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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怜花公子(1)

孟开迟疑道:“刚刚……那女娃儿……我都听到了……”

唐靖雨一笑,说道:“那是南宫世家的南宫雁,虽然任性,人很好的。她说不要打雷音寺的主意,那是暗示雷音寺正是关键所在,只是也的确凶险。”

孟开道:“不如夜里……”

唐靖雨摇头道:“雷音寺扼山而建,除了正门,周围地势险要,或是断崖残壁,或是深山老林人迹罕至,根本无路可通。如果雷音寺真的是龙潭虎穴,只怕夜里戒备更加森严,况且夜深人静,行踪更易暴露。”

孟开急道:“那该咋办?”

唐靖雨沉吟道:“杀万柯平该不是难事,但是雷音寺的虚实必须先摸清。应当想个甚么法子,光明正大的混进去才好……对了,这雷音寺据传是青云山梵音寺的下院,慧果大师与梵音寺住持红叶大师时常相聚辨析禅理佛法,十分相得。”

孟开不解道:“这与混进雷音寺……有甚么相干?”

唐靖雨笑道:“孟兄可曾听说红叶大师有一位高足,乃是俗家弟子。”

孟开搜肠刮肚半日,猛然一拍脑袋,叫道:“你说的可是‘怜花公子’叶青扬。”

唐靖雨点头道:“叶青扬据传是红叶的俗家外甥,自小拜在红叶大师门下习武,尽得大师玉蟾神功和太清剑法的真传。”

孟开迟疑道:“莫非……你要假扮这怜花公子?”

唐靖雨笑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也只好借这怜花公子名头一用啦,慧果大师死得蹊跷,在情在理,红叶大师都不可能不闻不问,那么怜花公子拜会雷音寺,那就是名正言顺!”

这日过午,雷音寺山门之外,来了一个年青的公子,这公子一身簇新的宝蓝色长衫,两道剑眉,一双郎目,面如敷粉,唇若涂脂,左手提着一柄长剑,当得上翩翩浊世、玉树临风。两个小沙弥瞧这年青公子仪表出众,不敢怠慢,陪笑迎道:“施主前来敝寺,是烧香还愿,还是抽签问难,敝寺抽签最是灵验!”

那年青公子淡淡说道:“请通报贵寺方丈,梵音寺住持红叶大师门下弟子叶青扬来拜!”

“梵音寺?红叶大师?”小沙弥没听说过叶青扬,不过显然闻听过梵音寺和红叶大师,不敢怠慢,道了一句“施主稍待,容弟子前去禀告”,转身匆匆进里面去了。

这自称叶青扬的年青公子正是唐靖雨,他想到假扮怜花公子叶青扬,那也是迫不得已,尤其对那怜花公子知之甚少,只是打定了随机应变的主意,能不能蒙混过关深入雷音寺那还是两说。孟开伤势已好的差不多了,提着那把鬼头刀,说好了在山门不远处接应。

原先见过一面的那个又高又瘦的僧人,随着小沙弥匆匆走来,他老远站定了,先上下打量了唐靖雨几眼,方合十施礼道:“施主请了!”

唐靖雨抱拳道:“晚辈叶青扬,师父不用客气!”

那僧人眼珠一转,道:“施主说来自梵音寺,有何为凭?”

唐靖雨淡淡道:“慧果方丈圆寂,师父可知梵音寺为何不闻不问?”唐靖雨这句话当然是试探,不过他问得极富技巧,要是红叶大师对慧果大师圆寂存有疑虑,想要过问,以江南第一大寺的实力,恐怕早已真相大白,至少容不得一个匪首沐猴而冠。所以,红叶大师必然没有“过问”。

那僧人脸色一变,接着陪笑道:“慧果方丈驾鹤西天,诚乃我佛慈悲,敝寺为方丈诵经三日,并不想惊动梵音上院!”

唐靖雨冷然道:“你还知道梵音上院!”

那僧人一怔,双手合十道:“梵音上院与雷音下院虽源自同门却有上下之分,下院……实属分院。”

“还有呢?”唐靖雨语气冷然若冰。

那僧人支吾道:“还有……雷音分院的住持需要……梵音上院长老会议定!”说完,他偷偷抹了一把额头细密的汗水。

唐靖雨径直向寺内走去,那僧人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急道:“叶……师弟!”

唐靖雨心中好笑,回身道:“师兄法号是?”

那僧人道:“贫僧广发,乃是慧果方丈的二弟子。”

却淡淡说道:“带我去见广德师兄。”

广发急急道:“广德师兄正在方丈室会客,师弟委屈一下,先去净室吃茶如何?”

唐靖雨漫不经心的问道:“不知师兄见得是何方高人,是不是没把我这个小师弟放在眼里?”

广发急道:“这……这个……师弟乃是红叶方丈的高足,广德师兄怎敢怠慢。”好说歹说,连推带搡,把唐靖雨带到了二重大殿侧面的一个配殿里,然后吩咐一个小沙弥看茶,他则说去知会广德师兄一声,匆匆的去了。

唐靖雨也不客气,径直在一个蒲团上端坐了。这时一个眉清目秀的小沙弥蹑手蹑脚的端了一个托盘进来,放到他身前的几上,合十躬身一礼,也不说话,就想退出去。唐靖雨见这小沙弥低眉顺眼的样子,显然是个实诚的孩子,忙道:“小师父,你等一下。”

那小沙弥怯怯的站住了,低眉道:“施主有甚么吩咐。”

唐靖雨笑道:“没甚么,一个人在这净室待着烦闷,小师父来雷音寺多久啦?”

小沙弥低声道:“小僧六岁出家,至今已有十载。”

“哦!”唐靖雨仔细打量了这小沙弥几眼,发觉他也练有几分功夫,随口问道:“你拜的是那位师父?”

小沙弥眼圈一红,低声道:“小僧师父乃是广和。”

“广和?”唐靖雨当然没有听说过,问道:“是广发的师弟?”

小沙弥摇了摇头,泪眼婆娑,道:“是慧果方丈首座大弟子。”

“哦!”唐靖雨心中一动,瞧这小沙弥根骨不错,广和既是慧果首座大弟子,他的弟子怎会在这净室侍茶呢,莫非广和也遭了广德的暗算。唐靖雨问道:“广和师兄如今何在?”

小沙弥慌乱的用袍袖擦拭了一把眼泪,支吾道:“施主……且坐,小僧给你换杯热茶。”唐靖雨伸手拦住小沙弥,正想追问,广发已悄然而至。小沙弥惊得脸色煞白,低头端起托盘。

广发狐疑的瞧了瞧神色不安的小沙弥,叱道:“正明,你不去伙房做事,在这干甚么?”

小沙弥正明惊得一失手,盖碗自托盘里滚落下来。唐靖雨一伸手,将盖碗稳稳的接住,滴水未洒,起身放到正明颤抖的托盘中,道:“小师父,稳住了!”正明惶惑的瞧了广发一眼,退了出去。

唐靖雨不满的瞧了广发一眼,道:“师兄,和一个晚辈弟子发脾气,也不怕失了身份!”

广发三角眼滴溜溜一转,陪笑道:“师弟哪知这帮惫懒的家伙,就会偷奸耍滑,需要严加申斥。”

唐靖雨淡然道:“这也罢了,广德师兄何时见我?”

广发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广德师兄已在方丈室待茶,恭候小师弟。”

唐靖雨道:“那些客人呢?走了吗?”

广发笑道:“师弟去了便知?”唐靖雨见这广发阴阳怪气的神情,心下暗禀,就算是来得真是叶青扬,大概广德也是有恃无恐。

唐靖雨随着广发出了净室,这一带唐靖雨十分熟识,日前大闹雷音寺就在这片场地。平日这里香火缭绕信男信女不绝,今日香炉里虽燃着三炷檀香,人影却是一个未见。

广发将唐靖雨带到对面配殿的一间净室,门口两侧,各有两个僧人打坐在蒲团之上,微闭双目,身后依着一根僧棍。广发退到一侧,示意唐靖雨进去。唐靖雨微微一笑,迈步进了净室,进去之后,一眼瞥见空旷净室坐着的四人,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觉得头皮发麻,恨不得拔腿就跑。广德面对正门坐在主位上,左边上首一人是一身火红袍衣白发童颜的烈火神君,中间端坐的是一身灰衣面容清矍的叶致平。下首那人是一身青袍白面无须的南宫纶,这烈火神君一身赤阳神功已达化境,唐靖雨虽恨之入骨,却根本就不是对手。何况还有功力极高的叶致平环伺在侧,这也罢了,最难应付的该是这个狡猾如狐的南宫总管,骗过他只怕不易。唐靖雨心下惴惴,明白今日之局,一个应对不当,则很难再走出这间净室。

六道眼光齐齐射向唐靖雨,似乎要把他看个底掉,唯有烈火神君闭目养神,纹丝不动。唐靖雨上前一步,持剑抱拳道:“在下叶青扬,见过师兄。”

还没等广德开口,南宫纶抢先道:“年青人,你拜见的是广德方丈!”言语间隐含责怪之意。

唐靖雨摆手道:“这位是……”

南宫纶道:“在下南宫纶!”

“哦!”唐靖雨淡然道:“南宫世家的总管。”唐靖雨这句乃是针锋相对,提醒他是南宫世家的总管,少管这雷音寺的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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