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石爷大喝一声道:“逆畜休得猖狂!”即挥动龙泉剑,光射寒霜。此刻人妖争敌,兵刃交加。狄青意欲上前帮助,思量且试他武艺如何,如若怯于怪物,然后相助未迟。当时石玉飞剑斩去,只见白人且斗且走,诱他到庭心。石玉一步步追出庭前,又闻狂风大作,只见两扇后门大开。前面妖人飞奔出外,外厢一带空荒,周围全是荒野。忽妖人口出人言,喝道:“石玉,你既逞强,好胆子,敢出外见个高低么!”石玉大喊道:“吾来也!”即飞奔走出内厢,狄爷笑道:“真乃有胆量英雄也!”高声接道:“贤弟,休得放走了妖魔,吾来助你。”
即大步飞跑,手持宝剑,出至庭心,登时一派白光谢目,两眼昏迷。即听得有人说道:“狄大人不可出外。”狄青举目一看,只见一人乘着祥云,身高丈余,披发仗剑,半离地上,约与檐高,阻住去路。狄青喝道:“你莫非是妖怪?”此人言道:“非也,我乃北极玄武圣帝,今夜贵人在此,特来一会。”狄爷听了,惊疑不定,细看一番,开言道:“或者你是妖魔,敢冒圣帝,也难分辨。”那人道:“狄大人何必多疑?我乃北极玄武圣帝,只因部下神将思凡,目前俱已流入西夏,侵扰炎宋二十余载,全赖范、韩、杨、狄四人,韬略宏深,振抚西夏,保邦安民。兹有两件法宝付你,此宝名‘人面金牌’,如遇西夏交兵,急难之时,将此宝盖于脸上,口内念声‘无量寿佛’,自然使敌人七窍流血。这小小葫芦,内藏七星箭三枝,如逢劲敌,危急之时,发出一箭,其捷如风,敌人立即死亡。今赠你二宝,今后你一生建立功劳,安民保国,赖此二物,须谨细收藏,勿得轻亵。倘成功后,二宝仍要收还。”当下狄青听了,满心大悦,双手殷勤接过,细看人面金牌,倒像孩子们玩耍之物,只是金光闪闪。
葫芦内三枝七星箭,细细看来,约有三寸余长,两头尖小,锐利非常,霞光炎炎冲起,方知宝贝之妙。看毕,将二宝收藏皮囊中,跪伏尘埃,叩谢。圣帝吩咐道:“不须多礼,但叮嘱之言,还须谨记。此去多灾转福,遇难成祥,不烦多虑。”狄青道:“谨遵圣帝法旨,但小子还有义弟石玉,追拿怪物出外,未知吉凶如何,再求指示。”圣帝道:“此非怪,乃变形化物,石御史追赶,终无碍的。惟去而不返,难以相见了。”狄爷道:“石弟去而不返,怎生复旨。?”圣帝道:“日后自然重逢,不必介怀。”当时圣帝使起神通,袍袖一展,高起祥云,香生馥馥,霭射飘飘,光华冉冉而去。狄爷下拜,殷殷礼毕起来,当有十六名壮军跑至,启禀道:“狄爷,方才石大人追捉怪物,还未见回来,请大人定夺。”狄青一想道:圣帝虽然如此吩咐,吾若不往追寻相助,非是弟兄手足。想罢,即跑进内厢,岂知四壁围墙,无路可通。狄青四下一看道:“奇了,方才见有门户一重,今如四围全是墙壁,故圣帝预定天机,言石弟日后自有相逢。也罢,如难以追寻石弟,亦是无可奈何。”只得坐下呆呆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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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白人在前,诱石玉且战且走。石玉不肯轻饶,高举宝剑,大喝:“怪物哪里走,还不早现形迹!”趁着月光如昼,紧紧迫去,不知有多少程途了,妖人复兜转步来,喝道:“休赶!”持棍当头打去。石玉哪里畏怯,持剑砍去。白怪急忙闪开,石玉飞进数步,剑如雨下,怪物架挡不及,将身一低,在地一滚,团团而转。石玉细细看来,不觉自笑道:“奇了,只言此物是怪,却原来两柄三尖枪!”即拾起来舞动。只见霞光闪闪,与月争辉,心中喜悦,连称:“妙妙!今夜幸运,皇天赠赐宝枪,不免叩谢上苍,然后回见狄哥哥。”石玉正思下跪,又闻香浓拂拂,云绕当空,一位仙翁乘云而下,五绺长髯,微笑道:“石贵人,你今虽得此神枪,只缘枪法未精,还不见你之英雄,怎能保国安民?不如拜贫道为师,再要授你兵机武艺,练习精通,才能建立奇功。你如不信,待我试演双枪之法,与你看看。”石玉道:“仙师肯教习,乃深幸也,且请试双枪一观。”言毕,遂将双枪与仙师。只见他大袖一层,枪起时左旋右转,宛似蛟龙取水,又如燕子穿梭。石爷呆呆看着,果见枪法精通,迥异凡常。试毕,呼道:“石贵人,观枪法如何?”
石玉一想:也觉怪异,不通姓名,居然认识我之姓名,料是位有道仙翁。又见他枪法神奇,即道:“愿拜仙长为师,但今有王命在身,不能违误,待到了边关交卸征衣,然后拜从习艺。”道人道:“我非凡人,乃王禅也。如你到边关,决无此机会的。即夜可随吾去。”石爷道:“今夜断难从命;我奉旨解征衣,杨元帅有限定之期,倘违定期就不妙了。”道人笑道:“小小事情,不必过于介怀。”语毕,口念咒词,将枪尖挑起顽石二段,忽化作一对斑斓猛虎,爪舞牙张,向石玉奔扑。石玉大喝道:“逆畜慢来!”即拳打足踢,道人喝道:“休得舞弄!”猛虎不敢再动,道人即跨上虎背,又对石玉道:“你若骑上虎背,可胜坐马,倘若出敌,百战百胜。”石玉道:“如此甚妙。”即跨上虎背。道人一见大喜,喝声:“起。”风一响,二虎即跑上云端。石玉惊骇呼道:“倘跌仆下去,一命休矣。”王禅道:“如此胆小,焉能出得沙场,杀得上将!”言谈之间,跑得渐高,直上云霄,迳往峨嵋山去,按下不提。
却说狄青独坐思量,心烦不乐,暗道:方才圣帝吩咐如此,料然石弟难以相见,还不知他收除得怪物如何,也不知走到哪方,教吾实难猜测。方才果见后厢围壁中,门户遥遥,石弟追赶出外,因何霎时并无门户,想必乃神仙妙术,变化无穷。惟正副解官共事,今缺了石弟,如何复旨?不免照此直言便了。
这时天色已明,传令宣扬,众兵方知驿中有怪作祟,昨夜摄去石郡马。狄爷道:“仁安县这狗官,定有机谋。”即传王登进内问供。护从三千,闻得此事,人人骇惧。张忠、李义二人私下称奇。当时王县丞进驿参见,狄爷喝道:“刁狗官!好生胆子!驿中既有怪物,因何将本部留顿于此?昨夜已将郡马爷摄去,定然凶多吉少。你这狗官,是受人嘱托,抑或自起主谋,从实招供,以免动刑。”王登听了,惊慌无措,跪倒叩头不止,言道:“上告大人,此驿从无怪物,不知怪祟从何方而至,卑职怎敢主谋暗害二位大人?”狄爷喝道:“胡说!这不是你自主谋,定然受奸臣密托。若不明言,刀斧手斩讫。”庭下一声答应,上前扭起王县丞,解去袍服,除去乌纱帽,吓得他魂魄飞天,高声呼道:“大人饶命!此乃庞太师有书来到,押着卑职,行此机谋的。他要害二位钦差大人,卑职怎敢生此恶念,立此歪心!”狄爷听了点头,骂道:“恶毒奸臣,怎知你又行此阴谋毒害!但庞贼要你行此恶谋,你既是正大之人,即挂印辞官不做,亦不行此不义之事,你今罪亦难免。”王登道:“如今卑职悔恨已晚了,虽有死无辞,只求大人姑宽,开恩一线,当衔环以报。”说罢叩头不已。狄爷还是仁慈,且留他为证复旨,便喝道:“本官王命在身,不能耽搁,王登交府官禁在狱中,即着本地文武官员,访寻石御史下落,待本官公务完毕回朝,在圣上驾前,与庞贼算帐。”
当时王县丞谢了大人不斩之恩,众文武官员都言“领令”。
时交辰刻,文武官员备酒筵相款,犒劳三军。也无烦叙。
是日发令登程,炮响一声,旗幡飞动,文武齐来相送。张、李二将,仍押管军马征衣,只空坐骑一匹。狄爷仍令马夫牵行,好生喂料。
且说王县丞带上府衙而去,短叹长吁,恨着庞太师。暗想:“方才若不说明,险些性命活不成了。”只求府尊申详上宪,闻达朝廷。庞、孙、胡闻此,更加纳闷道:“狄青、石玉,皆与吾作对,今石玉已经中了毒计,定遭妖魔伤害了。只有狄青仍在,只望他在潼关中计,不知可成否?”是日君王一看表文,龙心大怒,着将仁安县丞王登,定议处决。当日庞洪力与分辩保免,私下传旨命复职不表。
再说勇平王得知大恼,郡主母女,苦切万分,深恨庞贼施设奸谋,害了年少英雄。郡主呼道:“母亲,去年白蟒摄去了女儿,多亏丈夫救脱,收除怪物。不意今被庞贼所害,妖魔摄去无踪,还有何人救拔,定然凶多吉少了。”王爷夫人,终日安慰女儿,也且不表。
却说潼关总兵官名马应龙,前日接得庞太师来书,想来立心要害狄王亲、石郡马,本总定然依命的。但关外地方,乃本总所属,如行刺他,也须百里之外,方可下手。但此事惟飞山虎刘参将前往方妥。马总兵打算定当,传齐大小将官,明日起程候接钦差大人。
是日狄爷来至潼关,马总兵与大小官员,迎进关中坐下,众员参谒过大人,上请金安毕,竟日盛筵设款,也不多叙。当下马总兵问副使石御史,因何不见到来。狄爷将在仁安县驿中被妖魔摄去说明。马应龙听了道:“有此奇事?但今潼关外面,也是地广人稀,空荒之所,王亲大人,须要小心。”狄爷道:“这也何妨?”如今天色尚早,即速启关,待本官赶路。”
总兵领命放关,车辆纷纷出关而去。马应龙送出关外而回,即日邀传参将刘庆计议。
这刘庆年方二十四岁,身高九尺,面玄黄而光彩非常,从幼得异人传授席云奇技,来去如飞,故他混号飞山虎。以前当兵出身,勤勇协力,性情刚强,先已拔为千户,今又升为参将,随同马总兵,保守潼关。年少父亡母存,一妻二子。仗着席云本领,常想征西,却不知西夏兵雄将勇,只靠席云之技,怎能抵当?是日遵召进见,打拱道:“不知总爷传召,有何吩咐?”总兵即将庞太师与狄青作对,今他来书,要结果他一命,一一说知。参将道:“总爷,既云庞太师要取狄青一命,何不方才设宴时,将他弄醉,一刀砍下头颅,有何难处?”马总兵冷笑道:“你乃粗笨之徒。哪里得知?若在关中弄死,也要执罪本官。况他有三千兵丁,十分凶勇,岂肯干休?故特让他出关,在百里之外,你前去行刺了他,才不致归咎我们。倘谋事成了,庞太师喜悦,你我官爵,定有加升了。”刘庆听了笑道:“这也不难,且参将至落雁坡,等待他来,结果他一命便了。”马总兵闻言大悦道:“须要小心!”刘庆允诺,藏了利刀,驾云而去。
不知刺杀得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