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不知道……”长久的沉默后,林璎埋着头,紧闭着眼,一副逃避的模样。
看到林璎的举动,曦涵也大致明了她最可能的选择,作为一名女性,要面对这种事情谈何容易?作为一名女星,要把伤疤这样大咧咧地撕开在公众视野当中,岂是常人能做到之事?作为一名以影视事业为终身奋斗目标,还在奋斗期,离不开重金包装的新人,这样等同于自掘坟墓的行为,岂是轻易间就能做到的?
因此曦涵很明白林璎为何如此选择。无论她想走哪条路,作为朋友,她都理解她且支持她。
知道她此刻只想逃避,但曦涵想告诉她此刻最该做的。“璎子,我知道此刻你难以做决定,我绝不会逼你做什么。作为朋友,我会无条件支持你。但此刻的我必须考虑着你的利益,我必须确保你以后绝不会有任何后悔的可能!”
“所以,我请求你一件事,虽然现在你决定委屈自己,暂时隐下这件事,我也不会站在所谓道德的高点上要求你什么。可是有一点你绝对要配合我,我在来的路上,已经联系了可信之人前来取证,而往后只要你不想说,他也绝不会在此事上透露一星半点。”
“在这一点上,我请求你的原谅,我无意再揭你的伤疤。但相信我,我所做的所有,不过是为了让你不会有任何后悔的可能。在以后任何时候,当你想要将那个肮脏龌龊之人送进他该去的地方时,你不会丢了伸张正义的武器。而若是你不想说,它也会形同虚无,绝不影响你今后的生活。”
曦涵说得格外严肃,看着这样为着自己的朋友,又想到那杜若希,林璎不禁眼泪崩溃,因为极尽的心神消耗,她的话也说得不甚分明,但曦涵却能轻易听懂。
“曦涵,谢谢你,谢谢你,要不是还有你,我真不知这世间,还有几人能信……”
悲痛地开门,好让张宪安排的女下属进入屋中,曦涵失魂落魄地站在房门外,外面的天这会儿还是暗沉地可怕,这一天这短短的约莫半个小时的时间,竟让曦涵体会到了所谓度秒如年的深熬……
她此刻甚至不敢闭眼,屋里是她来这娱乐圈好不容易相交的好友,可现下那般活泼开朗暖如朝阳的她,却逢此剧变,她的人生遭遇此劫,又何止是天意弄人四字可一笔概括去的?
“如何?”铃声响起,张宪低沉的声音传来。
“你的人已经在里面了,谢谢你。”
方才曦涵在来的路上,边跟林璎说着话,便让保镖拨通了张宪的号码。虽然这个时候找他很失礼,但曦涵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
她知道张宪是个足以信任的人,而且他的能力势力也绝不仅仅只是他展现的这一些。要是林璎日后想顺利告倒齐凌枫那个变态,她必须将证据保存起来。而张宪,是曦涵所能想到的,在这件事上最好的帮手。
“嗯。”张宪向来少言寡语。
“还有,”虽然知道张宪可靠,但出于那颗为朋友考量的心,曦涵总还是忍不住叮咛他,“希望,她未想时,这事再无他人知。”
“嗯。”张宪也不生气,他理解作为朋友的曦涵的心,也不为难她。
“对不起,还有,谢谢你。”曦涵为自己的担心觉得抱歉,但她不得不将叮咛说出口。
“不用,别忘了你的事就好,要记得你现在可不是时刻安全。”张宪对她的抱歉和道谢都不在意,他只在乎如今曦涵的安全。了解过后才知,那深藏的毒蛇,竟比想象中的还要难对付几分。
一个在明一个在暗,这种被人时刻监视着却无力找寻的感受,实在不好。但可以断定的是,那人绝然是曦涵身边之人,能密切掌握曦涵的所有动向,所以在张宪看来,现在还在担心别人的曦涵自己,同样深处刀山火海。
挂了电话,在这房外等了许久,方才进去的人才带着工具箱出来。
她长得有些美艳,但却一如张宪那般冰冷寡言,她出来后才摘下口罩,近乎公式化地说着,“该处理的事现下已经处理完毕,我也为她做了简单的避孕程序,只不过她还需要去我们的私人医院走一趟,彻底检查、排除受孕可能。”
“谢谢。”曦涵的心一沉再沉,出神地看着那房门,想到林璎受的苦,揪心地疼。忍住泪意,转而扯出一抹极勉强的微笑,“谢谢您。”
“不用。”她的表情依旧清冷,正转身打算离开,末了还是顿了一顿,“希望编剧不要怀疑我的职业素养才好。”才冷然走开。
“对不起,我会相信你。”知道大概是张宪在接到自己电话后,又再次交代了她,要让自己相信,此事绝然不会抖露出去。而她虽然有些恼怒,但也不得不按照上级的指令行事,尽力安抚好曦涵忐忑的心,因而才有了这近乎警告的保证。
小心地忍住想哭的心情,曦涵轻柔地打开了房门,这时候的林璎身边时刻需要人陪着守着,因而曦涵简单了解情况后就急忙进入。
看到现在已然穿戴好,独自缩成一团埋在角落,似乎与尘世所有的绚烂美好再无关系的林璎,曦涵忙上前一把抱住了她。
“我在这,我一直在这。”心疼地拥着她,但却明白再多的安慰已是无用。当完整的心在霎时间被一刀一刀凌迟,又如何能在轻易间就可愈合?
“走,我带你离开这。”不想林璎再呆在这个噩梦般的地方,曦涵撑着她步步蹒跚地走出房门。此刻的林璎极虚弱,早已将泪流尽的她只能无声呜咽着,双足也早已使不上半丝气力。
这样的林璎连走路都极为艰难,曦涵极力撑着她一步一步,林璎就靠在她的肩上,曦涵的整个右肩,早已沾满了她无望的泪。
听曦涵的嘱咐,等在房门不远处还不知具体发生何事的保镖,看到累极的曦涵额头汗如雨下,好心地想要上前帮把手,但林璎恐惧地一把推开了他。
“没事没事。”忙柔声地安抚住她,才转而感激地向保镖道谢,“谢谢了,我来吧。”
看到这情形,保镖也不好再做什么,便仔细地跟在曦涵二人后面。好不容易来到楼下,见张宪派来之人果然在等着了。
安排保镖行驶自己来时的车,曦涵扶着林璎上了那辆等着的白色雷克萨斯。曦涵想具体问下待会还需要处理的事情,但突然想起,从她出现到现在,自己因为满脑子都是林璎受难的事,眼下竟还不知她的名字。
“对不起,我忘了询问你的名字,是我失礼了,请问可以告诉我吗?”曦涵问得极不好意思,表情满是抱歉。
那人通过后视镜扫了眼曦涵两人,冰冷地回答,“无妨,做我们这一行的,名不名字的已经不重要了,我们也不会计较这等事。不过你既然问了,就叫我桦姐好了。”
“好的,桦姐。”曦涵微笑礼貌地唤了句。知道她不是拘泥于小事的女子,曦涵也因此更欣赏她这般天高海阔的胸襟视野。
到了私人医院,曦涵便为林璎忙上忙下,当下林璎的这种状态,曦涵也不敢过多地刺激她,其他需要知情的人,她会留着等林璎自己决定。
因为离不开身,天一亮,估摸着时间合宜,曦涵便打了电话告假,虽然最近办公室工作繁忙,但眼下曦涵已顾不上这许多。
好不容易安抚好林璎睡下,曦涵立即打开电脑开始工作,虽然告了假,但剧组每日有它的拍摄进度,曦涵等人都必须确保工作。而且曦涵也是自知自重之人,明白自己的缺席会给合作伙伴带来多大的额外工作量。
虽然心里抱歉,但事有轻重缓急,因而她也只能在自己闲暇之时,抓紧工作。在私人医院整整陪了林璎三天三夜,直到芳姐告知林璎身体已无大碍,曦涵才同意林璎出院。
住院的那几天,林璎时常盯着院子里那株高大的梧桐树,一看就是一整天,脸色也白得可怕,曦涵只能时刻找些话在她耳边唠叨,认真地询问着专业精神科医生,她该如何做才不会再刺激到她。
出院那天,林璎依旧盯着那株梧桐,似乎对什么都没了反应。末了看曦涵收拾行李时,才弱弱地扭过头来,面如死灰,“曦涵,你把朱谦霖也叫来吧。”
这几日曦涵的寸步不离,林璎自然看在眼里。同为娱乐圈的人,她自然知道如今的曦涵工作到底有多繁忙。但饶是如此,曦涵还是毅然决然地放下了手头的工作,而且大有自己未能痊愈出院,便相陪到底的意思。
这些天她常常等着自己睡下了,紧着赶活,看着她眼下那厚重的黑眼圈,林璎却觉得一种发自内心的感动。如今的她觉得被世界抛弃,但好在有这样一些人,时刻告诉她,提醒她,她已然崩塌的世界还有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