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轮残月挂在中天,暗朦朦的月色,照着这空漠漠的死城,而他们都去那儿了。
一阵风拂过我身侧的几株胡杨,在轻柔的“沙沙”声中,不远处灰朦朦的玉峰正的矗立胡杨与房舍之后。
就在我的目光看向玉峰的刹那,只感觉似是有一道光亮,在玉峰后升起,那光线分成五、六种色彩,由于好奇,我慢慢向玉峰走去。
光线越来越亮,色彩也越来越艳,终于看清了,玉峰后一座古庙的上空,竟有一口五色斑澜的宝剑。就在我看到那剑的一刹那,我只感觉那些散发的光芒是那么亲切,心中竟生出一股欲哭的悲伤,直想扑到剑上,亲吻、拥抱将自己的一切全部给它,仿佛是前生的骨肉一般。奇怪的是,就在我这种幻觉生起不久,胸前的香囊竟生出阵阵冰凉,那种冰凉象高山的雪水,一滴滴一粒粒落在心头,让我本来迷醉的心,突然警醒,眼前天空中这柄七彩剑,绝非什么神剑,而是一柄扰人心魄的魔鬼之剑,一旦心智被它控制,这柄剑所导引的路径,说不定就是万劫不复的地狱之门。
在这种恐惧之下,我再也不敢用眼去看空中的彩剑,只想低眉俯首,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就在我将目光看向地面时,却见远处有好多黑影,高举着双手缓缓的一步一叩头的,向彩剑下面的古寺走去。
这——这些黑影是什么东西,我只觉头皮发木,而走在最后的,看形状极似是人影,我紧追了现行步,只见那三人的影子极为眼熟,举手投足虽然机械,却正是老孙、老铁与伊力老人。原来他们也给那柄彩剑迷住心神。
眼见转过了玉峰,前面就是古庙。之所以叫作古庙,是因为在残垣断壁之中,有一个标志性建筑,也就是所谓的佛塔。虽说远远的看着很是巍峨庄严,待走近了才看明白。原来,那塔也已经破败不堪,塔基的一角并已经坍塌,只剩一个白呼呼的摇摇欲坠的塔身,直挺挺的矗立在五色的剑芒之中,映着四周破败的景象,显得萧索而有肃穆。
我稳定了一下心神,看准了走在最后的老孙,一下跃到他的背后,用右臂一下勒住他的脖子,左手按在后脑向前急推,与此相应的是脚下一绊。这是在部队学的擒拿中的狠辣一手,俗称“别死牛”,就是说这一招的狠辣力大,夸张点,能把一头老牛别倒。
可谁知道,我的这一记辣手,用在这里竟然没有一点用处,我只觉老孙的身子只是停滞了一下,接着我的足胫一痛,下面使绊的腿,竟给他一脚踢开。自顾自的全不理我,依然原来僵硬机械的样子,背着我向前走去。
我惊的浑身满是冷汗,如果不能迅速将他们制服,再这么走下去,前途一定危机重重。我心头一阵慌乱,真怕这个行尸走肉一样的老孙,再给我来一下狠的,急忙松开手落在他身后。
擒拿,拿不住,难道就看他们送死。就在此时,我发现他们三人有一个共同特点,都是仰面看着天上的那柄怪剑行走,我立即心里一阵亮堂。我刚才看着那把缺德的怪剑,心里也都迷糊,更不用说他们看了这半天,心神早被怪剑控制了。
想到这里,我还用刚才的手法,只是右手从背后勒脖子,左手去捂住他的眼睛,虽然手法有些玩闹,但倒是管用,老孙只向前带我走了两步,便身子一软,倒在我的怀里,不省人事。大喜之下,我忙半拖半拉将他,将他弄到佛塔后身,放倒在地上。对老铁与伊力老人,我也依样画葫芦。只是,待我把老铁再弄回来,伊力老人已经走的远了,费了好大力气,才把他拖回塔后。经过这一阵折腾,我只觉浑身酸软,手脚竟提不起半点力气,只得也倒在地上不觉的喘息着。
还好,就在这时老孙竟清醒过来,醒来就揉着脖子叫疼。待他真正看明白了四周的环境,也不顾脖子痛不痛了,一翻身从地上跳起来,大叫“有鬼”。
我忙叫他说话小声,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对他讲了一遍,却听的他只是大瞪着两眼,低声叫着好险。正说着老铁也清醒过来,我挣扎着从地上坐起,觉得身体有了一些力气,就让老铁留在塔下看护伊力老人,我从身后的找了一根半截椽子,一作拐杖,又作防身武器。叫起老孙一同跟着前面那些飘忽的黑影,低着头平视着前方,直向前面一步步走去,鬼鬼
越走我只觉越渗,那些黑影虽然样子,和刚才老孙他们没有什么两样,但我已经看清,他们都没有脚,只是缓缓的向前飘行,而且身体象是半透明,模模糊糊似能看到身体前方的景物。此时,在我感觉那柄怪剑散发出光芒,已经变淡,而且也不再是刚才的五色斑澜,而是单一的红色,那本来五光十色映照的颓败的古庙,已经诡异神密。如今在红光的覆盖之下,却是无比的恐怖凄厉。
就在这时,一只手按到了我的肩头,我身上一颤,回头看时,却是老孙,他象我咧了咧嘴,象是要笑,只是这副尊容,被照在红光里竟多了几分狰狞,如同要哭一样。从他的眼中我已看出,他的心神也是狐疑惊惶。看到他也这样,更增加了我的恐怖心里,真想就此转身回去,待天一亮,快快的离开这里。只是这种胆怯的心理,竟给一种莫名的好奇心所压下,那就是既然能天上现出这样五彩的怪剑,说不定真有什么珍奇的事物就在前方,或许是大量的宝藏也未可知。
转过几间东倒西歪的大殿似的房子,我和老孙竟自眼前一切惊呆了。只见在距我们五六十米以外,一片血红的光晕,从一个血一的平台上,向天空中喷薄照射着。而那些黑影,一堆堆,一簇簇,前仆后继的跪在地上,双手举过头顶,不住的叩头谟拜,象是在进行什么重大的祭祀礼仪一般。而我们所跟踪的那一众黑影,这时也走到血色的平台跟前,如同前面那些黑影一样,前仆后继的嗑着头。我和老孙隐在一堵矮墙后面,偷偷的窥视着,这个神秘的礼仪。
又过了一会,我只听身后老孙长长的出了口气,低声对我说:“小秦哟!天快亮了!”
我听了心上一震,急忙抬头向四外看去,只见四外还是刚血色笼罩着,只有东天泛起一片鱼肚白,看来现在就是黎明前的黑暗了。于是,不由的我也暗暗松了口气。
“快看——快看哟!那些脏东西在干什么?”蓦地, 老孙在我身后一声惊呼。我连忙向那个平台看去,只见血红色的平台前,一众众黑影悄无声息的走上红台,接着一跳便即消失了。我心中暗叫一声:“鬼呀!”只觉背后直冒凉风,心也乱跳起来。
好在这些黑影并不太多,如此一众众,一众众全部在台上消失后,一切都归为平静,而身外红色的光芒,也慢慢变暗变淡。
我突然心中一动,看来这个诡异神秘的祭祀礼仪,都是空中那柄剑,与那个血色平台在做怪。趁着那柄怪剑的光芒没有退去,正好走到跟前看看。
想到这里,我用手一拉老孙,轻声道:“咱们过去看看!”
谁知老孙出奇的配合,一下站起,率先走向那个红色的平台。
等走近了,我们才发现,原来这个平台,只是一个方形的井栏,是用身后玉峰的玉石砌成的,被井中红色的光芒一映,自然浓的象血一样,刚才那群黑影跳上台子就消失了,竟是全都跳到了井中。虽说明白了这个石台的构造。但究竟是害怕这个古井下有什么怪物存在,必竟天空中那柄怪,由五色变幻为血色,引得无数鬼魂阴灵,还有人类来到这里殉身。
我怕我真的被井中的怪物,控制住心神。我让老孙拽住我的裤带,如果发现我有什么异常,赶紧捂住我的眼睛。我们商量妥贴,我又将胸前的佛睛舍利,贴胸按了按,然后小心翼翼的扶着井台,伸脖子向下看去。
此时,四外一片死寂,听到的只有我和老孙紧张的呼吸声。我原本心中十分惊惧,怕有什么怪物,突然将我拽到下面,只是当我,当我一眼看到了,竟是——竟是——。
我只觉心口象是给人猛击了一锤,身子一颤间,两行泪水顺着面颊直落到井中。我正要想抹去眼泪,再瞧的真些。那知,我只觉后腰一紧,身子竟给老孙拉了过去,我用力一挣,只觉双眼已给人捂住,焦急之下,我抓住老孙的手臂,一个侧摔,直把他甩出四五米远。只听老孙一声痛呼,接着哇哇大叫道:“小秦哟!不可以!不可以的!”听着他的一喊,我才回过神来,心中只感到一阵歉疚,伸手把老孙从地上拉起。
只听他哼哼唧唧地道:“小秦哟!你要醒醒,你要醒醒哦!”他说着还伸着在我眼前晃了晃,正要用手拍我的脸,给我忙用手挡开,我叹了口气,对他道;“孙哥!你不用怕,其实我的头脑挺清晰的,并没给什么东西迷住。只是我太久没有见到了,太想了,想再看清点,就给你纠了回来!哎!”
“什么太久没见没想了哟!你娘皮的!我看你就是鬼迷心窍!差点把我摔死。哎哟!你看!你看哎!胳膊都破了皮了!”他一脸埋怨的瞪了我一眼,没好气的唠叨着。竟自扒在井沿上,直向井下看去。
本来我还不太在乎,反正看就看吧!我早就和他们说过。可谁知道,他原来满脸怨气的脸上,此时,竟露出惊异的神情,我赶忙想走到他身后,也想再望望。突然,他一张黝黑的丑脸,立时笑成象一朵怒放的狗尾巴花,眼中并含着热泪,那是不可扼制的喜极而泣。我怕他有什么闪失,急在他身子一侧揽住他的胳膊,我已知道井下的秘密,所以再不敢看,只紧紧盯着老孙的反应。
这时,他脸上也起了变化,原来那脸亲切喜悦的笑容已然改变,在我眼中,变的既贪婪、又下流,那是欲望的眼神,里面那种艳羡的程度,象是就要喷出火来。我正在忌恨,他猛地向前一踊身,便向井中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