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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各逞心机(2)

经过一日一夜调息,唐靖雨只觉神清气爽,丹田精气盈满,内息流过奇经八脉,毫无滞碍,内功似乎又有突破。他却不知,早先熟读的《云雨心经》,在机缘巧合之下发挥了效用,阴阳相济,自然事半功倍。

天一擦黑,唐靖雨整衣振剑,再次溜进了藏剑山庄。他轻车熟路,早早来到了阴姬居住的别院,隐在暗影里,留意邪神动静。昨日约定是相机而动,他自然明白邪神的意思,危急关头,出其不意,方能收到奇效。

弯月斜挂、满天星斗,又是一个好天气。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只见一道青影电闪而至,瞬间闪落这座别院门前,唐靖雨已瞧得分明,正是卓尔不群的邪神。

大门无声洞开,邪神毫不迟疑,迈步走了进去,门楼之后,是一道照壁,绕过照壁,是一座水榭,湖石别致,水声潺潺,月影朦胧,更添了几分雅致。四下里一片幽静,邪神略一留意,心底暗哼一声,沿水榭旁小径走了过去。

石阶之上,桂花树影里,阴姬一身黑色轻罗,长袖飘飘,如同鬼魅一般,悄然而立。

邪神缓缓走进,也是一言不发。阴姬默然良久,方吃吃笑道:“承先果然没有负我。”

邪神淡然道:“一直以来,我都没有辜负过你。”

阴姬低低道:“我知道的,这世上还是你对我好。”

说完,过来牵了邪神的手,柔声道:“你随我来。”

这座小院共有两进,后院内一排精舍,正是阴姬的住处,自然是这座别院的精华所在,奢而不华,优雅而富有生气。

邪神叹道:“这么多年过去,你的品味越来越高了。”

阴姬也是一声叹息,幽幽道:“其实我很喜欢这里,远离红尘,修身养性。承先,别人看我风光,其实你该知道,很多时候,我也是身不由己。”

邪神默立片刻,也不再出声,随着阴姬进了西厢房。这间平房极为开阔,室内空空荡荡,地面光滑如镜,只墙角一座兵器架,横放着数枝宝剑,长短不已。一旁是一张铺着狐裘贵妃榻,和一张紫檀木小几,几上放着一个包裹。不用说也知道,这是阴姬练功的密室。

阴姬取过包裹,交给邪神提了,过去将兵器架移开,在墙角摆弄了几下,地上一块石板无声的沉了下去,露出一个黑魆魆的洞口,约莫三尺见方,仔细一看,隐约可见一溜石阶,延伸进了无边黑暗。

阴姬当先下去,邪神略一迟疑,一咬牙走了下去,身后石板缓缓升起,恰恰将洞口掩住。阴姬转身抱住邪神,送上香吻,两人缠绵片刻,方喘息着分开。这时邪神才瞧见这暗道宽约三尺,高近七尺,即便邪神身量高大,直立也差半尺到顶。顶上隔不远嵌有一枚夜明珠,发着幽幽的荧光,足矣视物。

阴姬拉着邪神疾走数步,却见一道石门严严实实挡住去路。阴姬在门楣一侧找到机关,将厚重的石门打开,二人通过,石门又在身后紧紧关了起来。而地道不远处,却出现了两条岔道。

邪神回身推了一下石门,忍不住道:“这石门厚可盈尺,只怕世上最强的内功,也不可能轰开!”

阴姬一怔,遥指远处岔口,随口道:“藏宝阁原有暗道通往庄外,上次攻打藏剑山庄,其中有帮漏网之徒,就是从那暗道逃出。我找人另外进行了设计,留了两条暗道。嗯!右手那条,迂回通完庄外山林里,刚才我们走的这条当然是通往我的密室。这是为了不时之需,这不就派上了用场!”

邪神仔细打量,目光闪烁不定。阴姬笑道:“所以你大可放心,即便你我有难,也可从这暗道神不知鬼不觉潜出总坛。”

邪神还在犹疑,阴姬过来拉住他,娇声道:“承先,前头不远就是藏宝阁,门楼有那两个老不死的守着,你可小心些。”

邪神冷笑道:“凶神、恶煞,越混越没出息,也不过是南宫老二豢养的两条看门狗。”

阴姬劝道:“你也不要小瞧这俩老不死的,两人一起出手,我十招之内未必能占得上风。这且不论,关键是不能被这两个老儿察觉,否则前功尽弃。”

邪神冷笑一声,显然不很服气。阴姬恨声道:“两条老狗机警着呢,一有动静,就会进楼察看。说起来也招人恨,如南宫溅不在,我一个人也进不得楼内。”

邪神默然不语,阴姬柔声道:“小不忍则乱大谋,这两老狗奢好酒肉,我已安排好了,平日这两老狗眼馋的‘醉倒仙’,今晚可以喝个够。真可惜了那几坛珍酿,那可是洛阳城东最古老的酒庄‘富景酒坊’压酒窖的珍藏。”

暗道尽头,又是一道逐渐走高的石阶,拾级而上,阴姬贴着顶板运功默察了片刻,方启动机关将盖板打开,两人小心上去,又推开一道暗门,方进了藏宝阁的正室。

壁上挂着几只宫灯,散发着橘红的柔光。藏宝阁雕梁画栋,富丽堂皇,两厢各有一排花梨木立柜,地上铺着柔软的波斯地毯。尽头处一张宽大的书案,案后一把木椅,案上立着一座烛台,正中摆着一个长约一尺、宽仅半尺的紫檀木小匣子。

阴姬去紧闭的铜门之后,自门缝里向外瞧了几眼,然后冲邪神招了招手,疾步到了书案之后,晃亮火折子将烛台上的一枝红烛点上,将那精雕细琢的小匣子打开,自里面取出一个卷轴来,在书案上小心展开。

邪神这时也不禁心跳加速,勉强保持镇静,不管如何,方凑过去仔细打量。只见这幅轰动江湖的神秘宝图,果真是绘在一张歙州澄心堂的书画用宣纸之上,是一个小长卷,并未装裱。全图用色淡雅,布局得当,墨色匀停,又极富变化。所绘为三山对峙,一道峡谷,山阴处可见积雪,中有溪流,隐约可见消融的寒冰,下游积水成潭,潭边凋零的草木上附着残雪。半边浸入潭水的青石上,有一个老者正在垂钓,那老者着一身白色鹤氅,脸色红润,侧着脸,双目微眯,似乎含着一丝笑意。只这一丝笑意,整个人似乎都活了过来,栩栩如生。

邪神一震,不由退后一步,叫了一声“师尊”,纳头便拜。阴姬忙将邪神扶起,小声道:“承先,你有这份心,师尊九天之上,也该欢心啦。”

邪神将画捧起,细细再看,不久就瞧见左上的题字,“欲得神功,火龙玄冰”,两行行书,笔意顾盼、气韵生动,邪神盯着这两行字,脸上阴晴不定,就连手也微微抖了起来。

阴姬将邪神携来的包裹打开,取出准备好的应用之物,催促道:“承先,你先将这图摹下,回头再看。那两老狗嗅觉敏锐的很。”

邪神瞥了一眼娇媚如花的阴姬,略一犹疑,过去书案前椅上坐定了,将笔墨染料准备停当,然后抽出一张宣纸,铺开在书案上,活动了一下指节,开始精心临摹那张‘寒钓图’。

阴姬尽管瞧不上邪神武功,却对邪神书画功力十分推崇,她也不敢打扰邪神,过去剪了烛花,自去一旁斜靠着书案,一手支颐,专注的瞧着邪神。这一刻,她似乎不再是水性杨花的阴姬,而是一个红袖添香伺候丈夫读书的窈窕淑女。

邪神一会换用粗毫、一会用细笔,点换各种染料,在剪裁好的宣纸上点染,笔法娴熟,起落如风,让阴姬瞧得眼花缭乱,几乎按捺不住要上前观看,却又不敢打扰邪神,唯恐一笔画错,前功尽弃。约莫一个时辰,正当阴姬等的有些心焦的时候,邪神笔走龙蛇,题下那两行行书,吹了几下,方舒了口气,搁笔起立。

阴姬忙凑上前去,只见两幅图果然一模一样,难以分辨真伪,不禁大喜,激动之下,酥胸起伏,颤巍巍将摹本捧在手里。邪神将那笔墨纸砚之类丢在一旁,却将真图小心卷起,放回了木匣里。

阴姬急道:“那是原图,这才是摹本。”

邪神淡然道:“紫檀木,古称圣檀,木质坚硬、香气芬芳,且百毒不侵。这原图最为珍稀,当然要存放在这紫檀木匣内。”

阴姬“哦”了一声,心道这样也好,原本我就只想要这摹本,却见邪神将那木匣用带来的包裹装了,一抖手斜背到了身后。

阴姬惊得花容失色,急道:“这可不成,这真图咱们可以带走,那木匣必然要留下!”

邪神微微一笑,闪身到了书案一旁,从容道:“我要是说不呢!”

阴姬俏容慢慢冻结,双目闪着寒意,逼视着邪神,冷然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邪神叹道:“你可以利用我,但不可以谋害我,这是底线,一旦你起了杀念,我对你就彻底死心了。”

阴姬“咯咯”一阵娇笑,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娇躯摇摆,如同花枝乱颤,笑声未歇,又戛然而止,纤手指着邪神道:“你倒说说看,我怎会对你起了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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