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别是当看到那张卧床上铺着的大红色结婚喜被,还有那躺着的贴有陌泽人像的人形公仔时,再联想到葭琪所作的一切,曦涵就更觉得头皮发麻,一浪一浪地随着眼前哪也摆脱不了的人像愈发汹涌。
很快地,她注意到了张宪坚持要自己来此的理由——只见一处刷满了红漆的情面上赫然钉着自己的照片,但上面坑坑洼洼的圆洞和其上深深插着的飞镖,无一不像张着血盆大口的魔鬼狰狞着向自己扑来!
她的眼被刮上了血红色,她的脸有尖刀数不完的削划,这张照片被泼上了一种红色的黏腻的颜料,有些地方奇怪地结成块状,让曦涵猜不透它究竟为何。
因为好奇查看不自觉地迈前来一步,但张宪很快就阻住了她下意识的行为。
“别走太前,那是猫血,估计有些天了,仔细着细菌。”
“什么!”曦涵“轰——”地觉得脑袋炸开,血压急剧升高,惊得连连退步,双目瞪得极大,只恨不得直接离开此处!
“那是舒葭琪一直饲养的爱猫,据血液调查及探访报告,我推断她该是在杨陌泽公开宣布你的女友身份时杀死了它,因为邻居说那天晚上那只猫没有似往常那般出现,跟她撒娇缠着她要小鱼干。”
“亲手……杀死了自己的猫吗……”因着那血红墙壁上森然的颜色,曦涵的嘴唇发白,无法接受地问向张宪。
“不止如此。”看到曦涵害怕的模样,张宪的表情没有丝毫波动,他看似无情地要让曦涵完全看到这间屋子窝藏的阴狠。
他平静地指着房间的几处,“还有那、那、那。”随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在张宪轰炸式的解说中,曦涵不得不知道了其中内容。
他指着柜台上平铺的厚厚几叠纸张,“这是关于你的研究报告,从你的出生到成为编剧,你所有能查到的经历都写在那里,其上还附有你的人脉图,包括对所谓的韩俊熙、林璎、苏晟轩、甚至是林荫助理朱谦霖,只要是有可能出现在你身边的人,都一一作了详细研究。”
“怕是原本打算从这些人身上一一下手,既然恨得入骨,就寻找一切可能的机会让你一点一点受尽苦痛的折磨,才给你一个了断。”
“而那,”他又指着一处,“在那抽屉里,原本放置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只专门负责入侵监控你的一言一行。”
“还有那。”张宪快速更换着地点,可这一次他的嘴角微微上扬,没有给曦涵立即解答,而是笑着问她,“你猜猜,这个黑色矮柜里放置的,会是什么?”
没有回答他的问,因为此时猜想已然没有意义,而张宪之所以会这么问,也不过是要自己亲自走上前去查看的效果。
如他所愿,曦涵盯着那紧闭的黑色柜子,虽然心底那种不好的预感强烈地冲击着心脏,但她还是一步一步走了上前,有些不自主轻颤着打开了柜门。
却只见那紧实柜门后仅静放着一尊白色类瓷瓶,而瞥见瓷器上刻出的那几个大字时,曦涵的心差点就从身体里冲撞而出!
“嘭!”地曦涵迅速把柜门盖上,就像逃避某些瘟疫一般,惶恐难安甚至有些连滚带爬地逃离了柜子,她的腿早已在瞥见那字时瞬间瘫软,失去了所有气力,她的脸色也是惨白惨白的可怖。
“噔、噔。”一双黑色皮鞋冷情地走近了曦涵,突然出现的这盖住自己光线的身影迫使手撑着地的曦涵往上看去,惊恐的眼看到是一脸冷峻的张宪,才微微从方才的极端惊吓中回到现实。
曦涵摇头,嘴唇发白双颊发青地摇头,嘴里喃喃自语,“怎么会…怎么会……”她的眉间紧紧皱着,好似再没什么能把此刻的纠结打救。
“怎么不会。”张宪勾唇一笑,俯下身子看向仰望着他的曦涵,就好像在看一个痴子,一脸冰寒,“如何不会。”
“可是……”曦涵想不通。究竟是如何的血海深仇,才会在那等物事亲手刻上了“柳曦涵”三字。
“没有可是。”张宪没有等她说完,就直接打断了她的话,“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执意要带你来吗?因为我要让你亲眼看看,这世上可是什么人都有,千万别再如此轻易地相信任何人。”
撂完要说的话,看着瘫软在地的她终是不忍,张宪弯下腰去将已浑然失去力气的她撑扶起。而经过一段时间的缓冲,曦涵已经微微从方才的震惊中出逃。
她知道张宪执意这般做的目的,虽然这方式实在有些过激,近乎是用着他对待士兵的方式告诉自己。可不得不说,若是没有张宪的出现,舒葭琪指不定什么时候能被绳之于法,而在这段时间内,谁又能保证这个疯子会做出什么事来?!
张宪让自己亲眼瞧瞧这些隐藏在角落的隐晦,就是要告诉自己,无论何时,若是不能又双明判他人,辨清安危的慧眼与才智,那么下一次,恐怕就没有那么好运,刚好有那么一个张宪会出现,又刚好他能在她还未来得及下手的时间解决问题。
“你是不是发现有什么不对劲?”好不容易借助张宪的搀扶站起身来的曦涵垂着头,长长的刘海在她眼睑处投下长长的阴影,她的声音低低地,虽经过那般惊吓,仍在这片刻间恢复了理智,想着此间联系。
“嗯。”张宪没有否认,撑扶着她的手直到她站定才缓缓放下,在曦涵问出问题的那一瞬间,看向她的眼神突然变了,似乎有什么东西多日来的积淀由量变转成了质变,此时的他心底只有一个声音——这般聪慧镇定的女子实属难得,也许有些错过真是过错!
但他是军人,内心的起伏纵使再大,面上也不会轻易表露半分,“在这方面,我没有找到让我有异常感觉的证据,我只能说,会让我觉得不对劲,就说明此事没有完结,纵使我现在无凭无据。”
而这,也是今日张宪会带曦涵来的原因。随着调查的进展,在葭琪被捕后一切看起来都很顺利,但张宪总觉得哪些地方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而这种感觉并未随着调查的深入有所减轻,反而愈加强烈。所以张宪要让曦涵亲自看看,这多日来威胁暗藏着的毒蛇究竟对自己恨到了什么程度。
因为不知道何时才能明白这古怪感觉的来源,而他凭着多年经验能断定这感觉的致命性。出于此,张宪总觉得言语警告力度太弱,因而才让她亲至现场。因为只有亲眼看到了,她才会切身体会到其中凶险,也只有亲眼所见的这阴森的一切,才会在这段时间内时不时地为她敲响警钟,哪怕是在这件案子完结之后。
她的危机,仍未解除!
“好,我明白了。”明白了他的意思,曦涵抬起头,看向身侧一脸冷酷的张宪,对着他硬朗俊美的脸,露出真诚的笑,“还有,再一次感谢你。虽然这方式太残酷了点,但对于你要达到的目的而言,不得不说,真是一击致命。”
正如那时苏晟轩所说,此案本不属张宪管辖之事,而他却如此尽心尽力,虽当初有尚锐的助力,但曦涵心里明白,以她的观察,他们两人的真实关系,尚锐怕是还够不上让张宪如此心甘情愿尽心尽力的地步。
至于背后的终极原因,饶是曦涵想破脑袋,也是想不出来的。因而她现在也不打算为难自己,可抛开一切,单是这谢字,曦涵哪怕对着他说上一千一万句,都是不够的。
救人一命的恩德,对曦涵而言,岂是谢字可以涵盖的。
看她的眼神,张宪便知曦涵在好奇些关乎自己的事,可张宪却并不打算就此事多说什么,“总之,你记得小心就好。”冷肃地看着她,说出的话温度也一如寒冰,态度是对待下士的命令口气,天然的将领之风,不过是他身上的自然而然。
“我想去见一见那位舒葭琪。”曦涵说出口的请求,亦不是问句。
“原因。”虽然讶异她想见她的想法,可张宪从来不是会浪费口水之人,永远直接了当。
直视着他,曦涵脸上的表情渗着算计,“不是说总感觉哪不对劲吗?既然觉得不对劲,就容我去直接会会她,反正她人已经在那关着了,能从当事人口中得些线索,那便是赚到了。若是不能,我也不会亏些什么,不是吗?”
“如何让她见你?”张宪全无表情。
听到这里,曦涵宛然一笑,眉梢里都描着自信,歪着头颇有些挑衅意味地看着张宪,“这你有办法的,不是吗?”她笃定,张宪界内的名气,绝不是浪得虚名。
这回却轮到张宪笑了,少笑的他一笑起来,硬生生地在军人英气中加了几味阳光之意,晃眼又让人移不开眼,“可我没本事让她愿意留下陪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