,新结识了一个俊美无比的玉公子,相携而去。

据说是慕容世家的家主慕容秋收拾的残局,有见者说,南宫玉离开慕容庄园的时候,脸色极为难看,神情极为沮丧。

而慕容秋旋即闭门谢客,壁垒高墙,强弩硬弓,将慕容世家与暗流涌动的武林暂时隔绝了起来。

与世隔绝的还有唐靖雨,他在断崖下找了个石洞,作为栖息之地,每日在冰天雪地里寻觅些吃食,运气好的时候,能在雪地里逮到一只野兔,或者去河边凿开冰面,抓捕几条白鱼,有空了就去晓婉墓前说说话,这日子一天天流逝,心下也一天天平和起来。

雪野茫茫,江山如画。

唐靖雨盘膝端坐在断崖边上,白天俯视山水,夜间仰望星辰,思量自身之渺小与天地之浩瀚,生命之短暂与光阴之悠远。有时不吃不喝,一晃就是几日几夜,神思融于天地,冥想萦绕时空。但有所悟,心空就会有一行行文字闪回,仿佛如生俱来,与他血肉相和,而不再是“易筋筋”和“洗髓经”冷僻晦涩的篇章。

这样的坐息很有规律,每月一次,每次七日。每次醒来之后,唐靖雨必先去晓婉墓前诉说一番心得,然后去寻觅些吃的填饱肚子,空闲下来,就开始精研剑法。他剑法所学极博,家传“流云剑法”、又先后得丐帮朱雀、蒲青河指点,后又得刀帝传“幻龙刀法”、栖息道长传剑法,还有华山的“翔龙剑法”,最后又得剑神传“天玄九式”剑法,还有自绝情圣手那里得来的三式剑法,早已熟记心头,只是没能领悟。

这些剑法,常人得一即可谓百年难得机遇,而唐靖雨则可谓集大成者,往日江湖奔波,难得片刻安宁,这些剑法虽大致领悟,却并达融会圆通之境,可谓捧着金饭碗讨饭,有些暴殄天物,这当然也是功力所限。此际内功不知不觉间精进,再钻研这些剑法自然又是一个全新的境界。

这样的日子,心智虽苦,心情却愉悦,一时之间江湖烟云、恩怨情仇统统置之脑后,自食其力,其乐也融融。

日子一天天也就这么过去,曾经彗星般崛起江湖、意气风发的唐门少主,也如同彗星般划过苍穹就宣告沉寂了。

江湖依然是那个江湖,风起云涌,变幻莫测。最为江湖瞩目的依然是洛阳,风云际会,龙蛇混杂。

洛阳已然形成两股势力,泾渭分明。

南宫溅正式移师洛阳,将洛阳金谷园辟为总坛,只留下南宫云留守许州老巢,以烈火神君师徒辅佐。天龙帮极速扩张,除了早已归附的黄河帮、形意门等门户帮派、白山黑水、江北十三连环寨黑道的枭雄、以及蜀中叶家、洛阳小温侯方天化等亲友心腹。此前一些态度暧昧的帮派此际已竖旗归附。白道黑道、正道魔道,天龙帮来者不拒,声势日渐浩大。

天龙帮风生水起,发展势头迅猛,南宫溅志得意满,问鼎天下武林似乎指日可待。要说遗憾,南宫溅也不是没有,前一段时日,南宫玉迎娶慕容菲一事,就闹得灰头灰脸,对方拿住了南宫玉,权衡之下,也只得放了慕容秋回去,还打掉牙咽肚里,有苦没处说。有心灭了慕容世家,时机似乎还不成熟。毕竟他意在剑指天下武林,明面上还要以德服人,不能落人口实。

最主要的是慕容世家不足为惧,让他如鲠在喉的是卧榻之侧的少唐盟,要不是少唐盟作祟,他上次派出大批人手接应南宫玉,也不会铩羽而归。而这个少唐盟,要想干净利落的拔掉,恐怕还要和阴姬那贱人联手才是。

也难怪南宫溅忌惮,如今的少唐盟,如日出之光,蒸蒸日上。

少唐盟人才济济,关洛一刀岳兆坤、萧一鸿、东方文英、剑公子、孟开、罗虎、段平等等,军师祁非凡的确能力非凡,将一个少唐盟打理的井井有条,弟子调教的规规矩矩,弟子不很多,均能悍不畏死、以一敌十,将一个少唐盟驻地经营的铁桶也似,固若金汤。

少主唐靖雨失踪了,众人虽然忧心,好在祁非凡对唐靖雨有信心,多方劝说解释,将不良影响降到了最低。何况当下还有一位少主,那功夫可是在唐靖雨之上的,几次争斗下来,盟中弟子均都心服口服。前段时日不知怎么又多了一位少主,还有一位“婆婆”,核心层都心知肚明,也恭敬的很。

一山岂容二虎,洛阳这么大的地面,冲突是少不了的。天龙帮家大业大挑费也大,人吃马喂可不是个小数目,何况武林豪强除了争名之外更多的是夺利,天龙帮垄断了中原黑道上的买卖,这正当营生自然也不肯放过,各种行当除了官营外,与民生相关的不外乎吃喝玩乐穿,唐门在洛阳经营多年,除了经营绫罗绸缎的商铺,尚有几个地段很好的饭庄,可谓日进斗金,天龙帮又怎么肯放过,几次挑起事端。加之与少唐盟统一战线的长河帮和丹凤帮控制了洛阳大半的漕运、河运、码头,南宫溅几次派人威胁利诱,这也让两个帮会承受了巨大的压力。

如果说天龙帮咄咄逼人,那么少唐盟依然主守,这也是唐靖雨、祁非凡早已定下的策略。不过此一时彼一时,韬光养晦的辰光已然过去,现在的守是保存实力发展壮大,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绝不能做,所以祁非凡的策略是不动则已,动就要雷霆万钧,让对手感觉到疼。

南宫溅也不是吃素的,吃了几次暗亏,再出手就谨慎多了,双方冲突不断升级,一时间洛阳武林风声鹤唳,有识之士均知,终极大决战已近在咫尺。

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

一个地方呆久了,就会产生深深的眷恋。何况这儿群山环抱、碧水长流,景致着实不坏。唐靖雨几乎走遍了附近的山山水水,只是他有意避过了去那厢的青云山。

这日又下雪了,纷纷扬扬、雪落无声,而一整年过去了。

唐靖雨把所有的剑式删繁去简之后,已形成一套体系,就连那三式威力超绝的剑法,也给他捂得七七八八,只是最后一式,尚欠几分火候,威力距预想尚远。

端坐的青石,已被他磨得溜光水滑。开始坐息之初,内力修为进展神速,只是到了后来,就有了大大小小的关口,这就如同修行,一层一层境界,或者一重一重险关,每突破一重都有不同的境界,也预示更高的修为。而叩关之时最为凶险,一个不当,轻则耳鼻流血功力尽费,重则走火入魔当场身亡。

唐靖雨修行的易筋洗髓经乃当今堪称逆天之无上功法,洗筋伐髓,锻炼经脉,每一重突破,就如同将经脉拓宽夯实,将川流内息汇聚成海,劲力涌动,譬如碧海潮生,生生不息。

每次突破,都需要机缘,机缘未至,任你百般努力也无济于事。而这机缘,则需日常留意,花开月落、燕翔鹰飞、鱼游虫唱,天地万物,包罗万象,其中机理,有时只可意会又不能言传。每有领悟,触发灵机,唐靖雨必在坐息之时道法自然,自然而然,功行周天,则水到渠成。

唐靖雨内功早已圆满突破七重天,此后就陷入了瓶颈,几次冲关均无功而返,也就明白时机未到不可逞强。这两个月除了练剑,就是观水,有时在河畔一坐就是数日。水性至弱,聚散无形。水性又至强,滴水穿石。细雨绵绵,润物无声;飞流直下,又能粉身碎骨。水可载舟,亦可覆舟,水性就是刚与柔、阴与阳的完美结合。唐靖雨瞧见水里的倒影,如有所悟,想要抓住甚么,又恍如投入了一颗石子的湖面,倒影破碎,涟漪泛起。

这日唐靖雨端坐那方青石上时,一连数日,始终没有触发灵机,总觉得若有若现,又模糊不清,这时落雪了。

纷纷扬扬的雪花,随风飘落,很快就将半山坡披上了银装。令人称奇的是,那雪花却只在唐靖雨头顶飞舞盘旋,然后飘至一旁,他周边半丈内干干净净,既无一片雪花,又无一滴润湿。

而唐靖雨似乎已洞悉一切,似乎有一片晶莹剔透、翩然飘柔的雪花,自天外飞来,缓缓的落到了心田,刹那间融化为水,如同一滴泪,一滴情人泪,不知怎的,他似乎看到了晓婉的双目,盈盈如水,脉脉如诗。

唐靖雨心底巨震,内息流动,瞬间汇流成海,奔流不息,脑际轰鸣声中,他一声长啸,自风雪中纵身而起,雪花奔涌四溅,如同寒冰。落下时,如同落雪,无声无息。招手一伸,长剑飞起,唐靖雨兴之所至,拔剑而起,一掠十余丈远近,剑影纵横飞出,数剑合一,剑尖射出尺许长青芒,将那石壁“嗤”的削下大块,身影晃动,手起处,大块岩石片片散落,如同切豆腐一般容易。

唐靖雨飞云纵展开,几个起落,气机流动,内劲生生不息,而雪上却几无印迹,莫非这就是江湖传说中的踏雪无痕。

唐靖雨此刻心情的欢畅,无言以表,一代武学宗师,自此问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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