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又是一个腊月初八。
王府里很是热闹,只是这里越是热闹,就越是衬托出玉宁的小院里的寂寞与冷清。
这里,什么都没有。
没有红灯,更没有一丝将要过年的气息。喜庆与喧嚣行到这院落的门口时,忽然就戛然而止了。
此时此刻,这个小院只有玉宁一个人,醒儿也不在旁。陪伴她的,便只有那开得灿烂的白梅,和那已经凝冻成冰的深湖。
这一年的腊月初八,竟然也是这么寒冷。
玉宁坐在窗前,手里捧着一只雪鸽,心情异常沉重。外面似乎是在飘着点点白雪,时断时续,是那样的落落寡欢,让人提不起精神。
突然,这些昏暗的点点莹白间闪过了一道亮白的身影。玉宁的手中,空了。
那一只雪鸽挥动着翅膀,完成了一个完美的滑行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玉宁叹了一口气,知道是自己该离开的时候了。她站起身来,将自己写给允鎏的告别信与碎玉一道放进了多宝盒最不起眼的一个夹层里。
尔后,她却没有立刻动身,只是慢慢旋转着身体,环视着这小院内,大屋里的一花一树,一物一景。
这里的一切,都承载着她对允鎏的回忆以及她的苦与乐。
玉宁只是静静看着这些东西,小心地用手指去轻轻碰触。安静与沉默似乎可以帮助她将这一切更加深刻地记在自己的脑子里。
过了良久,她叹了一口气。想着表哥应该已经安排好一切了,自己应该在外城将要放烟花的时候到内城门口等着白鸿的接应。
不走,是不行了。
因为执意要走,也是自己的主意。
所以表哥才会让晚春捎来一只雪鸽给她养着,一是当作信使,二便是当作她要离开王府的信号。
刚刚开始,玉宁养着这白鸽,并没有想到会让它做第二种用处。只是自从那天雅歌来了之后,她晦暗不明的话让玉宁猛然间便生出了这样的想法。
她只想以防万一,好生找个真正安全的地方,等待孩子的出生。
玉宁想到这儿,叹了一口气。只是手里还攥着做给允鎏的那个护身符,犹豫着是放在多宝盒内,还是等着哪一天带着孩子一起,亲自给他。
犹豫间,醒儿突然就进房门了。
“小姐?”
醒儿端着一碗粥,是熬得香沁的腊八粥,看起来是那样的可口,旁边还放着一副碗筷,以及一些做工精细的小菜。
见玉宁站在房中,也不坐下,她将粥点放到桌上之后,便要去扶玉宁。
“小姐您怎么站在房中央?坐下来吧,即便是要离开,也该喝了这碗粥才是。”
玉宁一愣,听话地坐下,边端起那碗粥点暖着手,边有些责怪地说道。
“不是说,不要你这时候过来了么?好不容易劝走了晚春,你却又过来了。等会我要是走了,你可怎么圆了这个谎呢?岂不是难为自己?”
说着,玉宁便伸手去拉醒儿放在身前的手。
“……醒儿,你的手,怎么这么冰呢?要不要暖暖?”
玉宁惊讶于醒儿冰冷的温度,就将那碗腊八粥捧到了醒儿面前。醒儿面色一白,眼中似乎有泪,她轻轻摇了摇头。
“小姐,您不用对醒儿这么好的。醒儿不值得……”
“说的是什么话?我离开了,担罪责的可是你,要说愧疚,也该是我对你才是啊。嗯……好香,醒儿你知道么?自我小时候到现在,也只有你和娘亲熬的粥点,最合我的胃口。”
玉宁嘻嘻笑着,于是便双手端着那个小碗,轻轻啜起。
“小姐!”
醒儿忽然一声惊呼,玉宁抬头,见她双手伸出,似乎是要拿什么。便疑惑地问道。
“怎么了?”
醒儿见碗中粥点已是去了好些,只是困难地吞着唾沫,一句话都说不出。
见着醒儿如此反常,玉宁忍不住也皱紧了眉头,她将碗往身旁一放,刚要站起来走近醒儿,突然觉得小腹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玉宁捂着肚子,一时没站住,慌乱间竟然就将那余下的腊八粥打翻在地。
霎时间,房间之内弥漫着一股混着腊八豆不可察觉的香味,甚是诡异。
玉宁双手捂着肚子,半趴在地,豆大的汗珠瞬间便从额间泌出,她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来,望着惊恐交加的醒儿一字一句,泣血含泪。
“……你……竟然对我下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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