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刻刻地过去,到了傍晚,戚路他们在一处有小河蜿蜒而过的洼谷里安营扎寨,赛雷燃起了一堆篝火后安排两名掸族同行做饭,然后坐在戚路旁边和他抽烟聊天。
几名闲着无事的掸族青年放下随身的武器和背包,跳进河里抓鱼玩。丁晓岚笑着对戚路说:“没想到今天晚上还能吃到鱼,我决定不减肥了。”
赛雷跟着坏笑地说:“我是不会吃这河里的鱼,同时也劝你最好不要吃。”
“为什么?”
“因为这些鱼的体内有尸气。”
“尸气?你可别吓我。”
“我没有骗你。”赛雷看丁晓岚疑惑不解的样子,于是回答她:“在缅甸,住在深山里的民族大多有种水葬的习俗,你要是见过就会吓得半死。”
丁晓岚不以为然地说:“不就是把人埋在水里嘛,在我们国内以前还不是有这样的风俗。”
“我们这里水葬和中国的不同,而是将装有尸体的棺木凿出许多小洞,然后把它沉入湖中,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吗?”
“不知道。”丁晓岚老实回答。
“目的是让小鱼游进棺中啃食尸身,用尸体养鱼。等过几个月人们再捞起棺木打开,鱼已吃光尸体上所有的肉,养得又肥又大,味道特别鲜美。这种鱼,我想小姐是不敢吃的。”
丁晓岚顿时觉得胃里一阵难受,差点要吐了出来,戚路和赛雷被她滑稽的样子逗得哈哈大笑。
赛雷又往火里添了几根干柴后说:“明天我们要早起赶路。”
戚路问:“你是怕山林里野兽太多,不太安全吧?”
“野兽我倒不怕,主要是因为这片山林是土匪的大本营。”
“土匪,他们在哪里?”
赛雷回答说:“你是不知道啊,当年小日本侵略我们缅甸的时候,英国人为了阻止日本人,成立了一支罗兴亚人支队,希望他们替自己当炮灰打头阵。可是这些家伙日本鬼子没杀几个,却杀了不少自己人,这些无辜死去的人还有不少是佛教徒。”
赛雷点起了香烟接着说道:“二战结束后,这些败类也被政府军打得七零八落,其中有一小支顽固分子就退到这片深山里干起了打家劫舍的勾当,还不停的招兵买马,附近的亡命之徒都来投奔他们,久而久之,形成了几百号人的队伍,政/府也拿他们无可奈何,据说他们繁衍至今已经发展到三四个村子的规模了。”
“这也太夸张了吧,都快过去一百年了,老一辈差不多也死光了,他们还在当土匪?”
“没办法啊,我们国家一直不太平,很多重要的民生事情都解决不了,哪会心思管这些人!”
赛雷顿了一下又说道:“这些家伙长期不愿融入社会,非常的激进冷血,特别是最近这些年来更是变本加厉,凡是误入他们村落的人都被败类给杀害了。”
丁晓岚不禁好奇地问:“这里可是大山深处交通不便,就算是打家劫舍,平常也不会有多少人来啊,那他们是靠什么维持生活?”
“呵呵,丁小姐太善良了,你以为这里是深山老林没什么经济来源,但他们有的是法子发财。这几十年来这些家伙一直在种植罂粟,然后用贩毒的钱换取精良的武器来装备自己,别说是当地人了,就连警察都不敢去招惹他们。”
篝火越烧越旺,把围坐在火堆旁边的戚路等三人掩映在跳闪着的血红光芒里,透露出一丝幽闷的气息。
戚路叹道:“希望我们不要碰到这伙人,不然还真是件棘手的事情。”
他的话刚说完,突然从远处传来一声尖锐的声音,这叫声听起来既不像人的声音,也不像什么动物的叫声,它不但穿透了这深邃的夜空,仿佛还钻进了每个人的心房。
接着是一片死一般的静寂,静得好像连他们身旁的小河,也因这突如其来的奇怪可怕的叫声而停止了流动。
“这是什么怪声?”丁晓岚吓得怔住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问道。
赛雷没有回答丁晓岚的问话,但是他的神情已经紧张起来,他伏下身来认真地倾听着,好像在期待着那怪声的再次出现。
戚路似乎嗅到某种危险的气味在悄无声息地逼近,他赶紧拉着丁晓岚远离了火堆,躲在一块突起的岩石后。
“这么说,我们有危险了吗?”丁晓岚问道。
“这声音听起来很像是一种警告,我们……”
“听,声音又来了!”丁晓岚打断了他的话。
其实用不着她提醒,所有人都听到了,同样的叫声再一次响了起来,它越过河床,在林中起伏而过,最后消失在远方,戚路赶紧从石头后面伸出头来查看动静。
赛雷大声叫道:“不好,这是那伙土匪的号声,大家快隐蔽!”
刹那间,河对岸火光闪闪,对面约莫有十几条步枪迅速地开了火。枪声持续了差不多有一分钟,仿佛到处都是从地狱中冲出的魔鬼,用粗野的嚎叫发泄着自己那疯狂的仇恨。
“啊!”丁晓岚尖叫起来。
“怎么了?”戚路问她,心里开始后悔带她来这个鬼地方了。
顺着丁晓岚的眼光,戚路看到河里游泳的那几位同伴还没来得及上岸,就被敌人毙了命,鲜血染红了河面,他的眼光顿时暗淡了下来。
除了戚路和丁晓岚,其他人似乎都是经历过枪林弹雨的老江湖,早就对战斗场面习以为常,他们赶快拿起了武器四散隐蔽开来,准备伺机反击。
赛雷朝戚路扔来的一支半自动步枪,戚路伸手接过后,想都不想就对着河岸那边没命地射击,只听的一声闷哼,似乎有名敌人应声倒下。
戚路看到自己旗开得胜,不禁发出了一声胜利的狂呼,那边的凶残敌人,也不甘示弱地对戚路回以恐吓的枪声,吓得他赶紧把头缩进了石头后边。
枪声再次大作,双方展开了激烈的枪战,看来双方作战经验都很丰富,谁也没有暴露出一点可供敌方射击的目标。
丁晓岚第一次经历战斗的场面,整个身体都在不自觉地颤抖,她紧张地趴在地上,心脏在扑通扑通地乱跳,觉得自己眼下惟一的出路就是赶快逃跑。
枪声慢慢稀疏起来,丁晓岚的心也跳得不那么厉害了,她大着胆子想伸头看看对面的动静,就见一道火光从她上面的岩石中飞射出去,还听到一声狠狠的咒骂,接着是一声痛苦的惨叫。原来是戚路的步枪中打出去一发致命的子弹,干掉了一个敌人。
战斗持续了七八分钟,敌人就死了五六个人,戚路这边也损失惨重,赛雷清理了一下人数,发现共有八个人死在敌人的枪口下。
不过戚路他们的还击也奏效了,强大的火力有效地逼退了进攻者。山林里渐渐地恢复了平静,静得跟这突如其来的战斗发生之前一样。
戚路立马抓住这有利时机,一把抱起丁晓岚,把她带进身后一个两米来高的小山洞里。
“你怎么会打枪?”
“以前当过兵。”戚路说的并不是实话。他低着头,在检查手里那把枪,免得丁晓岚问个没完,他难以圆谎。
过了一会,同伴们都陆续来到了这处较为完全的地方稍作休息。
“这个可怜的家伙总算保住了命。”赛雷用手摸了摸一名受伤同伴的脉搏,然后把他扶到洞里坐好,安排人包扎这名同伴受伤的额头。
“你认为他们还会来进攻吗?”戚路一边给步枪换膛一边问赛雷。
“豺狼已闻到了血腥味,绝不会轻易放过我们的,他们一定会再来,用新的策略来取胜,来取我们的性命。”赛雷抬起粗犷的脸,继续说:“眼下我希望的是,能够顺利地突围出去,并尽可能的减少伤亡。”
“要不我来掩护,你们趁机找突破口?”戚路说话的时候已经上好弹夹,挺身朝洞外走去。他虽然有点怕死,但是他也清楚地知道此刻不是胆怯的时候,不然大家都会死在这里,还不如放手一博了。
“戚路!”戚路刚走了几步,就听到丁晓岚在喊他。于是回头看去,只见她脸色苍白,眼中含泪地直盯着他。这种关切的表情,使他立刻重回到了她的身旁。
“记住戚路,你一定要小心。”她轻说道:“答应我,要活着回来啊!”
“呵呵,你怎么突然关心起我来了?”戚路脸上又浮现出那熟悉的吊儿郎当表情。
丁晓岚脸上泛起了一片红晕,她轻道:“瞎想些什么啊!你是我的老板,我还要指望你给我发工资。”
“呵呵,说到底还是钱比人可爱。”
“戚先生,你别给我蛮干了。老实给我呆在这里照顾丁小姐就行了,因为谁也没法预料这伙敌人会在什么时候发起进攻。”
赛雷不耐烦地打断了他俩的谈话,在他的眼里,这两个没有实战经验,又是老板委托要保护的人,赛雷可不想他们两个就这样稀里糊涂死在这个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