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央一路疾走,只觉得心里怎么想怎么不舒服,她干脆直接掠到紫薇林里,寻了一棵大树躺下,花香阵阵,树影婆娑,有细碎的阳光在她的脸上跳跃,斑驳的温暖便慢慢流淌,冲散她心里那股烧也烧不尽的怒火,静下心来,她开始慢慢感受着这天地间的静谧,只是想到那个月白长袍的男子,脸上便有难掩的抑郁,以前的她,是肆意而张扬的,从不曾有过这种烦恼,可是自从那个月夜之后,便莫名地多了所谓的哀愁,变得患得患失,她知道这是因为什么,她只是不懂,为何他总是把她当个孩子,她一直在学着成长啊,想想更是郁闷,不知她在阿渊的心里到底是个什么位置,皱了皱眉头,她不禁想,果然是有情催人老么?
正当木姑娘沉浸在自己的伤春悲秋之时,猛然感觉到自头顶传来的压迫感,和着一阵似有似无的冷香,她睁开眼,微微眯了眯,便看到一张越来越放大的美得天地变色的脸,带着一脸戏谑的笑意,她不禁撇开脸,躲过那两道迫人的视线,“你不是陪着那个什么九嶷神女吗?来这里干嘛?”
紫微更低地俯下头,在她耳边吐气如兰,“央儿在哪里,本座便在哪里。”说着,干脆直接直接贴上她的脸,戏谑着道:“我说,你莫不是吃醋了?”
闻言,她微一挣扎,满不在乎地说道:“才没有,你以为你有那么重要。”
他伸手掰过她的脸,直接鼻尖对着鼻尖,直到木姑娘莹白如玉的脸泛起晚霞般的红晕,才悠悠开口,“是么,难道是本座看错了。”
她干脆不说话,丫的,这厮的气场实在太大,本来酝酿好的悲伤现在都云消雾散了。
紫微用那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抚过她的脸,如瓷般细腻,云般绵软,又带着水的清透,帝座表示手感真的不错,他微微勾唇:“央儿,九嶷神女不过是来看望云瑶,你莫要多心。”
木姑娘撇嘴,“她分明是没安好心,若是看那只孔雀,哪里需要这么久的,她就是喜欢你,我都看出来了。”说着,她干脆伸手抱住他,感受着掌下那一片温暖,她把头埋进他的怀里,嗅着那阵熟悉的香气,闷闷开口,“阿渊,我不喜欢,不喜欢你们那种相配的亲近,把我放低的亲近。”
紫微一僵,他倒是没想到这姑娘平日里看着没心没肺但心思竟然这般细腻而敏感,想着他转瞬柔和下来,笑着说道:“不喜欢就不喜欢,我也不喜欢,央儿,本座保证她以后不会再来让你不高兴。”说着,他把下巴搁到她的头顶,感受着那一片墨色流淌的幽香,他再次开口,“央儿,你该对本座有信心才是。”
木姑娘几乎就溺毙在这清冽又泛着温柔的声线里,顺竿爬的木姑娘觉得一次性解决所有潜在威胁才是当务之急,她接着开口,“可是那只孔雀怎么办?我也不喜欢她留在殿里。”
闻言,他顺顺她的墨发,柔声开口:“央儿,本座已找到了让六公主回复人形的法子,待本座去无妄海取了那株万年赤叶草,修复了她的神魂,便让她离开便是,只是央儿,本座倒不知你的独占欲几时这么强了。”
木姑娘霎时老脸一红,却是一本正经地开:,“阿渊,我只是太过在意你。”想想又觉得不对劲,“刚刚你是说无妄海么?我听说那里有上古凶兽穷奇镇守,而且无妄海比之弱水更加凶险,片叶不浮,海中还有一种异常凶猛的妖兽,嗜血又残暴,你此去一个人该有多危险,要不带上我?”
他勾起唇角,戏谑一笑:“是么,本座怎么觉着,带上你更加危险呢?”
木姑娘觉得自己的一腔热血外加热情被深深地浇灭了,她气呼呼地开口:“我有那么麻烦么,师父还经常夸我艺高人胆大来着,我的体内可是充满了无穷的力量,绝对是你的一大助力。”
他恍然,“确实胆大。”数十万年她倒是第一个偷到紫微宫里来的。
她当然听得出来她话里的意思,正待反驳,他却是先开口了,“央儿,本座只是担心,你乖乖在殿里等我回来,不要乱跑。”
她一听,瞬间便软了下来,乖巧着开口:“那好,你一定要早些回来,我等你。”
紫微笑意更深,他家姑娘倒是听话,“你乖本,座便早些回来,有事可以找摇光,若是无聊便回灵犀宫转转,还有,若是再见到出颜你直接无视便是,他不是什么好人。”
帝座,你还是那个一身风骨笑傲天宫睥睨天下的紫微大帝吗?你这样又婆妈又毒舌真的好吗?你要怕你家木姑娘被拐直接把她拴在腰上不就可以了吗?
木央:“……”话多的帝座真是怎么看怎么的,可爱啊!
紫微把瞪大一双月牙眼的木姑娘直接搂紧,唔,再不抱就没多少时间了,“本座明日便前去无妄海,刚刚说的你可都记住了?”
木姑娘点点头,“你要小心,我会想你的,阿渊。”
浓密的枝叶掩映间,一月白一浅绿两道身影静静相拥,透着浓浓的不舍,更是酝酿着一种淡淡的情愫,在这方静谧的天地间渐渐泛滥。
没有紫微的紫微宫,让木姑娘觉得实在是太过无聊,本想回去找师尊的,可是师尊却是去西方云游去了,她只得呆在这紫微宫里唉声叹气。
正当她百无聊赖地叹到第一百三十二声时,却见天枢和摇光从紫微殿走下来,她赶紧从白玉阶上站起来,出声问道:“摇光,你和天枢准备去哪里?”
摇光一看她明媚的大眼,只觉得肝颤,也不知道帝座把这个小姑奶奶留在宫里干什么,要是出点什么事他还不得脱层皮么?但脸上还是笑着的,“民间有妖兽作祟,帝座不在,我和天枢打算下去看看。”
闻言,木央瞬间两眼放光,一双月牙大眼看向黑衣凛凛的天枢,“天枢也去?那带上我吧?我真的要无聊死了。”
摇光觉得自己的心脏不够用了,这丫头要是跟去一准出事,他几乎是立马就回绝道:“我和天枢是去除魔卫道,凶险万分,你以为郊游踏青么?再说我和天枢有令牌,可以出入南天门,你又没有,该怎么把你带出去?是不是天枢?”说着赶紧用手肘撞了撞天枢的胳膊。
天枢眉头微微一皱,却也是拒绝:“木央,此去危险重重,你还是呆在紫微宫里为好,若是无聊,就找红衣她们带你出去玩,我和摇光会尽快回来。”
见此,木央撇撇嘴,一脸不情愿,“就知道你们没义气,关键时刻靠不住,算了,我也不为难你们了,你们走吧,注意安全。”说着,她一步步走上白玉阶之上的紫微正殿。
天枢看着那道纤细又略显萧瑟的背影,只觉得心里微微刺痛了一下。
摇光晃晃头,转向天枢,“终于打发走了,如果这丫头真要跟过去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说着,又是戏谑一笑,“不过我还从来不知道你还有话这么多这么贴心的时候,你都不知道,你刚才多么像临别的丈夫与妻子话别的时候,那样依依不舍啊。”
闻言,天枢修长的身躯狠狠一震,只凉凉瞥他一眼,便径自往前走。
见此,摇光若有所思,却还是快步跟上,“你莫不是被我说中恼羞成怒了?”
天枢转身,只是无言地晃晃手中的剑,并不说话,摇光却是打了个冷颤,果然实力什么的决定着一切啊。
行到天门,两人亮出紫微令走出门外,一掠而下,但摇光却始终觉得哪里不对劲,今天那丫头也太好说话了一些,反正处处透着诡异。
木央走到殿内,却是没有一刻安分下来,她拿起桃木剑,看看四下无人,赶紧溜走,一路向东掠去,此时的木姑娘完全被人间的吸引力冲昏了头脑,哪里还记得之前答应紫微要好好呆在殿里的话,不过不得不说,摇光的第六感真的很灵。
在天宫的极东之地,有扶桑神木,树高万丈,乃太阳神栖息之所,是连接人界、神界、冥界的大门,上有三足金乌,引导人跨越三界,下方有神龙守护,助人实现心愿。
木央一路赶到东边,此时太阳神还未回归,眼前的扶桑神木遮天蔽日,繁密的枝叶一直蔓延到天的尽头,有金色的流光穿梭其间,一闪即逝,那是守护的金乌,树下盘踞着一头金色的巨龙,鳞甲透出绚丽的光芒,一种不容侵犯的气势浑然天成,她一走近,那双闭着的眼睛便猛地睁开,射出两道凌厉的光来,但看到她却是立马柔和下来。
她一双大眼浅笑盈盈,近乎谄媚地开口:“神龙爷爷,我想下界一趟,你可不可以就当做没看见我?”说着,她奉上一壶酒,瓶身玉白,酒香氤氲,她再接再厉地开口:“这可是月昙花酒,千年难求。怎么样?神龙爷爷你不吃亏呐。”
话落,只见嗖地一下,她手中的酒瓶已落到了神龙的眼前,不见什么多余的动作,但那酒瓶却是倾泻出一道清透的线直流入神龙嘴里,不一会就已经见底,正当她思忖着要不要再下一剂猛药的时候,神龙倏然开口,“你这丫头倒是有本事,这紫微大帝的月昙花也叫你摘来酿酒了,这次下界又是背着师父去玩的?”
闻言,木央讪讪开口:“神龙爷爷果然神机妙算,待我回来定然给您带民间的稻花酒尝尝。”说着又是一笑,极尽谄媚。
神龙龙须一翘,“好了,爷爷还不知道你的心思,要走就快些走吧,不然要天黑了。”
木央一喜,高兴地哎一声,人已经蹿到了那个巨大的树洞前面,有一只三足金乌飞旋而过,阵阵金光下,树洞已经开启了一个神秘的法阵,她赶紧走进去,光华一闪,已是不见人影。
神龙望着又是一片虚空的树洞,闭上双眼,陷入沉思,有些事既然无法改变,那么他还是什么都不见为好,不知者是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