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风过,鼻尖氤氲着的熟悉冷香让木姑娘不得不面对一个事实,丫消失不见的老男人回来了,特么的他还敢回来?她当初在幽冥鬼狱水深火热的时候他在哪呢?她当初在碧落之巅水更深火更热的时候他在哪里呢?想走就走,想来就来,真以为姑娘是那么好追的啊?想着她不禁掉转头,傲娇地选择无视某葬尽满庭之落花倾尽天下之风流六界莫敢不从只管睥睨苍生的刑大公子。
见她气呼呼鼓囊囊的小脸,公子不禁笑了,“我说,你这是在闹脾气?”说着闲散地敲敲折扇,月白的袖摆处那若隐若现的紫薇花随之拂过那纹路清晰的掌心,玉骨冰肌,也不知谁白过谁。
他倒是一派的云淡风轻,木姑娘侧身,看着那薄唇微勾起浅浅的弧度,连那双潋滟的桃花眸里,都是浅浅的戏谑,只觉得怎么看怎么刺眼,丫还敢给她这么淡定,是不是想把事情搞大?再一想到自己受的各种委屈,她简直觉得不能忍,几乎是没给刑大公子反应的机会就,咳咳,彪悍无比地扑了上去。
她细嫩的小手几乎是毫不留情面的勒住他白皙的颈,明媚的月牙大眼恶狠狠地望进他比之万丈虚空还要沉寂的黑眸里,一字一句说道:“敢不敢再嚣张一点?你哪里看见姐过得不错了?我闹脾气?我就闹脾气又怎么了?你有意见?再说是谁莫名其妙就给我消失来着?现在还想装着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你是不是太天真了?啊?”言罢,木姑娘不禁在心里为自己点了一个大大的赞,很好,不仅很好地发泄了自己的怒火,还把这厮矜持而委婉地教训了一顿,更是把自己的地位提升到一个更高的层次,看他以后还敢不敢欺负她!
她就像一片绵软的云,趴在自己身上明明没用多大的气力,可是他偏偏就好似失去了所有的支撑,不能动,也不想动,那熟悉到刻骨的香气自她靠近便一下浓郁,比之这几日分外磨人的想念,还要粘稠,明明该是心悸时加快的心跳,也随之放缓。看着她月牙大眼里的愤恨不似作假,他不禁伸出骨节分明的玉手,敲敲她细腻如骨瓷的额头,“几日不见,这该长的地方没长,胆子倒是大了不小。”说着,他故作戏谑的视线往下,看向那掩映在青色华裳之下起伏的那道诱人的弧线,虽不甚明显,但他不得不可耻地承认,他家姑娘还是让他很有想法的。
顺着她视线一路往下,看向那自绣花的衣领之中隐隐露出的一抹雪白,木姑娘原本欺霜塞雪的小脸一阵爆红,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几乎是瞬间就炸毛,手下力道都重了三分,“丫眼睛看哪里呢?还敢耍流氓?你信不信我今天掐死你?”她不想再保持自己的风度了,也不想再维护所谓的跨种族的良好友谊了,管他是妖是鬼,先灭了再说,就当是为民除害好了,佛不杀生,就让她,来做维护人间正义的刽子手好了。
刽子手木姑娘很快就结束她的刽子手生涯,因为刑大公子根本就没给她机会,他把那把桃花扇随手搁置一旁,然后伸出手甚是随意地抚上木姑娘的小腰,不轻不重地捏一把,随之笑了,“唔,央儿,我大概说错了,你不仅胆儿肥了,这腰,也是肥了许多。”说完,他还似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木姑娘只觉得一阵过电般的酥麻自腰间蔓延至心际,双手几乎瞬间就失去了力气,透过那层叠的衣摆,她甚至可以感受到他掌心那凉薄的温度,却灼得她心里一阵发慌。然而发慌的木姑娘很快就又不慌了,什么叫肥了许多,她到底哪里肥了?轻薄她的时候敢不敢说点好听的,一句话,晴天直接变晴天霹雳,木姑娘表示忧桑之余也是挺服的。不过,她一直以来都是一个原则的人,一个有原则的人对于别人恶意的人生攻击应该怎么办?当然是拼死捍卫人生尊严了,手上没有什么趁手的兵器的木姑娘几乎是下意识地拿出了她的小镰刀,一把抵到刑大公子撩人的颈侧,“耍流氓还耍上瘾了是不是?没人教过你姑娘家的腰不能随便捏的吗?你这是极不道德的行为。”漆黑的弯月镰刀衬着他如玉的颈,竟有一种动人心魄的美,木姑娘忍住咽口水的冲动,在心里默默腹诽,丫一个老男人长得这么勾人,还敢说自己不是狐狸精,谁信?
邢大公子侧头,看着那一把通体幽黑的弯月镰刀,潋滟的桃花眸微微一眯,而后伸出那矜贵的玉手,轻轻一拨,木姑娘便是两手一空重重跌落到他身上,毫无防备的木姑娘不待细细感受鼻尖那陡然浓郁许多的冷香,便觉一阵天旋地转,然后,木姑娘悲催地发现自己被压了,特么的这是不是代表她永无翻身之日了?
她明媚的月牙大眼此时略显慌乱,东瞄一眼西瞄一眼就是不敢往他脸上看,此时木姑娘心里一阵天人交战,如果这是在考验她的定力,那么她只能说,她一定会把持不住的啊,对手可是一个千年祸害啊。
见此,刑大公子好心地伸手扳过她的脸,幽深的眸里泛起一抹浓重的黑,无端的有些渗人,他薄唇亲启,声音些微低哑,细听,竟是带了一股毁天灭地的怒气,“没想到,他对你倒是大方。”言罢,他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木姑娘粉嫩的小脸,让那一抹浅淡的红,越调越深,直教铺天盖地地蔓延过的漫天烟霞,也失却颜色。
饶是木姑娘平日里再粗线条,她也隐约感觉到他似是生气了,可是生气的不该是她吗?为什么现在倒像是她做了对不起他的事情一样?想着她不禁微微仰起脸,瞪大一双月牙大眼,一字一顿说道:“比你大方就是。”为了加重效果,她还特意翻了一个自以为杀伤力十足的白眼,不过没什么效果就是了。
“哦?比我大方?我平日里很亏待你吗?”看来,这丫头对他意见倒是挺大的,想着,他眸里笑意却是更深了一些。
此时他的笑,在木姑娘看来,却是有些刺眼的,她想,是不是他对自己还不够在乎,所以自相逢,他竟是没有问过一句,自己过得好不好。终究,还是她看得重了一些,蓦地就有些想看看,在他心里自己到底有些怎样的一个位置,还是说,根本就只是一个消遣而已,想着,她几乎是有些赌气地开口,“亏不亏待,你自己心里清楚,反正,比你对我好的人多得去了。”想想也是,好像在他面前,自己从没处过上风,他也从来没对自己迁就过,甚至表露哪怕一丝的心意,比起来,砚杀,楚修,甚至那个玄衣公子都对自己好太多了不是?木姑娘诚实地想。
似是叹了一口气,他伸出玉白的手,轻轻探到她的额头,“也罢,还是我自己来吧。”
感受着额头上传来的凉薄似初雪般的温度,木姑娘有些发愣,他来?他来什么?心里不禁更加疑惑,然不过一瞬,木姑娘却是突然一僵,看着他眸里一瞬泛起的一股深沉的杀意,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要被冻住了,她的师父啊,这厮不会一言不合就杀人灭口吧?听说异族大都比较冲动,她刚刚是不是做得太过火了?她明媚的月牙大眼骨碌碌转了一转,却还是没想到自己哪里惹到他了,再抬头时,只见那潋滟的桃花眸里再没有她所熟悉的波动,只余一片望不尽的墨色,比之无尽虚空,更加沉寂,更带着百丈红尘铺过的苍凉,一眼,便是轮回。
她心里一紧,却还是故作镇静地看着他,一双月牙大眼明媚如初,“喏,我说,阿渊,你若再不起来,我等会儿可要把持不住了啊,你也知道,我定力一向不怎么好。”说这话时,许是他的怒气太甚,她语气里也是带了一股子撒娇的味道,软软糯糯的。
刑大公子却是一动不动,只静静地看着她,木姑娘在这极具压迫性的注视下只觉得呼吸都越来越沉重,想着要不干脆推开算了,正待伸手,有人却比她更快。
他一寸一寸,慢慢俯下身,在距她红唇不及一寸的地方停住,缓缓开口,“怎么办?我竟有些嫉妒了。”说完,不给她反应的机会,他倾下身,蓦地吻上那想念已久的美好,那软糯的唇虽然如流云般绵柔,可他却仿若尝出了一种窖藏千年的烈酒的霸道,一丝一线,顺着流窜在脉络里的赤色,把他一颗心,缠绕得严严实实,让他不禁就此沉沦。
木姑娘只觉得一切都如此不真实,仿若一切都偏离了她设想的轨迹,只能在那浓郁到冻结的冷香里随着他一起沉沦,其实算起来还是他吃亏,木姑娘不禁无耻地想。
仿若跨越了远古洪荒至今的距离,可他依然觉得,太过短暂,还不够长到,让他化解心里的郁结,但内心的凶猛的躁动却又告诉自己,适可而止。想想他不禁轻叹一口气,比之往日要艳上三分的薄唇缓缓移至她耳边,声音低哑道,“想来这次你终于扳回一局,定力不够的,不是你,而是我。”说完,似是觉得不甘心,他又凑至她颈侧狠狠地咬了一口,“你说,不过几日没看着你,你就给我招了这么多桃花回来,该拿你怎么办,嗯?”
几乎在他咬上来的瞬间木姑娘就倒吸一口凉气,丫其实不是狐狸是狗吧?明明刚刚还好好的,竟然敢给她玩先礼后兵的美人计,敢不敢给她一点防备的时间?说好的温柔呢?她正待反咬回去,忽觉面上一阵迫人的寒气,他薄唇亲启,一字一字敲在她心上,“其实,那些人,我倒不是太忌惮,不外乎解决了就是,可你千不该,万不该,把自己的一颗心给拿出来。”说着,他顿了顿,望着她略显惊慌的月牙大眼,继而开口,“这颗心我都没焐热,你怎可给了别人,记住,以后你再少什么,不管是否自愿,我都会从对方身上千倍万倍地讨回来。”说完,他眸里最深处泛起一抹浓重的杀意,怎么可能不在意,只不过,他倒是真没想到,有人,敢觊觎他的东西,还不只一个,是不是这千万年来,他太过仁慈了些?
许是第一次见他眸里的狠厉,木姑娘有些心颤,她乖巧地点点头,“那你以后再不能把我一个人丢下,不然我肯定会被欺负的。”
“笨蛋,痛不痛?”他答非所问,可她却在一瞬间懂了,浅笑着摇摇头,“还好啦,不痛,以后还会长回来的。”
“可是我会痛,怎么办?”说着,他不禁伸出手,紧紧搂住她的小腰,嗅着她身上那熟悉的浅淡的香气,心里,隐隐的疼,或许这次错的是他,是他不该说走就走,完全没考虑到她的处境,还好,一切都还停留在他可以回来的地方。
感受着腰间传来的力道,木姑娘只觉得心跳一阵加速,什么时候这厮改走温情路线了?唔,她表示有些不适应,不过难得有人投怀送抱,她自然是乐得享受了。不得不说,某人完全没搞清楚状况,以至于在后来的后来里,她才蓦然发现,丫被占便宜的一直都是她。
当你万年孤寂,看六界众生苦海浮沉,便是戏。若你终有一人,携一世相思聚散离合,便是情。他,因着那一场猝不及防的邂逅,由仙堕凡,却忘了,由来,情深缘浅,情,何尝不是戏,你是看客,也是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