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个可怜的女人啊,后来她怎么样了?”戚路不由心生怜悯,如果那时候自己碰到这档子事的话,也许还有解救女人的法子吧?
“后来,村里的庙祝出面了。”老人犹豫了半天,还是接着把这个悲惨故事说完。
这个庙祝还是有些本事的,年轻的时候是个红卫兵,在全国大串联那段日子里,他在青藏高原遇到个隐士,学了一身行走阴阳的本领。卜卦算命,安家定宅,招魂引神都不在话下,于是村长请他来治女儿的病。
这庙祝来到女人家里看了一圈,就说屋子里阴气太重,有妖魔在作祟。女人得的也不是怪病,而是被邪物缠身。
这一家人忙央求他驱赶邪灵,庙祝却说这邪物太过凶猛,自已也没有太大的把握,但看在村长的面子上只有不得以而为之。
他说这邪物和水有关,需要把女人带到海边半身浸泡在水里,就能识破邪物的真身。同时还需夜里作法,才能逼出女人身体里隐藏的邪物。
村长见事情有了着落,赶紧安排村子里几个胆子比较大的年轻人陪庙祝一起去驱赶邪物。
当天晚上把女人带到海边,让她站在水里后,庙祝又说人多眼杂,可能会让邪物产生警觉性,从而借机附身到无关人员的身上。
村长明白他的意思,就让无关的人员四散离去,自己也在庙祝的劝说下回家静等消息,现场就只留下那几个村长请的年轻人。
结果在第二天清早的时候,人们来到海边时,居然发现庙祝的尸体半沉半浮地飘在海面上,而那几个年轻人和得病的女人都昏倒在沙滩上。
等他们醒来的时候,没人能够说清楚庙祝是怎么死的,问那几个年轻人,他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他们只是依稀记得,当庙祝手持桃木剑作法的时候,有人看到海平面泛起了浪花,跟着闻到一股特殊的气味,脑子就显得特别的错沉,整个人就这样倒在地上睡了过去。
倒是女人昏迷的时间比几个年轻人晚,她沉睡前朦朦胧胧听到了打雷的声音,可天空中却是月光妩媚,她似乎看到神龙从浪花中升出了水面。再之后的事情,她也没有印象了。
这事情十分诡异,到现在还是个谜,到后来惊动了当地派出所,警察也来查看了现场,但也没能找出庙祝死亡原因,最后也只能以溺死结案,那具从井里浮出来的怪尸也被村长安排人偷偷地焚毁了。
由于是村长带头搞的这个活动,在政府看来这可是不折不扣的迷信活动,因此上级认定他是宣扬迷信思想,经研究决定后撤了他的职。事后官方封锁了消息,以免在当地造成不好的影响。
可事情并未就此了结,村长的女儿经过那次法事后人就疯了,经常疯疯癫癫地口吐白沫,对别人说神龙发怒了,要惩罚整个村子。
没人把女人的话当回事,只是经过这件事后,那口井被彻底填埋,还用废弃的土石堆成了一座小山包。
而那个可怜的疯女人,有天晚上趁老公不备,一个人跑出去投海自尽了。第二天,她的尸体又像死去庙祝一样,浮在海边没有被冲走。
当她的老公把她捞起来拖到岸边的时候,诡异的事情发生了,疯女人的尸体竟然直挺挺地站了起来,手指着海边说:“你们的贪婪惹怒了神灵,只有用无私的鲜血才能平息神的震怒!”
当这诅咒的话从尸体的口中说出时,一瞬间,整个天地都沉默了,飘浮在空中的白云不知何时变成了令人心悸的乌云,快速的向着疯女人尸体的上空聚集,云层中突然响起了晴天霹雳。
“不好,诈尸了!”在场的人都吓破了胆,连疯女人的老公也丢下尸体没命奔跑,他们都在逃离这个被诅咒的地方。
倾盆大雨从天而降,大海也在咆哮,巨大的海啸将停上岸边的渔船全部吞没,也带走了疯女人的尸体。
从那以后,出海打鱼的渔民就遭了殃。他们会突然听到海里有女人的唱歌声,跟着远远的海面上升起了一个女人的身影。
刚开始渔民们以为是碰到了美人鱼,可是当你把船驶近后才发现,那个女人根本不是什么美人鱼,而是早已死去的疯女人。她因怪病全身布满的鳞片早已不复存在,而是恢复了本来面目。
但这对渔民来说并不是好事,凡是驶近她的渔船都会被突然掀起的巨浪吞没,船上的人也大多葬身海底。
这个女人已经化身为海洋里的恶魔,成为村民们心头挥之不去的噩梦。
更让人恐怖的是,有几个侥幸逃脱她魔掌的渔民说,在船沉入海底的时候,逃生的他们看到女人的背后有他们村的庇护神海龙的影子!
这下子炸开了锅,有人说救护他们先祖的海龙其实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老妖,疯女人则是它的伥鬼,先是用甜美的歌声引诱无知的渔民靠近她,然后海龙就把这些可怜的人全部吞吃掉。
也有人说是因为疯女人的怨气太重,附到了海龙身上,致使善良的龙神变成了邪恶的妖怪。
谣言越传越广,最后惊动了政府。由于整件事情透露着一股邪性,又接连有渔民死得不明不白,市领导于是派驻了联合工作组来到海龙村进行调查。
这事说来也是怪了,自从工作组进驻到村子里以后,那个疯女人再也没有出现过,可渔民出海莫名翻船的事还是时有发生。
工作组调查来调查去,除了一些不着影的谣言,根本找不到证据说明死于海里的渔民和灵异事件有关。
最后市里做出了结论,因为村子附近的海域复杂多变,又有许多暗礁,所以容易出现海难事故。而村民口中所说的疯女人和什么巨大的海龙,那不过是村民的集体幻觉,不足为信。
工作组离开的时候,按照领导的安排拆除了那座龙王庙,坚决不让封建迷信思想回潮,防止老百姓人心浮动,影响了日常生活。
这些理由当然不能让村民信服,他们私底下凑钱请了几伙道士来驱赶疯女人的亡魂,可是一点效果也没有。
那些道士请来之前一个个夸下海口,说这事不过是小菜一碟,可等到出海镇压亡魂的时候,都和渔民一样翻船落海,有的连尸体都没有找到。剩下几个被村民救上岸的,也是立马卷铺盖走人,连报酬都不要。
最后还是庙祝的徒弟出了个主意,才把这事摆平了。
听到这里,丁晓岚好奇地问:“是这名弟子消灭了那名女子的亡魂,替他师父报了仇吗?”
严军叹息着说:“没有,不过他的法子确实让村子安宁了二十多年。”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了?”不仅是丁晓岚,连戚路也是想迫切了解其中的缘故。
“唉,他提出的法子就是人祭啊!”
“人祭!”丁晓岚咬着嘴唇,不再作声。
人祭,自然是用人来祭祀,也就是说用活人的性命来平息鬼神的愤怒。这种法子虽然效果极佳,但过于残忍,现代但凡懂点法术的人,都已弃之不用。
一股难以言喻的伤感突然袭上戚路的心头,他不由脱口问道:“你们真的用活人祭祀神龙吗,那岂不是让全村人都沾上了无辜者的血?”
这话问得很唐突,但严军并没有怪罪戚路,而是略带歉意地说:“当庙祝的徒弟提出这个办法时,我们村里的人也觉得太残忍了,连老村长也是一口拒绝了他的提议。”
“那后来怎么样了?”
老人喝完了杯中的茶水,又接着叙述起来。
就在那时候,有个人站了起来,自愿去当人祭。而这个人不是别人,就是疯女人的老公,村长的女婿。
众人皆是敬佩他的勇气,但要眼睁睁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去送死,心里也是万般不舍。特别是村长,刚失去女儿不久,又怎忍心让自己的女婿身赴黄泉。但女婿心意已决,任凭众人劝说也不改变主意,无奈之下,村民们只好同意了他的请求。
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庙祝的徒弟带上相应的法器和祭祀用品,就和自愿寻死的男子一起上了一条小船,去寻找疯女人的亡魂。
这一去,他们两人就再也没有回来。
丁晓岚惊问:“他们都死了吗?”
“应该是的。”老人悲伤地说:“第二天,我们冒着生命出海去寻找,但再也没有看到他们,就是连那条小船也没有找到。”
戚路轻叹着说:“这么说,这男子是殉情而死?”
“是的,他们夫妻感情很深,妻子得怪病时老公也不离不弃,到处求医想治好她。更伤心的是,村长因为在那么短的时间接连失去两位亲人,不到半年就患病死了。”
“这对夫妇有子女吗?”
“没有。他们刚结婚不到一年就碰到这不幸的事,怎么会有儿女。”严军的声音越来越低,他脸上的哀伤之情难以言表。
不仅如此,就连坐在旁边的严育平脸上也流露出难过的表情。
突然间,戚路听得毛骨悚然,他从严军父子的表情中察觉到了其中蕴藏的含意,不禁颤声地问:“莫非......莫非那对夫妇是老伯的亲戚?”
一听戚路发问,老人更加悲伤,他低垂着头不说话,半晌,他儿子严育平替父亲做了回答:“死去的男人就是我大伯。”
“啊,老伯,他们夫妇是你的哥哥和嫂子?”
老人默默地点了点头,用手指了指挂在墙上的一副相框。黑白照片中,一名朴实的男人搂着他那娇小的妻子,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戚路的情绪受到了感染,他正思量着说些劝慰老人的话,就听到门外有人说:“既然有客人,村长为什么不按照村里的规矩办?”
戚路惊声望去,一位四十岁开外,瞎了一只眼的男人如鬼魅般走进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