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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第二十六

[宋纪二十六]起柔兆敦牂正月,尽强圉协洽八月,凡一年有奇。

真宗膺符稽古神功让德文明武定章圣元孝皇帝景德三年(辽统和二十四年。丙午,一零零六年)

春,正月,辛未,始置常平仓。

先是言事者请“于京东、西、河北、河东、陕西、江、淮、两浙每州计户口多少,量留上供钱自千贯至二万贯,令转运使择清干官主之,专委司农寺总领,三司无得移用,每岁夏秋准市估加钱收籴,贵则减价出粜,俟十年有增羡,则以本钱还三司。”诏三司集议,请如所奏。大率万户岁籴万石,止于五万石;或三年以上不粜,则回充粮廪,别以新粟补之。

二月,丙子,权三司使丁谓等言:“唐宇文融置劝农判官,检户口田土伪滥等事,今欲别置,虑益烦扰。而诸州长吏,职当劝农,乃请少卿监、刺史、閤门使以上知州者并兼管内劝农使,馀及通判并兼劝农事,转运使、副并兼本路劝农使。”诏可。劝农使人衔自此始。

甲申,升宋州为应天府,以太祖旧籓也。

丙戌,以唐张九龄九世孙元吉为韶州文学。元吉诣阙献明皇墨迹及九龄真图、告身、故录之。

复置都大发运使,以度支员外郎冯亮为之。

丁亥,枢密使王继英卒。

辽人既和,朝廷无事,寇准颇矜其功。帝待准极厚,王钦若深嫉之。一日,会朝,准先退,帝目送准,钦若因进曰:“陛下敬畏寇准,为其有社稷功邪?”帝曰:“然。”钦若曰:“澶渊之役,陛下不以为耻,而谓准有社稷功,何也?”帝愕然曰:“何故?”钦若曰:“城下之盟,《春秋》耻之。今以万乘之贵而为澶渊之举,是盟于城下也,何耻如之!”帝愀然不悦。钦若曰:“陛下闻博乎?博者输钱欲尽,乃罄所有出之,谓之孤注。陛下,寇准之孤注也,斯亦危矣!”由是帝顾准稍衰。

准在中书,喜用寒俊,每御史缺,辄取敢言之士,它举措多自任。同列屡目吏持例簿以进,准曰:“宰相所以进贤退不肖,若用例,吏职耳。”因却而不视。

戊戌,准罢为刑部尚书、知陕州。以参知政事王旦为工部尚书、平章事。旦入谢,便坐,帝谓曰:“寇准以国家爵赏过求虚誉,无大臣体,罢其重柄,庶保终吉也!”

初,张咏在成都,闻准入相,谓僚属曰:“寇公奇才,惜学术不足耳。”及准知陕,咏适自成都还,准送之郊,问曰:“何以教准?”咏徐曰:“《霍光传》不可不读。”准莫喻其意,归,取其传读至,“不学无术”,笑曰:“此张公谓我也!”

己亥,以参知政事冯拯为兵部侍郎,王钦若为尚书左丞,陈尧叟为兵部侍郎,并知枢密院事;以赵安仁为谏议大夫,参知政事;枢密都承旨韩崇训、东上閤门使马知节并俭署枢密院事。崇训,重赟子也。

三月,乙已,客星出东南。太常丞任随上言曰:“谏议大夫、司谏、正言虽有数员,但充位尸禄而已。愿陛下择贤士,黜具臣,悬赏罚之文,立劝惩之道。其两省谏官,并准有唐故事,定其员数,优其俸给,限以迁官之年月,责以供职之否臧。其或献替推诚,弥缝励节,言事有裨于时政,抗章不避于天诛,则请行甄擢以劝众焉。其或尸利无惭,弼违有阙,务引腹非之咎,多致面从之谀,则请行降黜以励众焉。夫如是,则贤者劝,惰者激,庸者退,懦者立,朝廷之士咸愿效忠而报国矣。”帝览而嘉之,己未,诏:“谏臣悉心献替,赏罚之典,断在必行。”

是月,始命朝臣提点开封府界诸县镇公事。其后又增置一员,以閤门祗候充。

夏,四月,丙子,幸崇文院观四库图籍。

壬辰,命使六人巡抚益、利、梓、夔、福建等路,犒设将吏,存问父老,疏决系囚,仍案察官吏能否、民间利害以闻。时屯田员外郎谢涛使益、利路,及还,举所部官三十馀人,宰相以为多,涛乃历陈其治状,且愿连坐。奉使举吏连坐自涛始。

乙未,种放赐告归终南山。

复诏群臣转对。

五月,壬寅朔,司天言日当食,帝避正殿不视事,百官各守其司。既而阴翳不见,帝语宰相曰:“此非朕德所致,但喜分野之民不被其灾耳。”

司天奏周伯星见,群臣上表称贺。知杂御史王济乘间言于帝曰:“瑞星实符圣德;然唐太宗以家给人足丰年为上瑞,臣愿陛下日谨一日,居安虑危,则为瑞大矣。”帝嘉纳之。

甲辰,赵德明遣其兵马使贺守文来贡。先是向敏中及张崇贵与德明议立誓约,久未决。德明虽数遣使修贡,然于七事讫莫承顺,累表但云乞先赐恩命,徐议之。时已有诏许德明毋纳灵州,既又赐敏中等诏,谕德明止遣子弟入宿卫,及毋得攻劫西路进奉,蕃部纵有争竞,并取朝廷和断,它约悉除之,然亦不听回图往来及放行青盐之禁。乙已,敏中等言:“二事苟不如约,恐乖前议。请皆与之。”帝以德明变诈难信,傥务姑息,必贻后患,复赐敏中等诏,令熟计复奏。

丙午,命王钦若、陈尧叟同修《时政记》,每次月十五日送中书。

度支副使李士衡言:“关右自不禁解盐已来,计司以卖盐年额钱分配永兴、同、华、耀四州军,而永兴最多,于民不便,请减十分之四。”诏悉除之。

先是内帑岁出缗钱三十万助陕西军资,及士衡为转运使,言岁计可自办,遂罢给。帝将幸洛,士衡献粟五十万斛,又以三十万斛馈京西,朝廷以为材,故召令佐三司。

莱芜监判官欧阳冕,求应贤良方正,而大言自荐,以姬旦、皋、夔为比,且云:“使臣日试万言,一字不改,日览千字,一句不遗。”由是促召赴阙,令中书试五论、三颂、诸诗四十首,共限万言。题既出,冕惶骇,自陈“止应贤良,不应万言,幸假贷!”乃以所上表示之,冕不敢复言。至晡,但成五论、一颂,共三千字。既奏御,帝令问表中所陈条目,冕伏躁妄之罪,现授下州司户参军。

左谏议大夫陈省华卒。省华有吏干,妻冯氏,性严,训诸子尤力,不许事华侈,尧叟既贵,孝谨益不衰,掌枢密时,弟尧佐直史馆,尧咨知制诰,与省华同在北省,诸孙任官者十数人,宗亲登科者又数人,荣盛无比。客至,尧叟等皆侍立其侧,客不自安,多引去。旧制,登枢近者母妻即封郡夫人,尧叟初拜,以父在朝,止封其妻,而母但从夫邑封;尧叟表让,朝廷以彝制,不听。省华卒既逾年,帝乃封其母郡太夫人,后进封滕国,年八十馀,尚无恙。

泾、原、仪、渭都钤辖秦翰、知镇戎军曹玮等各请出兵讨贼,帝以德明累遣使修贡,虑失诚信,不许。德明初请命于朝,玮言:“继迁擅河西地二十年,兵不解甲,使中国有西顾之忧。今国危子弱,不即禽灭,后更强盛难制。愿假臣精兵,出其不意,擒德明送阙下,复以河西为郡县,时不可失。”朝廷方欲以恩致德明,寝其书不报。

丁巳,幸北宅视德恭疾。己未,德恭卒。

是月,辽幽皇太妃和罕于怀州,囚夫人伊勒兰于南京,馀党皆生瘗之。

六月,丙子,群臣固请听乐,从之。

南平王黎桓卒,诸子争立,攻战连月,有司请发兵平之。帝以桓素修职贡,岂宜伐丧,不许,而以郡晔为缘海安抚使,令譬晓之。

丁丑,京东转运使张知白上疏曰:“司天奏周伯星见,此圣德动天而辰象昭瑞也。臣闻惧乱者治必兴,思危者安必久。陛下诚能戒谨抑畏,日新其德,则瑞星不出,臣亦称贺。苟异于是,则瑞星虽出,臣亦不敢同众人之贺也。况今西北二隅虽罢征战之役,然以比诸古者屈膝称臣,款塞内附,则亦事异而礼殊矣。”帝览疏,谓辅臣曰:“知白以谏官在外而乃心朝延,可谓知所职矣。”

庚寅,以殿中丞王旭同判吏部南曹。旭,旦之弟也。自旦为政,旭避嫌不复厘事。至是虞部员外郎王矩,言旭前宰缑氏,廉白有政绩。帝谓旦曰:“旭之干敏,朕亦素知,且屡有言其才堪任京府傣佐者。”旦以避嫌恳辞,帝曰:“朝延用才,不可以卿故使之沦滞。”帝欲授三司判官,旦又固让,故有是命。后数日,旭引对选人,帝面赐绯鱼,谓旦曰:“朕向不知卿弟犹衣绿也。”

秋,七月,知益州张咏岁满,宰相王旦拟以任中正代之。议者多云不可,帝以诘旦,旦曰:“非中正不能守咏规矩,它人往,妄有变更矣。”壬寅,擢中正工部郎中,知益州。在郡凡五岁,遵咏条教,人甚便之。众乃服旦知人。

乙巳,太白昼见。

壬子,邵烨上邕州至交趾水陆路及控制宜州山川等图,帝曰:“祖宗辟土广大,惟当慎守,不必贪无用地,苦劳兵力。”

甲子,大宴含光殿,始用乐。

忠武节度使高琼卧疾,帝欲临幸其等,王钦若恨琼附寇准,且沮准澶渊之功,因言:“琼虽久掌禁兵,备宿卫,然未尝有破敌功。凡车驾临问,所以宠待勋臣,施之于琼,恐无以示甄别。”乃止。及卒,有司言当辍一日朝,帝以琼未尝有过,特废朝二日。

八月,种放既归终南,教授山中,表求太宗御书及经史音疏,诏悉与之。因谓辅臣曰:“近中使还,言放居草屋,食野菜、荞面而已。如此淡薄,亦人所难也。”

癸未,诏以来年春朝谒诸陵。王旦言:“行宫损坏,要须修葺。”帝曰:“如此,亦劳民矣。”乃诏:“所至州县,但增饰馆驿,不得更建行宫;侍从臣寮并百司供拟及供御之物,并令减省。”

丙戌,辽改南京宫宣教门为元和,外三门为南端,左掖门为万春,右掖门为千秋。

是月,沙州郭煌王曹寿遗人进大食国马及美玉于辽,辽主以对衣、银器等赐之。

九月,庚戍,诏以稼穑屡登,机务多暇,自今群臣不妨职事,并听游宴,御史勿得纠察。上巳、二社、端午、重阳并旬时休务一日,初寒、盛暑、大雨雪议放朝。著于令。

丙辰,御崇政殿,亲试贤良方正直言极谏,光禄寺丞钱易、广德军判官石待问并入第四等,以易为祕书丞,待问为殿中丞。

雄州团练使何承矩,以老疾,累表求解边任,帝令自择其代,承矩荐安抚副使李允则。丙寅,即命允则知雄州兼安抚使,改授承矩齐州团练使,便道之任。承矩至齐州才七日,卒,缘边洎涿、易州民闻之,皆挥涕,有相率诣雄州发哀饭僧者。承矩习熟戎事,有方略,能绥抚异俗,其后契丹使至者,言国中皆畏服承矩之名。尝于雄州北筑爱影台,植蓼花,日至其处,吟诗数十首,刻于石,人谓何六宅爱蓼花,不知其经始塘泊也。尤好儒学,宾礼贤士大夫。初知潭州日,李沆、王旦实为佐属,承矩器以公辅,待之绝厚。

丁卯,麟延钤辖张崇贵入奏:“赵德明遣牙校刘仁勖来进誓表,请藏盟府。”且言:“所乞回图及放青盐之禁,虽宣命未许,然誓立功效,冀为异日赏典也。”帝赐诏嘉奖焉。

是月,辽主如南京。

冬,十月,庚午朔,辽主率群臣上太后尊号曰睿德神略应运启化承天皇太后;群臣上辽主尊号曰至德广考昭圣天辅皇帝。

以赵德明为定难军节度使兼侍中,封西平王,给俸如内地。又录德明誓表,令渭州遣人赍至西凉府晓谕诸蕃,转告甘、沙首领。因责德明子弟入质,德明谓非先世故事,不遣,惟献驼马谢恩而已。

丁丑,以张崇贵为赵德明旌节官告使,太常博士赵湘副之,赐德明袭衣、金带、金鞍勒马,银万两,绢万匹,钱二万贯,茶二万斤。

丁酉,葬明德皇后于永熙陵。

十一月,壬演,周伯星再见。

庚戌,徙知永兴军府周莹为邠、宁、环、庆都部署,以孙全照代之。

十二月,辛卯,以宰臣王旦为朝拜诸陵大礼使。

先是江、淮岁运米输京师,未有定制。是岁,始定六百万石为岁额,从发运副使李溥之请也。

是年,辽放进士杨佶等三十三人。

真宗膺符稽古神功让德文明武定章圣元孝皇帝景德四年(辽统和二十五年)

春,正月,遣工部尚书王化基乘驿诣河中祭后土庙,用大祀礼,告将朝陵也。

甲辰,以知枢密院事陈尧叟为东京留守。

乙巳,以权三司使丁谓为随驾三司使,盐铁副使林特副之。谓机敏有智谋,善附会而有心计,在三司,案牍填委,吏久难解者,谓一言判之,众皆释然。

己未,车驾发京师。庚申,次中牟县,除逋负,释囚系,赐父老衣币,所过如之。甲子,次巩县,罢鸣鞭及太常奏严、金吾传呼。或献洛鲤,帝曰:“吾不忍食也!”命放之。丙寅,斋于永安镇行宫,太官进蔬膳。

丁卯,夜漏未尽三鼓,帝乘马,却舆辇伞扇,至安陵外次,易素服,步入司马门,行奠献之礼。次诣永昌、永熙陵,又各诣下宫。凡上宫用牲牢祝册,有司奉事;下宫备膳羞,内臣执事百官皆陪位。又诣元德皇太后陵奠献,又于陵南设幄奠祭,如下宫礼。帝每至陵寝,望门而哭。初,有司具仪,止常服,帝特制素服。礼毕,遍诣孝明、考惠、考章、懿德、淑德、明德皇后陵,又至庄怀皇后陵。遂单骑巡视陵阙,以内臣从,及亲奠夔王、魏王、岐王、恭孝太子、郓王、周王、安王诸坟。辰后,暂至幄次更衣,复诣陵奉辞。有司以朝拜无辞礼;帝感慕哀切,未忍去,故复往焉。及午而还,左右进伞,帝却之,渡昭应水,乃许进,至行宫,始御常膳。又遣官祭一品坟、皇诸亲墓。德音降西京及诸路,赦流罪以下囚;释逋欠,赐畿县民租税有差。建永安镇为县。

是月,辽建中京,即七金山土河地也。先是辽主过七金山土河,南望云气,有郛郭楼阙之状,因建都,至是始城之。

二月,戊辰朔,车驾遂如西京,夕次偃师县,始复奏严;帝犹服靴袍,不举乐。己巳,至西京,始奏乐。道经汉将军纪信冢、司徒鲁恭庙,诏赠信为太尉,恭为太师。

辛未,命吏部尚书张齐贤祭周六庙。诏从官先茔在洛者赐告祭拜。

壬申,谓辅臣曰:“前代内臣,恃恩恣横,蠹政害物,朕常深以为戒,至于班秩赐与,不使过分,有罪未尝矜贷,此辈常亦畏惧。”王旦等曰:“前代事迹昭然,足为龟鉴。陛下言及此,社稷之福也。”内侍史崇贵尝使嘉州还,上言:“知县某贪浊;有佐官某廉干,乞擢为知县。”帝曰:“内臣将命,能采善恶,固亦可奖;然便尔赏罚,外人必未厌伏。当须转运使深察之。”

甲戌,幸上清宫,诏赐酺三日。

乙亥,诏罢西京榷酤,官卖麹如东京之制。

丙子,加号列子为冲虚至德真人。

帝之次巩县也,太子太师吕蒙正舆疾来见,不能拜,命中使掖之以进,赐坐劳问;壬午,幸其第,赐赍甚厚。

甲申,御五凤楼观酺,召父老五百人,赐饮楼下。

丁亥,幸元偓宫。

戊子,葺周六庙。增封唐孝子潘良瑗及其子季通墓。

庚寅,诏河南府置五代汉高祖庙。

辛卯,车驾发西京,谓辅臣曰:“归途陵阙在望,虽已遣官祭告,朕岂安然而过乎!”壬辰,帝乘马至孝义,镇吏訾邨复设次,与亲王望陵祭奠,近臣于幄殿东望拜。每进饮食,帝执爵举匕箸,涕泗哀感。

甲午,次郑州,遣使祀中岳及周嵩、懿二陵。

丁酉,赐隐士杨璞缯帛。

辽主如鸳鸯泺。

三月,己亥,帝至自西京。

乙丑,以曹玮为西上閤门使,赏其捍边功也。玮在镇戎,尝出战少捷,侦虏去已远,乃驱所掠牛羊辎重而还,颇失部伍。其下忧之,言于玮曰:“牛羊无用,不若弃之,整众而归。”玮不答。西蕃兵去数十里,闻玮利牛羊而师不整,遽还袭之。玮行愈缓,得地利处,乃止以待之。西蕃军将至,逆使人谓之曰:“蕃军远来,必甚疲,我不欲乘人之怠,请憩士马,少选决战。”蕃人方苦疲,皆欣然,严军而歇。良久,玮又使人谕之曰:“歇定可相驰矣。”于是各鼓军而进,一战,大破蕃师,遂弃牛羊而还,徐谓其下曰:“吾知蕃已疲,故为贪利以诱之。比其复来,几行百里矣。若乘锐便战,犹有胜负;远行之人,若少憩,则足痹不能立,人气亦阑,吾以此取之。”

夏,四月,辛巳,皇后郭氏崩。周悼献王,后所生也,王薨,后悲感生疾,遂不起。后性谦约,宽仁惠下。尤恶奢靡,族属入谒禁中,或服饰华侈,必加戒勖。有以家事求言于帝者,后终不许。兄子出嫁,以贫,欲祈恩赍,但出装具给之。帝尝使观宜圣殿诸库,后辞曰:“国之宝库,非妇人所当入。陛下欲惠赐六宫,愿量颁之,妾不敢奉诏。”帝尤加礼重焉。

宰相王旦言:“诸路各置转运使,复遣官检举酒税,竞以增益课利为功,烦扰特甚。”帝曰:“官吏务贪劳绩,不恤民困,朕甚悯之。”乃诏三司:“取一年中等之数,立为定额,自今中外勿得更议增课。”

五月,丙申朔,日有食之。

帝与辅臣言及朝士有交相奏荐者,王旦曰:“人之情伪,固亦难知,或言其短而意在荐扬,或称其能而情实排抑。唐刘仁轨尝忿李敬玄异己,将以计去之,乃称其有将师材,而敬玄卒败军事,此皆不以国家为虑者也。”帝曰:“若然,则险伪之辈,世所不能绝也。”

戊申,诏以鼓司为登闻鼓院,登闻院为登闻检院。命右正言邹平周起、太常丞祁阳路振同判鼓院,吏部侍郎张咏判检院,检院亦置鼓。先有内臣句当鼓司,自此悉罢。诸人诉事,先诣鼓院;如不受,诣检院;又不受,即判状付之,许邀车驾;如不给判状,听诣御史台自陈。

先是帝谓王旦曰:“开广言路,治国所先,而近日尤多烦紊。车驾每出,词状纷纭,洎至披详,无可行者。”故有此更置焉。

汀州黥卒王捷,自言于南康遇道人,姓赵氏,授以小镮神剑,盖司命真君也。宦者刘承珪以其事闻,帝赐捷名中正。是月,戊申,真君降中正家之新堂,是为圣祖,而祥瑞之事起矣。

戊午,增孔子守茔二十户。

初置杂卖场。

闰月,戊辰,减剑、陇等三十九州军岁贡物,夔、驾等二十七州军悉罢之。

壬申,御崇政殿,试贤良方正著作佐郎陈绛、溧水县令史良、丹阳县主簿夏竦。先是帝谓宰臣曰:“比设此科,欲求才识,若但考文义,则济时之用,安得而知!今策问宜用经义,参之时务。”因命两制各上策问,择而用焉。绛、竦所对入第四次等,擢绛为右正言,竦为光禄寺丞。

是月,立中书、枢密院互报法,事关军机、民政者,必互相关报。时中书命杨士元通判凤翔府,枢密院又令监香药库,两府不相知,故有是命。

六月,壬子,司天言:“五星当聚鹑火,而近太阳,同时皆伏。案占云:‘五星不敢与日争光者,犹臣避君之明也’。历千百载所未曾有,望付史官以彰殊事。”从之。

乙卯,葬庄穆皇后于永熙陵之西北。初定谥,命宗正卿告庙,王钦若疑其事,因对,具言。王旦曰:“国朝故事,昭宪之谥,太尉率百官告庙;孝明之谥,止宗正卿告庙。今当以孝明为比。”帝顾钦若曰:“皆有故事,不足疑也。”

庚申,知枢密院王钦若以五星聚东井,庆云见,奉表称贺,诏付史馆。

吏部侍郎张咏,以病疡乞郡;辛酉,诏咏知升州。

徙向敏中知河南府兼西京留守司事。先是旧相出镇者,多不出吏事为意,寇准虽有重名,所至终日宴游。张齐贤倜傥任情,获劫盗,或时纵遣之,所至尤不治。帝闻之,皆不喜。惟敏中勤于政事,所至著称。帝曰:“大臣出临方面,不当如向敏中邪!”

辽赐皇太妃死于幽所。

秋,七月,丁卯,祔庄穆皇后神主于别庙,殿室在庄怀皇后之上。

高班内品裴愈,出隶唐州。

愈前监广州纲,遇交州使,因言:“龙花蕊难得之物,宜以充贡。”至是,州采之为献,且言愈尝道诏旨。帝曰:“朕怀抚远俗,何尝有所宣索!”即下愈御史台劾问,故有是责,仍以龙花蕊还交州。

帝谓辅臣曰:“近见词人献文,多故违经旨以立说,此所谓非圣人者无法也。有太甚者,当黜以为戒。”

辽以西平王李德明母薨,遣使吊祭,旋命起复。

知宜州刘永规,驭下严酷,六月,乙卯,军校陈进因众怨鼓噪,杀永规,拥判官卢成均为师,僭号南平王,据城反。甲戌,奏至,诏忠州剌史曹利用等领兵进讨,仍谕贼党有来归者,并释罪。

权三司使丁谓言:“景德三年新收户,比咸平六年计增五十五万有奇,赋入增三百四十六万有奇,望特降诏旨,自今以咸平六年户口赋入为额,岁较其数,具上史馆。”从之。

黎龙延自称权安南静海军留后,遣其弟明昶等来贡,帝赐以《九经》及佛氏书。辛巳,授龙延静海节度使、交趾郡王,赐名至忠,给以旌节。

戊子,帝谓辅臣曰:“近日以来,殊无献言者。卿等宜勤接士大夫,察问四方事以闻。”

诏翰林遣画工分诣诸路,图上山川形势、地理远近,付枢密院,每发兵屯戍,移徙租赋,以备检阅。

癸巳,复置诸路提点刑狱官。先是帝出笔记六事,指其一谓王旦曰:“勤恤民隐,遴柬庶官,朕无日不念也。所虑四方刑狱,官吏未尽得人,一夫受冤,即召灾沴。先帝尝选朝臣为诸路提点刑狱,今可复置,仍以使臣副之。所至心察视囚禁,审详案牒,其官吏贪浊弛慢者,具名以闻。”

八月,乙巳,置群牧制置使,命知枢密院事陈尧叟兼之。寻又增置判官一员。

丁未,中书门下言:“庄穆皇后祥除已久,秋宴请举乐。”不允。

以右监门卫上将军钱惟治为右武卫上将军,月给俸钱百万,仍许在家养疾。时惟治弟太仆少卿惟演上《圣德论》,帝览之,谓宰臣曰:“惟演文学可称,且公王贵族,而能留意翰墨,有足嘉者,可记其名,并以论付史馆。”因曰:“钱氏继世忠顺,子孙可念,比闻惟治颇贫乏。”遂有是命。

己酉,益州地震。

出府库钱五十万贯付三司市菽麦。时宰相言今岁丰稔,菽麦甚贱,为富民所蓄,请官为敛籴以惠农民。

辛亥,赐孔子四十六世孙圣佑同学究出身。圣佑,延世子,宜孙也。

翰林侍讲学士兼国子祭酒邢昺,以羸老,自陈曹州故乡,愿给假归视田里;帝命坐,慰劳之,壬子,拜工部尚书,知曹州。是日,特开龙图阁,召近臣宴崇和殿,帝作诗赐之。昺视壁间《礼记图》,因陈《中庸》九经大义,帝嘉纳焉。及行,又命近臣祖送。侍讲学士外使自昺始。

癸丑,帝谓王旦等曰:“前诏群臣言事,除机密外,不得用无名答刂子,非合面奏公事,不得上殿,盖防人之多言,浸成萋斐也。且必有显状,封章弹奏,有何不可!近日戚纶面陈诏旨不便。”因出纶奏示旦等曰:“纶意以疏远之人,难得面奏,然自下诏以来,升殿奏事者未尝有阻。”旦曰:“飞语谮言,圣虑固不为惑。但近日论利害者差少,亦宜留意省察。”王饮若曰:“臣下升殿一二次,即希恩泽。比来中外章疏,若以前诏条约,皆当付所司鞫问。”帝曰:“纶性纯谨有学问,此奏乃未谕诏旨耳。”

丁巳,诏修太祖、太宗正史,命王旦监修,王钦若、陈尧叟、赵安仁、晁迥、杨亿同修。

置龙图阁直学士,以杜镐为右谏议大夫,充其职,班在枢密直学士之下。

权三司使丁谓上《景德会计录》六卷,诏奖之。

是月,诸路皆言大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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