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一阵狂急,我不知那来的力气,使劲向前的猛爬,却听“哗啦”的一声大响,水花飞散,眼前立时水雾茫茫,一个东西重重摔在我的身侧,我知道一定是那怪鱼,连中了几枪,自然要在临死前折腾几下,但我慌乱之下,不急细想抬手又是一枪,只是此时的怪鱼已经死去,尾巴象征性的拍打扭动了几下,就再也不动了。
我用衣袖抹去脸上的泥水,却见身侧一个黑呼呼的家伙,静静的仰卧在泥水中,那白白的大肚皮犹其刺眼。此时的我,双眼早就适应了洞中的黑暗,但黑暗毕竟不如白天,模模糊糊的却见前方,似是一道石台。我用力挣扎着向前爬去,我知道只要我离开这讨厌的暗河,我就少一分危险,谁能知道,这一条倒霉的地下暗河里,还会不会钻出什么希奇古怪的怪物来。
石台三尺来高,却是一道依山壁而建的甬道,那知就是这三尺高的甬道,却用尽了我所有的力气,当我爬到石台上,我竟疲倦的连小指都懒待再动一下,于是,我连想都不想,竟自趴在甬道上,慢慢闭上眼睛。
在这死寂的暗河上,只有不远处的瀑布声,隆隆作响,而我只想甜甜的睡去,解去这一路由死到生的疲倦。
忽然,一阵细细的脚步声,从甬道的远处传来,我心头兀自一惊,在这不见天日的暗河之畔,竟有人的脚步声,是不是我见鬼了,还是考古队为了搜救我才找寻到这里。
我抬起头看时,却见一盏红纱灯,由远处向我这里飘来,红红的灯光,散发着雾一样血色的光泽,就是这晦暗不明的光泽,吓得我一颗心,差点从嗓子眼里跳出来。我一惊坐起,心中只有三个字“鬼来了。”而我的防身家什,那个被老孙加工了的铁锹,却在被怪鱼袭击时,遗失的水中,如今我只能两手空空坐以待毙了。
红灯笼越来越近,红红的灯光照得我眼睛直痛。突然,一个女子的惊叫划破这死寂的河洞。“有鬼啊——!”伴着惊叫声,那盏红纱灯直向我脸上飞来,在我一跃急避下,纱灯掉落在地上,竟“轰”的一下烧了起来。
这时,我才看清这个扔了纱灯要逃的人,竟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女,我忙三步并作两步,抢到女孩之前,伸手将她拦住。那女孩跑得正急,一下没有防备,直撞到我的怀里。
这一下不但我吓了一跳,她也更是惊骇之极,又是一声尖叫,用力推开我,然后,双手掩胸急向后退去。大叫着:“你不要过来,你不要过来——!”焦急的声音中,已有哭声。
“大姐不要怕,我不是坏人,我是考古队的,我是被水冲过来的,请你帮帮我,告诉我出去的道路,谢谢了!”我一边分辩着,我一边向后退了两步,这样她才有可能消解我对她的威胁。果然,我这一招非常奏效,却见她将身子站直,但眼里还是充满怀疑的神色,她轻轻将一绺头发撩到耳后,颤声道:“你——你是什么古队的!”
“考古队的!”我连忙重复了一声,这时才看清她的面貌,这竟是一个清丽脱俗的女子,一身黑衣衬起一握柳腰,尽是苗族装束,头上饰满金银饰品,项上挂着一只亮灿灿的银锁,或许,是因为受了我的惊吓,一张俏丽的瓜子脸,犹其显得苍白,她是一个漂亮的女孩,那苗条的身材,直有一米七左右,这是湘西女子中已是十分罕见的了。
最让人心猿意马的当是那一双黑萄葡般的大眼睛,在满是忧郁的眼光里,更有些许惊惶,些许羞涩与些许敌意。
“你——你在发什么愣,还说你,你不是坏人!”女孩被我看的面红过耳,那一副羞嗔欲羞的神情,看在我眼里,不禁让我心中一荡,多美的女子,多好的女孩,若能成了我的女友,那真是前生修来的福。
“没什么,我——真的不是坏人!只是,只是看着你太美,于是——”我此时为什么竟结巴,到后来已是嗫嚅无声了。
这句话还没说完,那女孩已羞的俏脸更红,竟将脸深深的低下,而那一双大眼睛里,竟偷偷瞟了我一眼,那知却与我的目光不期而遇,竟一咬嘴唇,将身子扭过去,她除了娇羞的神情,眼中却更多的是几分喜色,而我的心上似是给一只小手,轻轻抓了一下,怦然心动间更有几分失落。
此时,却听女孩道:“主人说今天有客人来,要我在门口等着,我等了很久,听到这里有动静,走过来想瞅瞅,那知在这遇到了你,一身泥水,鬼头鬼脑的,吓死人了!”她一面说着,一面用手轻拍着心口,看样子刚才被我吓得不轻。配着那糯糯软软的湘西土音,与那副小可怜儿的相儿,让我心中微微一痛。
女孩见我怔怔的看着她,惊惶又羞涩的瞪了我一眼,吓得我赶忙低下头,却听女孩道:“我不知你是不是主人要请的客人,既然来了,就应是我们的贵客。跟我走吧!去见见我们主人,要不一会关上了大门,我可是叫不开的。”听了她的话,我忙抬起头,此时,却见她故作老成的板起脸。可我们眼光又一对,她那绷紧的小笑脸,竟自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和你在一起真是没办法,一会见到我们主人,你可再不要逗我了,不然我可要挨骂的!”她虽然这么说,我眼神中尽是笑意。
我连忙应道:“是,是姑娘,我不敢了!”那知我一时舌头不灵光,竟将“不敢了”,似是说成“我颇敢了!”
听得女孩格格的娇笑,可我竟在她的娇笑中,有些意乱神迷,真想一把将她拥入怀间。
“你又在发什么愣,还不走啊!”女孩见我出神,不禁娇嗔了一声。
“我是想,我是想!”我结结巴巴的道。
“你想什么,说呀?”女孩有些急道。
我连忙说:“我是想问一下姑娘贵姓,芳名怎么称呼!”
那知女孩脸上先是一红,接下来却是一阵苍白:“我的姓,我早就忘了,只知道主人姓彭,至于我的名字,叫做纳姜,但也许久没有用过了!”说着脸上尽是哀伤,眼神中更有数不尽幽怨之色。看在我眼里,心像被什么刺了一下似的,竟升起一种莫名的酸楚。
女孩再也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转过身,向来路而去,我见她那泫然欲泣的神情,再不敢同她说话,只静静的跟在身后,嗅着她那如兰如芷的体香,真愿意就这么一辈子走下去,这条甬道永远没有尽头。
甬道随山而建,甚是逶迤曲折,不时还有台阶出现,走了一会,却见山势一拐,就在山拗最里边,竟有一处府第,甚是宏伟高大。而与府门相对的不远处,更有一座土木构建的台子,这种台子我曾在文星镇里见过,那是旧时大户人家搭的戏台,每逢年节都会请社戏在这演出的。
府门两侧,摆了十来盏灯火,全都用半人高的支架架着,腾腾的火光将大门外照得亮如白昼,而这里的府墙,全是用径尺粗的大木码起,墙面更是对的平平整整,一点不比砖石砌就的逊色。一阵阵浓郁芳香的气味,似麝似樟直沁心腑,如果我猜不错的话,这些木材应该全是樟木砌成的。
纳姜,见我打量木砌的门墙,也不打扰我,竟自倚在门口等我。我见她这样,我有些不好意思,正要同她走进门去,却听黑亮厚重的大门,“吱呀”一声,已然打开。
门开处,却见一人黑衣人走了出来,而我却被黑衣人吓了一跳。
这个黑衣人身形甚是高大,头上被一块黑巾裹得严严实实,只露着一双通红似血的怪眼,散发着野兽一样的凶光。
那双眼向我扫了一下,血红的目光竟突然凌厉起来,一步步,竟直向我直走了过来,而身上的骨节,竟格格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