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元回到家后,他母亲就对他说:“元儿,昨晚妈做了个好梦,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心中舒畅得很。我梦见先是满天黑云,忽然这黑云从北至南中间裂了一道缝,露出了蓝蓝的天空。接着,这黑云从东西两边慢慢退去,中间那缝就越来越宽,越来越宽,最后就全退了。那天空呀,真个是兰,真个是净,像水洗过一样。东边是一轮红日,西边是一弯月牙,妈看了觉得心中十分舒泰。早晨起来,好像这眼睛也亮了些。你说,是不是服了你哥给配的这药,妈的眼睛要好了呢?”
晋元听他妈这么一说,心中已经有数,知道她的病一定能好。就说:“妈,您这梦再好不过了,预示着愁云渐退重见天日。我就说嘛,您不用着急,我和我哥这么大两人,能治不好您的病?我们俩研究出几种治法,您得按我们的话去做。”
安慰归安慰,晋元还是为鲜花枕套这事发愁。
第二天早晨,晋元和他母亲正说话间, 晋元八岁的女儿荣秀跑了进来,手中拿着个鲜花编织的方顶圆柱体说:“爹、妈、看这个鲜花枕套多漂亮!”
晋元忙问:“你是从哪里拿来的?”
荣秀说:“北梁后。”
原来,早晨吃完饭,荣秀叫上荣丽去北梁后孝子山下挖臭葱,忽然从山上走下一位老奶奶。她怀中抱着好几个鲜花枕套,边走边喊“卖花枕套——卖花枕套——”她一边喊一边走到荣秀和荣丽面前说:“小姑娘,买个花枕套吧。”
荣秀说:“我们身上没装钱,不买。”
那老奶奶看着荣秀问:“你可是福晋元的女儿?”
荣秀说:“对,我爹就叫福晋元。”
那老奶奶又说:“那你就拿一个回去吧!你爹早已把钱交了。”她说完就给了荣秀一个。
那荣秀把那鲜花枕套拿回家,晋元接过来一看,两头是正方顶,中间看上去像个圆柱体,正是当时村里人们普遍用的那种样式。那方顶四周插满了他们从未见过的较大的鲜花,闻一闻清香扑鼻。枕套通体是各种小花以及花径花叶编织的,十分奇巧。中间留一长口,看到里面是崭新的花布而做。晋元反复看,看不明就里的奥秘,不知道这花枝是怎么编结在花布上的。不明白就不明白吧,自己心中的难题解决了,这定然是神仙安排的,一个做了好事不留姓名的神仙。想到这儿他就对荣秀说:“对,我交钱了,这是给你奶奶买的治病的枕套,里面还须装个装满药物的枕心。”
枕里需要的东西很好找,凡属药材自家就有。也只用了两三天的时间就齐全了。晋元让妻子把那些准备的材料,按要求装在一个崭新的白布枕心内,缝好口后又装入那鲜花枕套内,一个奇特的枕头做成了。晋元双手捧着送给母亲,母亲接在手中高兴地说:“枕枕头也能治眼病,可见天下治病的方法有很多。”
第一件事,按梦中那人的嘱咐完成了,应当开始做第二件事了。得赶快找沾沾草,晋元亲自跑到北梁后一看,那沾沾草真多。他选了三棵粗壮顺眼的折断,因为这种草有断口处,就渗出一种粘人的液体,晋元就把断口在土上蹭蹭,以免粘在衣服上。
晋元把那草拿回家放在框盖上,对他母亲说:“妈,这两天您要枕花枕玩绿草,这三根草,您每天玩一根,这也是一种治眼病的方法。”
晋元并没有和他母亲说,“只等听到她大叫一声,病可能就被她自己拿下”这话。
只在手里捏着玩并不吃,这很容易做到,他母亲高兴地接收了,而且立即就拿在了手里一根。
第二件事做完,就该去取那些窖中露水了。晋元叫了堂兄弟们和长久,找了几根木杠和绳子,扛了铁锹去到村西麦地边把窖挖开,几个人七手八脚把那几个罈子抬上来又抬回了家。打开封顶一看,里面的水清粼粼的能照见人影,晋元伸进瓢舀了些,就咕嘟咕嘟喝了几口。喝完说:“清凉可口浸心润肺,倒比井水还要甘甜醒神。大家见了,也就你一口我一口都争着作了品尝。晋元回过头对他母亲说:“妈,今晚您就洗净手用白瓷碗乘了这水,来洗您的眼睛,不计时间长短,不过宁可洗得时间长点,洗完就把那水倒掉。有这两罈水够您洗些日子了,要不够,等用完这些,今年该有露水的节令也快来了,能够接上。如果您觉得这水洗眼舒服,到了秋天我们多多来收,您可以常年用它洗眼,甚至洗脸洗脚。”
“足够了!足够了!我只用它洗眼睛,洗脸洗脚咱那井水就好。”晋元母亲高兴的眉开眼笑。
看到母亲高兴,晋元也十分高兴,再加上他认为母亲的眼睛很快会好。就摇头晃脑充满愉快地哼起了小曲:“天上下的水,地下挖出的水,不如我收的这草叶叶上的水。哎哟哟,神仙大爷,神仙大哥,我妈眼睛好了,全靠的是你,让我谢谢你!”
翌日早晨,晋元一起来就先伺奉母亲洗脸吃饭,而后他就熬药去了,他母亲很乐意喝中元开方配的药。他在院里回风灶上熬药,借机看一眼书。福家的男男女女,代代有个共同特点,那就是喜欢读书,农村人活儿多,想读书只能见缝插针。此时,他其实是拿着本《针灸大成》,在认真研究眼病的治疗。他正看得专注,突然听到母亲“啊!——”大叫一声
。晋元把书丢在地上,忙跑进屋里,看见母亲摊着两手在抗沿上爬着,他大惊失色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忙上去把她扶在炕上问:“妈,您怎么了?”
此时,他完全忘记了梦中那华佗弟子之言,忘记了他妈要大叫一声,那病就是被她自己拿下的话。只见母亲双目紧闭,过了好长时间才说:“元儿,妈这眼可能彻底完了!刚才玩这草时草断了,流出了些胶水样稠糊糊的东西沾在了指头上,正在这时,两只眼痒得很,忙用手指揉,不想两中指沾在了两眼球上。忙又抽手,没想到把眼睛珠子也扯下来了,现在眼睛又痛又酸睁不了啦。”
晋元忙看他母亲的手指,见左右两手中指上,都有一块薄薄的软软的白皮,再看她双眼还是紧紧闭着。晋元轻轻地把她的上下眼皮扒开,看到她的双眼角膜完整,黑眼睛很亮,只是内眼角似乎有点出血。这时,他立即想起了梦中那人说的话,就想,大概是母亲自己已经把病拿掉了。他就又忙端来一盆水,细心地为母亲洗起手来,一边洗手一边说:“妈,您的眼睛不是彻底完了,而是彻底好了。您眼中那两块遮睛灰皮,已经被您拿下来了,现在就在这里。”
晋元从他母亲中指头上取下那薄膜,小心地放在了一个小碟子里,准备等母亲眼睛好点时让她看。
他给母亲洗完手后,接着就用那露水反复给她洗双眼。眼睛也洗完了,他就又对他母亲说:“妈,那沾沾草以后您再也不用玩它了,它已完成了任务,每晚只用这清露洗眼,睡觉还枕那鲜花枕就行。从明天开始,汤药也不用服了,针也不扎了。
“你不给妈治了?”
“您老人家有福气,可劳驾了大人物了,您的眼睛明天就好了,您要相信我。”
“好,好,我相信我儿,你现在把那鲜花枕拿来,枕上它感觉就是舒服。”
晋元回里屋取那鲜花枕,一看,使他不由得又是一惊,那鲜花枕变成了个绣花枕,只是那些花形色不变,全绣在了那枕上。晚上,普元再次用那露水为母亲洗了眼并服侍她吃喝安寝。
第二天一大旱,晋元还没有起来,就听到母亲在她那屋喊他:“晋元---- 晋元——”
”
晋元一边往地下跳,一边穿衣服,来不及扣上扣子穿好鞋,就已经奔到母亲床前,忙问:“妈,您怎么了?”
他妈缓缓抬起头来,两眼睁得大大的说:“你看我怎么了?”
“妈,您睁开眼了?您的眼睛好了?还酸不酸了?雾不雾了?”晋元兴奋地问了一连串问题。
“亮多了!只是还有点发酸,还有点发干。”
这时老太太的二儿子长久,孙子荣宗荣祖,荣秀等也都跑了进来。荣丽拍着手一跳一跳地说:“奶奶的眼睛好了!奶奶的眼睛好了!”
荣秀则说:“爹爹给别家治病,神仙给我家治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