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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物我两忘(2)

唐靖雨功力未复,只能徐徐步行,两人一路之上,薛紫薇笑语吟吟,追问唐靖雨行走江湖的风流韵事。唐靖雨无可无不可的,偶尔分辨两句,也不十分认真。

落日西沉,两人行至一道溪水,爱那溪水清澈甘洌,就在那溪水之畔觅了一块山石歇息。薛紫薇心情大好,四处找寻食物,不一会哼着江南的小调回来,一手拿着几个野果,另只手里提着一只狍子。唐靖雨大喜,伸手接过狍子,笑道:“你唱得真好听?”

薛紫薇笑道:“那是,忘了人家曾是金陵头牌花魁,吹拉弹唱,无所不精。”

“嗯!估计以吹为最!”唐靖雨低声念叨,转过身偷笑。

“你才会大吹法螺?”薛紫薇嗔道:“一肚子鬼心眼,扮猪吃老虎,占人家便宜!”

唐靖雨抽剑叹道:“手无缚鸡之力,穿云剑不能杀敌,只好宰狍了,罪过!罪过!”一剑将那狍子刺死,然后剥下薄薄的皮来。

薛紫薇面现不忍之色,与对敌之时那个一剑毙命的泼辣角色判若两人。唐靖雨燃起一堆篝火,将剥好的狍子架起烘烤。薛紫薇倚在山石旁,手里拿着一个咬了一小口的果子,看唐靖雨忙活,眼神痴痴的,心底也不知在想甚么。

唐靖雨将烤好的狍子,撕下一小条腿子,冒着嘶嘶的热气,捧到薛紫薇面前。薛紫薇蹙眉摇头道:“我不要吃这个。”

唐靖雨也不客气,咬了一大口,大嚼一通,咕噜吞咽下去,赞道:“又鲜又嫩,可惜少了些椒盐佐料,美中不足!”

薛紫薇指着身旁山石说道:“唐少,你来坐!”

唐靖雨依言坐下,薛紫薇柔声道:“唐少,你知不知道,人家常常想起,上次和你在那个峡谷度过的日子?”

不待唐靖雨说话,薛紫薇又接着说道:“我是一个弃婴,师尊养育我长大,授我武功,传我衣钵,待我恩重如山!”

唐靖雨温言道:“紫薇,你不用左右为难,进了水云宫,你就是一宫之主,无论怎样待我,我都明白你的处境,也能体谅你的用心。”

薛紫薇微微摇头,如水的双眸流露出千般柔情,编贝也似的玉齿轻咬着红菱般的下唇,良久方喃喃说道:“唐少,你要答应我,活着回来,无论如何,都要活着,否则,这辈子……我……”

唐靖雨心下感动,伸手握住薛紫薇滑腻柔嫩的纤手,柔声道:“紫薇,你只管放心好了,我还答应过你,带你去西湖太和楼品尝江南美味呢。”

薛紫薇玉容慢慢浮起一个笑靥,如同芙蓉绽放一般娇美,笑道:“人家知道你唐少精灵机变,君子一言,千金一诺。太上虽然……虽然性情古怪些,不过,你只管谦恭柔顺,她也是心软的。当年曾有一个年青男子误入水云宫,那男子很会讨人欢喜,太少也曾被他哄得心花怒放,放……放他出宫了。”

唐靖雨淡然道:“据我所知,不是放,那男子是逃出了水云宫,而且是在水云宫弟子的协助下逃走的,是也不是?”

薛紫薇低声道:“是的!”

唐靖雨沉吟道:“‘寒钓图’流落江湖,真是武林之大不幸!”

薛紫薇沉默下去,唐靖雨嚷道:“今朝有酒今朝醉,今朝无酒则大块朵颐,哈哈……”,过去撕下大块狍肉,大嚼起来。

一夜无话,第二天大早,两人吃了几个果子,然后直奔那凌云峰北坡。

这座凌云峰,峰峦峭拔,山石嶙峋,远观如平地起云,气势雄浑,近瞧则奇石流水,景色绝美。

两人暂时忘却烦恼,难得半日清闲,这一草一木、一花一果、一沙一石,就都有了灵性。

山道崎岖,薛紫薇扶着唐靖雨的左臂,有时驻足赏玩,半个身子几乎偎进了唐靖雨怀里。唐靖雨这等绝色佳人在抱,胸前柔软温热,鼻端幽香馥馥,即便守定最后一念,也难免绮念丛生,这一路的风景平添了几许缠绵香艳,当真美不胜收。

再绕过一道山梁,进了一处幽谷,已能听到飞瀑的轰响。谷底一道流水蜿蜒而下,沿流水溯源而上,轰响之声越来越大,再转过一道弯,飞瀑全貌已尽收眼底。这道水瀑高达十余丈,激流飞溅,直下深潭,水鸣轰响如雷,水花飞溅如雾。

薛紫薇牵着唐靖雨近到前来,并肩观赏这藏之深山的天然奇观。

瀑布之下形成一深潭,飞泻而下的激流,泼溅起丈余高的水花,四散开去,荡起一波一波的水浪。潭水清澈见底,细石如鳞,在震荡的波光里,俨然如同游动的鱼群。

站在潭边观望,这一挂激流如同天际银河泄落,气势恢宏。发出的巨响,如同滚滚的春雷,不绝入耳。唐靖雨正目为之眩,神为之夺,突然觉得薛紫薇娇躯一颤,不禁回身问道:“怎么啦?”

薛紫薇茫然四顾喃喃说道:“我听到一声……狗吠!”

“深山老林,怎会……甚么?”唐靖雨惊道:“莫非阴姬派人追了上来?”

薛紫薇脸色凝重,沉声道:“是我太大意啦,阴姬既然想对付我水云宫,又怎么错过阻杀我的良机。”

唐靖雨剑眉一挑,从容道:“这是处绝地,不能前行,则只能退后。那处崖壁稍坡,翻越该不是难事。”

薛紫薇叹道:“太迟啦!你看!”

只见幽谷拐弯处一字排开五个身影,左是聂道元、余龙翔,右是纪鸣鹤、青青,中间则是白衣如雪、娇美如花的许若晴。

许若晴一双明眸瞧过来,半是嘲弄,半是怜惜,这还是她第一次以女妆亮相,可惜唐靖雨心下苦思退走之法,再也无暇领略其美貌。

许若晴的双眸寻上薛紫薇,四目相对,如同暗夜里的寒星相撞,火花迸飞,两人同时娇躯剧震,显然都明白遇到了平生劲敌。

薛紫薇低声道:“唐少,这一次能否化险为夷,就看咱们能撑多久啦!”说完,抖手打出一枚旗花箭,“砰”的一声,在半空绽出淡蓝色的焰火,旋即消散开去。

许若晴神色微变,旋即淡淡笑道:“太迟啦,薛宫主,这样做不过是自速其亡罢了!”

唐靖雨柔声道:“紫薇!你可以杀出去的,这几个人绝难拦住你,容后再营救我就好!”

薛紫薇摇了摇头,牵着唐靖雨一只手,神色从容的迎上前去。许若晴再次凝视唐靖雨,眼神渐渐变得凌厉起来。

薛紫薇松开唐靖雨,缓缓抽出青霜剑,屏息凝气,缓缓提聚全身功力。许若晴也不示弱,将那柄吞金镶玉的短剑掣在手中,握剑的手变得莹白如玉。

薛紫薇微旋身,已飘飞而起,如同仙女凌尘,长剑颤动,剑花在许若晴身前绽放开来,寒气弥漫。

许若晴表情凝重,跃身飞起,短剑疾挥,运剑如飞,数道剑影,直刺朵朵花心。只听“嗤嗤”数声轻响,剑花散去,两人错身而过,薛紫薇落地纹丝不动,剑指长空。许若晴却如风中之荷,摇摆不定。

薛紫薇淡然道:“你不是我的对手!”

许若晴冷笑道:“你当这是意气之争,我却当做生死之战,你早已输定!”说完,手一挥,聂道元、纪鸣鹤同余龙翔一起扑了上来。

聂道元同许若晴都是绝顶高手,其中任何一人,武功也就稍逊薛紫薇半筹,二人联手,天下能接下来的几乎绝无仅有。何况还有功力不弱的纪鸣鹤和余龙翔助阵。薛紫薇勉力支撑,不数合,已险象环生。

唐靖雨目不转睛,看得焦急万分,这样下去,只怕薛紫薇支撑不了多久,正心下思量,突觉腰际一麻,接着哑穴被点,眼前映现青青娟秀的面容。青青眨了眨好看的双眼,给了他一个狡黠的微笑,然后俯身将唐靖雨背起,悄无声息的沿谷底向下游溜去。

薛紫薇与四人走马灯一般决战正酣,居然没有察觉唐靖雨被掳,其实即便察觉也是无能为力。唐靖雨心下大急,偏偏说不出话来,被青青背负着转过峡湾,然后攀越崖壁,恰好半坡松树之下有一凹进的石缝,外窄里阔,里头黑黢黢的,不到近了绝难发觉。青青将唐靖雨背进石缝,放到地上,然后依倒石壁之上喘息不止。

歇了片刻,青青方将唐靖雨扶起半靠在石壁上,唐靖雨口不能言,身不能动,急得火烧火燎,一张微黑的脸变成了紫黑,下唇几乎咬破。青青笑道:“你究竟是穆小雨还是唐靖雨呀,我家小姐说了都是,人家还真不信呢?”

唐靖雨嘴唇蠕动了几下,却哪里说得出话来。青青自顾道:“不管你是哪个,人家把你背到这里,总算小命可以保住了,否则,不要说别人,就是余龙翔也不会放过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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