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姜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一脸的狡黠，盯着我似笑非笑。
“你把地底的六条通道都走了一遍只是为了验证你的猜测是否准确？”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又说了一句，“照理说，你好不容易逃出了钩蛇的魔爪，怎么又羊入虎口了呢？”
我被他看的一阵心虚，棺材底下的纸条看来是瞒不住了。内心挣扎了许久，这才缓缓开口，“纸条，我是因为纸条才会去每一个墓室。”
“纸条？”路人甲狐疑道。
我用力地点了点头，低头拉开衣服右边的拉链，从口袋里拿出五张纸条，纸条捏在手心里，一直不肯松手，我看向沈姜，犹豫着该怎么开口。
沈姜嗤笑一声，似乎是看穿了我的心思，满脸的嘲讽，像是对我的蔑视，因为我没有信任他。
“想说就说。”虽然他的语气十分平静，但已然让我感觉到了他心境的变化。
平常的沈姜只会用一种吊儿郎当的口气跟我说话，此刻的镇静明显带着一股陌生的客气。
我心里既委屈又自责，苦涩着脸，“我不是不信任你们，等会儿我给你们看的东西，绝不能让第四个人知道。”
我的所为其实有些虚伪了，路人甲是绝不会告诉别人的，所以我这话针对的只能是沈姜了。
他随意地点头答应，不耐烦的神情很明显。
将握紧纸条的手掌摊开，五张纸条终于现于除我以外的人眼里。
路人甲和沈姜分别拿起几张看，在这凝重的氛围下，我开口解释。
“我醒来发现自己躺在棺材里，挣扎了很长时间，都打不开棺盖，通过手电，我才发现在棺材底有一块木板松动，木板下面有一张纸条，所以我才会去碰碰运气，看看其他墓室里是不是也有同样的纸条。”
“然后你就集齐了五张纸条？”看着他满是疑问的脸，我不知怎么回答，我也觉得这不可思议，而且获得的有些过于简单了，这样的藏匿，任谁都可能发现得了，但事实是我确实得到了这几张。
沈姜不断地摇头，似乎是对这一切依旧无法相信，他边看纸条，边自言自语道，“怎么可能？”
原本得到这些纸条，我还有些沾沾自喜，觉得自己的推理能力简直是太赞了，但现在想来，过程好像太过简单了些。
就好比我再次陷入昏迷后，醒来就在棺材里，任何有求生意识的人，在那样的环境里自然会仔细翻看，而盖住纸条的木板松动，这非常明显，只要稍微有点观察力的人都能发现纸条的存在。
我不禁怀疑，难道是有人故意让我发现纸条的？可当时只有我跟那个老头，莫非是老头故意为之？可他都成了一堆灰了，对他而言有什么好处？
还是因为我跟他有什么关系，所以他才会笑意盈盈地对我说，欢迎回来？
电光火石间，我想到，当时并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在那层地下，程华苏？
想到他，我心中对他的猜测进一步肯定。
他能控制钩蛇，他对地下的地形了然于胸，那么会不会是他让我知道这些的呢？
路人甲的念叨声将我从攀枝错节的思绪中拉回，我接着他的念叨声，将我所能得到的答案说出来。
“五行之首是为金，我也只能猜到这份上了，其他的我还真的没法子了。”
沈姜看完每张纸条，才将手里的纸条重新放回我手里。他的五官全都拧着，暴露出他内心的困惑已经到达了一个极点。
“也就是说我们去的地下只是程家人仿造的？”
我点头。没错，纸条上的意思确实是这样，言外之意就是，这世上还有一个跟雪山程府地底一模一样，甚至可能大致相似的地方。
如果说仿造的地底就已经是危险重重，那真正的地宫，又会是何种情形呢？
不知是沈姜还是沈青岩跟我说过，程家刚为人所知的居地是山西，那么是不是意味着，原本的地宫是在山西程府的老地方呢？
路人甲依旧捧着四张字谜似的纸条研究个没完，难道他能看出来这字条的深层含义？心里也止不住地期待起来。
从什么时候开始，路人甲在我心里已经成为无所不能的存在。不仅会开飞机，还会修飞机，身手还了得，要是我是个女的，肯定要被他的飒爽的身姿给吸引了，可他都这岁数了，竟然还是孤家寡人一个。
到底是他高冷呢，还是，卧槽，结合一下这一路上路人甲对于我救冯唐易这件事的执着，莫非，他看上我舅舅那个络腮胡了？
虽说舅舅年轻时候也是一个阳光暖男，但他的络腮胡实在是破坏了美感。没想到路人甲相貌平平，竟然是个gay，还是只看重内在的gay，让我替舅舅好生感动了一把。
同时脑补了一场，路人甲终于救出冯唐易，然后冯唐易感动的不要不要的，然后半推半就，两个人就。
我忍不住打了个颤，络腮胡和相貌平凡的不要再平凡的两个人站在一起，简直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看着我的眼神从崇拜转变为满脸嫌弃，路人甲也终于打破了平静，伸出手在我面前晃了晃，找回了我飘到九霄云外的魂。
“看出什么了没？”回过神的我扭头看向路人甲。
“没，猜字谜不是我的强项。”
我将视线移到沈姜身上，他朝我摆摆手，苦笑一声，“你可别这么看着我，我读书少，能识字就已经很不错了。”
“你一个沈家继承人，连字谜也不会猜？沈家可是书香门第，好歹是靠卖字画起的家，你文化水平低下还怎么卖字画儿？”我惊呼。
我原以为靠他俩应该能猜出一些蛛丝马迹，所以才没有把字条的事儿继续藏着，没想到什么都没推理出来，我是高估了他们，还是低估了纸条的主人了呢？
“你没藏着吧。”沈姜忽的问了个问题。
“什么？”我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神情有些许地不自然，怕他看出端倪，也不敢避开他的视线。
脸上尴尬地笑着掩饰内心的心虚。
沈姜顿时明白过来，拳头正要朝我左肩袭来，突然想起了我左肩有伤，转变出拳方向，打中了我的右胸口。
“不够意思啊，我可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怎么你还藏着掖着？我都答应你不告诉别人了，还没说你呢，你竟然不相信我？”
他的语气带着不满，还有些许生闷气的声调。
想起第一张纸条上说让我去一趟山西大同，而我们下一站的目的地确实是大同。那里还不知道有什么危险等着我们，索性还是拿出来，跟他们研究研究吧。
但心里多少还是有那么一些不愿意。
左手拖着纸条，内心开始了又一度的挣扎，右手抓着膝盖，指甲隔着裤子的布料抠着腿肉。
算了算了，事已至此。我还是拿出来吧。
我脱了外套，抽出藏在袖管里的程家族谱，又从口袋里拿出最后一张纸条。
见我又拿出了两样东西，沈姜先是不敢相信，在看到了实物后，又立刻板着一张脸，斜睨着我，翻了个白眼。
我正要穿回外套，他却一把抢过，翻找起来，“让我再找找，你这厮肯定还有私藏。”
看着他翻找的兴奋劲，我也很无奈，看来是刚才没有敞开天窗说亮话，严重影响了我的可信度。
“没有了，不信你看吧。”清者自清，时间，时间会给你答案。
却不曾想，沈姜喊了一声，“看吧，果然还藏着东西。”
他摸着另一个口袋，隔着衣服，手里抓了一把，看上去确实有东西。这下轮到我疑惑了，不对啊，我没放东西在口袋里啊。
接下来的场面，先是一片哄笑，然后是惊讶地抽气声。
打开口袋，沈姜摸出几根鸡毛。我这才想起来，阿发的父亲给了我一把鸡毛。
当时以为他是真疯，为了不刺激他，才把鸡毛塞进了口袋，现在想来，他为了让他的疯病看起来更逼真，还真是费尽了功夫。
这不免让我想到明朝的袁凯，为了让朱元璋相信他是真的疯了，就吃了狗屎。看来苟且偷生也是十分不容易的一件事。
沈姜看到一手松松软软的鸡毛，傻了眼，顿时如泄了气的皮球，扔了已经抓在手上的几根，一脸嫌弃地将外套扔给我。
他抬起手，慢慢凑近鼻尖，闻到了手上一股鸡屎臭味儿后，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精彩，立即将手拿开。
然后冲进厕所，将手洗了好几遍才罢休。
看着我已经穿好外套，他重新坐下来。趁沈姜洗手的功夫，路人甲快速浏览了一遍我从骨头里得到的纸条上的内容。
此刻沈姜拿起纸条凝神细看，路人甲则要拿族谱看起来。
那本族谱从我取出，到现在，我根本没有时间看。我把椅子搬到路人甲边上，跟他一起看族谱。
这是我第二次看到族谱这种东西，相比于柏家的族谱，程家的族谱有很大的不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