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边春色里,半缠鸳鸯花。
至于究竟坐实与否,端看木姑娘那一脸介乎于遗憾与庆幸之间的纠结便是了。
因为做不到如某人那般的收放自如,木姑娘狠命地踹了一脚,尔后嚣张地扬长而去,留给某人一个疑似落荒而逃的背影。
许久之后,氤氲着馥郁冷香的空气中,隐约传来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却不过一瞬,便消弭在风里。
刑大公子伸手遮住眸间那诡谲的暗光,宽大的袖摆抚过脸侧,细碎的紫薇花里似是掺杂着不及消散的暧昧,撩得骨子里,都开始颤栗。
一袭月白的锦衣铺陈在锦绣的木榻上,略显凌乱,隐约露出那如玉的胸膛,起伏得清晰而炙热。
这一刻,他终于失了那般闲看烟雨不落红尘的云淡风轻,沁着薄汗的眉目,透着不曾有过的狰狞,这是他无论如何也不想教她看见的嗜血与癫狂。
终于,他那犹带喑哑的喉间溢出一抹轻笑,带着讽刺的意味,却原来,他也有这般无法掌控的时候。
再一次被撩拨得这么彻底,木姑娘表示很忧桑,她如此明媚如花,为什么她家公子还把持得住呢?
想着,她不禁拿出那一把暗银的妆镜,左右看了看,再次确认自己是欺霜赛雪猎猎如花软萌妹纸一枚,明明就是让人忍不住推倒的那一款。
她似是苦闷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蓦地想起揽月姐姐曾经提起,有一种女人,男人见到就像喝药一般,那叫做天生尤物,其实,她是不是也算是这一类,不过,她是解药,就是可以把一切冲动扼杀在罪恶之初的那一种。
木姑娘不得不承认,对着自家妖孽公子,她很难做到清心寡欲好么。
随意找了一棵树坐下,木姑娘指尖抚过妆镜背面那繁复的镂花,缓缓转过,便见一颗晕黄的明珠静静嵌在中央。
许久不见,她也不知那人现在过得好不好,那一袭红衣猎猎不世风流的城主大人,终究因着这一场蚀骨烙心的别离,沦落到体无完肤。
她想,他不算是自己心口那粒朱砂痣,而是顺着那突然的一刀自鲜血刻进,隐藏得密不透风,触之不及。
恍惚间,她似是听到一声轻笑,犹似碧落之巅回眸时,那带着她坠落云端的轻佻,修罗面具之下,公子寂寂如雪。
一只略显寒凉的手悄然抚上腰间,她隐在层叠裙裳之下的身躯蓦地轻颤,明媚的月牙大眼漫上浅浅的湿意,却是再不敢回头。
见此,那人倏地倾身,妖冶的凤眸斜斜一挑,嫣红的唇隔着寸许,他似是蛊惑着道:“阿花,许久不见,可有想念本主。”
终于避无可避,她雾散成花的大眼缓缓侧过,一如往昔缠绵在襟口的凤羽花,被红尘淬炼到血般妖娆,眉梢轻挑,冷寂中略带三分邪肆,她听见那仿若不是自己的声音,自万丈之渊唤一声青弦。
却不过一息之间,那红衣猎猎的城主揽过枝头的姑娘,如光般掠向东陵西侧的云岚山境。
这般迫切,或许连他自己也不清楚,是因着那日日夜夜焚心刻骨的想念,还是不想给她又一次拒绝的机会。
云岚山境,水印青天的澜河涧边,青弦抱着木姑娘缓缓落在一块巨石之上。
见她不说话,他不禁伸手捏了捏她粉白的小脸,尔后戏谑道:“怎么,见到本主激动到连话也说不出来了么?”
闻言,木姑娘似是无措地咬了咬唇,继而闷声道:“青弦,你不是答应我,要过得好么?”
“那你告诉我,你是如何知道我过得不好?”他手下力道稍稍加重一些,妖冶的凤眸轻染一丝幽沉。
指尖凉薄的触感更甚往昔,她不觉轻叹一气,尔后近乎恍惚着开口:“因为,你很想我,如若真的放下,青弦,你不该这么偏执。”
“何为偏执,你莫不是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待得我诸天魔界晨光晚照烟霞万千,我便学着去爱别人,而今永夜依旧,我自是遵从本心。”话落,他甚是随意地仰躺到身下的青石之下,纤长的手拿下绾
在发间的那枚凤羽,漫不经心地把玩着。
如他这般理直气壮,木姑娘几乎是被气笑了,可是低眸之间,看着他眉间那不掩的颓然,她竟是一句重话也说不出来了。
如此沉默了许久,木姑娘终于忍不住开口:“明霜他们,都还好么?”
“嗯,比起本主,都是好的。”他若有所指地开口。
木姑娘一下被噎住,粉嫩的小脸微不可查地抽了抽,话说城主还是一如既往地傲娇,总是能够一句话便让她闭嘴。
她禁不住想,难怪某人寂寞至今,这其实还是很符合常理的。
见她不再多言,青弦妖冶的凤眸浅浅一眯,似是戏谑道:“阿花,既知本主过得不好,怎不出言安慰?”
木姑娘看他一脸本主果然是养了一只小白眼狼枉费待她一片真心的苦大仇深的模样,拼命忍下内心的一句安慰你大爷,尔后近乎咬牙切齿地开口:“我觉得,你更为需要的,不是安慰,而是慰 安。”
闻言,青弦难得错愕片刻,尔后略带不解地开口:“慰 安何意?”
见此,木姑娘意味深长地一笑,明媚的大眼不着痕迹地掠过他猎猎红衣,故作一本正经地开口:“安慰只是精神层面,而慰 安,则是上升到了肉 体层面。”
青弦一下恍然,似是看不到她脸上的狡黠一般,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妖冶的凤眸隐隐掠过一抹幽暗的光,话里隐隐带着戏谑:“阿花,你莫不是在暗示本主什么?其实,如若是你,倒不必这般委婉。”
几乎在他话落,疑似被图谋不轨的木姑娘便远离了自作多情的某人三分,按照历史的套路,一般这种介于勾搭与被勾搭的话题,最后总是无辜的她承受某厮的怒火,且还是无处申诉的那一种。
机智如木姑娘甩出一枚木氏专属大白眼,尔后甚是乖巧地开口:“瞎说,人家还是个孩子。”
说到孩子两个字,疑似伪萝莉的木姑娘下意识有些心虚,但考虑到某颗身世不俗且颜值堪夸的蛋历史起源要追溯到百万载太古之初,她便没有了任何的心理负担,没办法,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在他面前,自己确实是嫩得不能再嫩的水灵灵的,咳咳,孩子。
所以,试图诱拐未成年的行为是要遭天谴的造么?
对于木姑娘如此的厚脸皮,我们风华绝世的城主大人已经免疫,当他是瞎的么?谁家天真的孩子会看《霸道上神爱上我》、《后宫上神传》、《我和上神有个约定》,她以为所谓的月黑风高夜看的那些私家珍藏他就一点也不知道?
当然,只要一想到离开诸天魔界之时,她贼兮兮地塞给瞎瞎姑娘的那一本《女尊攻略》,他就觉得再难以云淡风轻,抛开当时大夫人那一脸的孺子可教,单看明霜那憋一脸的模样,他也得为了他诸天魔界出淤泥而不染的文化传承,彻底地一脚踹开某个无耻的姑娘。
虽然这个踹,他很不舍,就跟踹在他心口似的,但是,为了他诸天魔界千千万万男同胞的未来,他也只能大义灭亲了。
见他凤眸明明灭灭,木姑娘不觉眨眨眼,似是戏谑道:“不错,城主,我果然没有看错你,现在,你已经学会自我安慰了,这是一个里程碑式的进步。”
闻言,青弦深深看她一眼,尔后故作疑惑地开口:“我很好奇,你是如何在刑公子手下活这么久?”
木姑娘初时错愕,后知后觉想到这大抵是在质疑她的人品,所以,嘴欠真的是一种病,拼命忍下几欲伸手掐死某人的冲动,她眉眼一弯,近乎咬牙切齿地开口:“我命大,你有意见。”
如此,倒是不怪木姑娘受尽压迫,同样一个问题,若是我们红尘不扰烟火不侵的刑大公子,大抵会抛开他那倾尽六界只手山河的风骨,极尽风骚地一笑,尔后不紧不慢地开口:“她么,在本座手下活不过,但身下还是过得去。”
似是一点也不意外木姑娘那般的恼羞成怒,青弦妖冶的凤眸浅浅一眯,他纤长的手悄然抚上她粉白的脸,轻轻一掐,尔后意味深长地道:“不错,确是命大。”
闻言,木姑娘只觉他是话里有话,她隐隐感觉到一丝诡谲,但又说不上来,也因此,倒是忽略了自己又被某个城主一言不合就轻薄的事实。
见她神思恍惚,青弦凤眸间迅速闪过一道幽暗的光,他指尖流连于那一片温软,似是漫不经心道:“天地动荡,六界倾覆,若神族弃你,当如何?”
画风突转,木姑娘一瞬错愕,她不觉瞪大那明媚的月牙大眼,有些干巴巴地开口:“神族为何弃我?”
此时,或许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没有第一时间否定这个看似荒诞的假设。
“天地为你动荡,六界为你倾覆,山河崩,四海竭,苍生苦,轮回灭,非挖你心血,祭你神魂,不平暗堕,不起新言。”他一字一句道,轻触她眉眼的指尖,不自觉地颤栗。
所以,这是某作者良心发现终于让她回归女主套路然后红颜祸水一把?要知道,能够因一人而起天下征伐众生流离,颠覆现世安稳,那非得是倾国倾城美貌如花超出人脸识别范围的大美女。
不过,这种女主光环也掩盖不了最后被血腥牺牲的残酷好么?
木姑娘不自觉瑟缩一下,尔后抛开那些不着边际的想法,很是理直气壮地开口:“反对,虽然姑娘我颜倾六界,但是,我绝不会为了所谓的天地众生把自己整那么惨,挖我心血,祭我神魂,那我还怎么混到成神那一天?再者,若天地遭逢大难,自有神佛巨擘摆平,与我何干?”
话落,木姑娘略微心虚地想,量力而行才是明智之举,她要把生命留待为后世复兴添砖加瓦,这绝不对不是所谓的贪生怕死。
似是意料之中,青弦无奈地笑了笑,尔后戏谑道:“也是,倒是我心急,如你这般无貌无德无能之人,怎能当此大任。”
话落,他纤长的指尖浅浅勾勒着那镌刻在灵魂之上的轮廓,这一刻的力道,柔软到骨子里。
九凤遗族,轮回之眼,唯一的一次,他以万世浮华为誓,以祈他之所见,皆为虚妄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