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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浮云遮月(1)

没有惊动任何人,薛紫薇半抱着唐靖雨,毫不着力,如飞般掠过藏剑山庄的围墙,几个起落,已到了湖畔附近密林中。

一湾上弦月斜挂中天,如霜的月色笼罩在水气蒙蒙的湖面上,将翠萍湖渲染的静谧而又凄迷。

薛紫薇附近唐靖雨耳畔,低声道:“许丫头要是躲在附近,难保你我的行踪不会落在她的眼中。”

唐靖雨沉吟道:“约得是二更天,时辰尚早,该不会有事的!”

薛紫薇打量了四围的景色几眼,揶揄道:“这片湖色风光,的确与白日大不相同,难怪许丫头约在这里!”

唐靖雨苦笑道:“许若晴曾有言在先,不会再对我手下留情。”

薛紫薇正欲反唇相讥,突然想到自己的出身,还不是同这许若晴一样身不由己,满腔柔情最后无所凭寄,恐怕也只会落得个遍体鳞伤,自怨自艾。想到这里不由幽幽一叹,自伤身世,心底滋生出一种与许若晴同病相怜的情怀。

唐靖雨哪知薛紫薇情绪这么微妙,只是日前不安的感觉此即越发浓烈起来。唐靖雨烦躁的踱了几步,气道:“也不知我的功力何日能复原,真真急死个人?”

薛紫薇借着月光瞧见一贯镇静自若的唐靖雨,脸色如此难堪,心生怜惜,柔声道:“唐少呵,你可不要乱了方寸,还是顺其自然好了。等这里事了,我同你去绝情谷找柳依依为你疗伤!”

唐靖雨刚要答话,只见薛紫薇纤手轻摆,忙即住口,顺着薛紫薇看去的湖面望去。良久,方听见水波微响,一只扁舟划波而来,渐渐靠近湖畔,扁舟上一人持桨,身形瘦小,唐靖雨眼力不济,看不分明。

薛紫薇低声道:“是一个青衣女子,不过不是许若晴!”

“不是她?”唐靖雨奇道:“又会是哪个?”

薛紫薇一振手中长剑,淡然道:“管她又是哪个,拿下再说!”

说完,也不待唐靖雨答话,薛紫薇已如同一只飞燕,凌空掠了出去,以唐靖雨此刻的眼力,几乎看不分明。只一眨眼,那青衣女子已落在薛紫薇手中,没有发出一丝声响。薛紫薇一刻也不耽搁,提了那女子返身回来,掷到唐靖雨身前草地上。

唐靖雨赞道:“宫主好高明的身法!”然后俯身察看,只见那女子俏目圆睁,盯着自个一阵打量,张口欲言,却说不出话来。

唐靖雨奇道:“是你!”

那女子一阵眨眼,脸色涨的绯红。薛紫薇一掌拍开她被封的穴道,那女子翻身起来,喘息一口,叫道:“穆少侠,你……还记得我呀!我是青青,姚……姚小姐身边的侍女。”

唐靖雨一怔,方才记起这个青青分别识得唐靖雨和他这个穆小雨。忙道:“原来是青青姑娘,你夜半三更孤身一人到这里来干甚么?难道是姚……欢欢让你来的?”

青青摇头道:“不是的,姚小姐让……让婢子……婢子不从……后来许小姐,就是许若晴小姐从姚小姐那里要过了婢子,此后婢子一直侍奉许小姐,这次就是主子让婢子前来迎候穆少侠!”说着一双俏目在明艳照人的薛紫薇身上偷偷打量。

唐靖雨迟疑道:“你家许小姐又在哪里?”

青青摇头道:“这个婢子不知!”

薛紫薇冷然道:“你是不知还是不说?”

青青对这一直面罩冷霜的薛紫薇十分忌惮,支吾道:“婢子是……真的不知!小姐让婢子把……把穆少侠用船载至翠微亭,三更时分小姐自会前去相会,刻下还有半个时辰,婢子怎知小姐行踪?”

翠微亭是湖心岛上的一座八角小亭,亭上有石桌石凳,少时谢天风带唐靖雨去过。薛紫薇冷笑道:“许若晴这般挖空心思鬼鬼祟祟,显然不怀好意,莫非在翠微亭设下一个圈套?”

青青摇头道:“我家小姐,绝不会加害穆少侠,否则婢子……婢子也不会带穆少侠前往翠微亭。不过……不过小姐只让婢子带穆少侠只身前往,还请……请……”

薛紫薇娇喝道:“少废话!要想活命,乖乖给我上船!”

青青脸色苍白,却抗声道:“婢子命可以不要,小姐的话却不敢不听!”

薛紫薇大怒,抽剑比划道:“我先把你娇嫩的脸蛋画上几下,看你还敢嘴硬!”

青青脸色愈加苍白,闭上眼不语,只有长长的睫毛不停颤动,不知是害怕,抑或是委屈。

唐靖雨拦下薛紫薇,温言道:“青青姑娘,许小姐约得是在下,有甚么事有我一力承担,否则我去不了,你回去小姐还不是一样怪罪于你。”

青青俏目冲唐靖雨眨了眨,露出一幅无奈的神情,转身走向那在湖边打旋的小舟。薛紫薇低声道:“对付小女子,还是你行!”

唐靖雨自然唯有苦笑以对,紧走几步,追到青青身后。薛紫薇长剑回鞘,轻轻一掠,已到了湖堤之上。捱青青上船撑着竹篙稳住船身,薛紫薇轻轻抓住唐靖雨右臂一提,两人已飞身跃上小船,那船却纹丝未动。

青青熟练的撑篙,将船撑离湖堤,然后放下竹篙,开始运桨,小船向着湖心缓缓划去。

弯月西斜,天边飘来几抹微云,在湖面投下斑驳的影子,愈发的将湖面点染的凄迷而冷清。四下里静寂无息,唯有船桨哗哗的击水声,显的单调而辽远。

唐靖雨双目打量着这时分的景色,心底涌起许多感慨,江湖是甚么?是身畔的薛紫薇、是前边的许若晴、是天边的慕容菲、是他要取回的剑,抑或是他的好友或对头呢?这一刻似乎都不是,或许江湖即如这翠萍湖,历尽风云变幻,最后沉寂依然。

薛紫薇一手持剑,长发飘拂,宛若仙子般毫无瑕疵的俏脸在明灭的夜色下更是美艳的夺人心魄。一双秋水般的明眸,瞬也不瞬的盯着唐靖雨茫然的神情和微黑却依然俊朗的脸,似乎痴了。

青青轻轻“咳”了一声,唐靖雨一怔,回身笑道:“青青姑娘,累了就歇一会吧。”

青青摇头道:“没事的,多谢!”

沉吟良久,青青有些忸怩的问道:“穆少侠,青青记得你用的是刀,如今怎么换用长剑啦?而且……而且……”

“而且失去了功力,是也不是?”唐靖雨笑道。

青青眼神中满是关切,柔声道:“江湖险恶,少侠该当心才是嘛!”

唐靖雨点头道:“姑娘说得是,多谢!”

略一沉吟,唐靖雨又问道:“青青姑娘,瞧你操舟运桨,很是娴熟,以往还真瞧不出来你还有这等本事!”

青青听唐靖雨溢美之词很是欢喜,笑道:“哪有呀,人家也是初学咋练,这片湖水很是平和,很容易的!”

唐靖雨笑道:“你家小姐连中原罕见的巨型画舫都搬了过来,看来打算在这片水面安营扎寨了!”

“才不是呢!”青青摇头道:“那是天龙帮送与……送与……咦!你怎会知道?”

唐靖雨淡然道:“头午在这湖上恰巧见过,只是不知甚么人这么大排场?不过你家姚欢欢恰恰就在画舫之上!”

青青脸色变得苍白,怯怯的问道:“她……她有没有瞧见少侠?”

唐靖雨点头道:“她该是看到了,不过画舫之上好像另有做主之人?”

青青脸色变了数变,不觉停下了划桨,近乎哀求道:“穆少侠切不可……不可再靠近这座画舫!”

唐靖雨淡淡问道:“莫非阴姬在这画舫之上?”

“甚么?”青青惊得花容失色,惶然道:“你又怎会知道?”

唐靖雨柔声道:“青青姑娘,你家许小姐到底在哪里?”

“在……在……翠微亭……”青青脸色更加苍白。

唐靖雨叹道:“我也是才想明白,许若晴若非脱不开身,定然亲身前来,更不会约我到一个四顾水面茫茫的翠微亭去,她到底去了哪里?”

青青持桨的手不由松开,颤声道:“婢子……不……”话音未落,只听一声“啪”的一声脆响,青青左脸颊已被薛紫薇抽中,青青发出一声娇呼,仰天跌倒在船舱之中。

薛紫薇冷笑道:“小贱人!敬酒不吃吃罚酒,你到底想干甚么?说还是不说?”

青青脸颊肿起老高,倔强的紧闭双唇,双目喷火,却完全没有怯懦之意。薛紫薇大怒,正欲发作,唐靖雨叹道:“青青姑娘到底是受了何人指使,可否见告?”

青青双目微红,泣然道:“穆少侠,非是婢子的错,婢子不过是奉命行事,你稍时便知!”说完,翻身坐起,自身旁揭下一块舱板,从里面取出一柄长剑和一封书信。

那柄长剑古香古色,剑柄之上盘旋雕有一只虬龙,龙头含着杏黄剑穗,系着一只白玉剑坠,当是虬龙剑无疑。唐靖雨撕开书信,信笺之上依然是娟秀的小楷,云:

唐少惠鉴:

虬龙剑璧还,若晴亦未食言。今夜三更,我将对藏剑山庄发动雷霆一击,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君当知我用心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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