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二十七，街上年味正浓，家家户户都贴好对联挂上灯笼，到处都是鲜红一片。
楼下的超市不停播放着“恭喜发财”，可邓慕双兴致却不大高昂。
邓父邓母还未下班，邓慕辰和同学约了去打球，整个家中似乎也只有她最闲。
她半身倚靠在沙发上，整个人呈现一幅慵懒状。
手机偶尔震动两声，是涂安瑶发过来的微信，好在还有好友和她聊聊天，不然她倒有些待不下去了。
屏幕上，何楚的微信号映入眼前，听楚韵婷的意思，今年何楚全家是要回这边过年了，可眼见着马上就是除夕了，也没见他的身影。
微信上的聊天时间都已经显示是半个月前了，她确实好久都没有和他联系了。
邓慕双手指轻点在屏幕上，百般无聊的将聊天记录又翻看了一遍。
她们聊的次数不多，翻来覆去也不过就那些聊天记录，那些消息总共加起来倒还抵不上她和涂安瑶两人一天的数据量。
等细心观察她才发现，这么久以来，她从来没有主动联系过他。
她本来就兴致缺缺的心情现在一下子更加低落了几分，说是喜欢人家，可她从没有主动过，就算是暗恋，都是最低级的那种，说不定到最后别人都不曾知道她的心思呢。
这么想着，她思考再三，手指在屏幕上敲打着。
删删减减好几遍，她最终还是将打好的字全部删掉，将手机扔在一旁，自己则一脸绝望的躺在了沙发上。
手机在耳边叮铃了两声，她伸手摸了摸，等看到消息时，吓得一个鲤鱼打挺，差点没将手机从这十几层楼扔下去。
手机屏幕上，浮现出一条最新消息——
何楚：嗯？皮痒了？
邓慕双吓得一激灵，颤颤巍巍地将手机屏幕划开，她恨不得掐死自己。
会话窗口上，发送着两个表情包，估计是她刚刚不小心按到的。
若说这只是两个简单的表情包倒还没什么，偏偏她喜欢收藏一些比较搞怪的东西，这会儿发送给何楚的，一个是“你是不是不爱我了？”的傲娇小公举，一个是“你是不是想打架？”的恶搞GIF图片。
她也不知道，现在掐死自己会不会要过年了不吉利？
好像这么久以来，她们之间聊天都是不了了之的。
她正想着要不要继续装傻充愣，却见手机接二连三震动好几声，她低头看了眼，其中还有不少表情包。
和她发的那些相比，简直不能太正常了。
躲是躲不掉了，她只好打开手机，先做解释：“那个...我刚刚那些表情包是不小心按错了。”
等发过去后，她又添了句：“你信吗？”
等发完，她觉得自己已经蠢到无药可救，手机一扔，直接懊恼地回了房。
她的卧室中有个小飘窗，夏天的时候她挺喜欢在这边吹风，俯视整个城市的风景。
可如今，她倒喜欢坐在这发发呆。
她坐在飘窗上，双腿曲着，双手环在膝上，望着那远山上的一抹雪白。这江南的冬天，倒也只有山顶才能感受得到的气息。
虽说外面狂风呼啸，但太阳仍是高高挂起，阳光透过窗户，临时靠着窗沿，金灿灿的阳光倾泻下来，爬上她的脚尖，照耀得她格外的安静、恬美。
对面的窗帘明显的动了下，可惜她一心都在纠结于微信的事情，没有察觉到。
*** ***
晚饭过后，邓慕双全家正打算出门散步，刚开门便遇到了大包小包出电梯的楚韵婷。
“呀，这是怎么啦？大包小包的？”邓母见着她，顺便搭了把手，嘴上却忍不住调侃着。
“人民路那个超市搞活动，全场六折，阿莲，你们年货都办置齐全了吗？现在很划算的。”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她一边按着自己门铃，一边告诉着她们这个好消息。
刚刚饭桌上还在嚷嚷着年货没有办置完的邓母此时一听顿时两眼放光，没等她说完，就催促着准备下楼。
可能购物是女人的天性，本来刚大包小包提回家的楚韵婷见她兴趣高昂，门刚打开，她东西一扔也跟着一同去了。
因为活动仅此一天，大半的居民都倾巢而出。
超市楼下的停车位都已经满了，邓父只好将让她们先下车，他独自将车停到远处的停车场。
刚下车，邓慕双就感觉到了一丝压迫感。
前往超市的人络绎不绝，从里面出来的人手上少得都是两三个大购物袋，这让她莫名有种不要钱的错觉。
邓母和楚韵婷两个女人一进超市就扎入了人群中，邓慕双和弟弟本来还在后面跟着，可没多久就跟丢了不说，最后还和邓慕辰也走散了。
在超市找了一圈都没有看到她们，她只好自己边找边挑选些需要的东西。
超市人来人往，大人、小孩、手推车…这个本来就不算宽敞的过道一下子变得拥堵起来，时不时的发生碰撞或是挤攘，再掺杂着嘈杂的声音，她突然有点想逃离这里。
不过也只是想想……她被两个手推车夹在中间，进退两难。
邓慕双用力地踮起脚尖，想努力寻找一下人群中的父母，奈何身高是硬伤，就算再怎样踮脚也不过看到的是一个个后脑勺。
正巧，旁人不小心碰了她一下，她一个重心不稳，径直地往身后倒下去。
完了……
邓慕双下意识地闭上眼，仿佛这样就可以避免自己摔倒般。
意料中的摔倒没有，却坠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都不看路的吗？”熟悉的声音在耳旁响起，她差点无法分清这个声音是否真实。
小心翼翼回头，印象深处的那张脸浮现在眼前：“何楚？你回来啦。”
她的声音中夹着一丝不确定，但脸上浮现出来的喜悦却出卖了她此刻的心情。
“嗯，要过年了。”将她扶好后，他松开手，接过她手中的东西。
超市人很多，可是何楚一路在旁边照顾着，她再也没有别其他人撞到过，想着，她从心底泛起一丝暖意。
两人在超市逛了一圈，还是没有找到其他人，无奈下，只好先出超市再说。
结账窗口已经排成了一条长龙，邓慕双等了好一会，差点都想要放弃了，恰巧旁边新开了个结账窗口，邓慕双身材娇小，钻得也快，不一会儿就去排了个靠前的位置。
等何楚走过来时，她一脸得意的望着他，似乎在等着他的表扬。
何楚冷清的脸上突然浮起一丝笑意，本来如她的意夸夸她，可话到嘴边却突然一转：“嗯，这表情倒是和你今天发的有点像。”
......
深夜，繁星点点，灯光迷离，银星和灯珠衔接在一起。
狂风呼啸着，将路旁光秃的树枝吹得沙沙作响，偶尔有几棵例外的，树枝上还挂着枯黄的几片，在这阴风之下，像只断了线的风筝，飘摇落地。
刚出超市门，邓慕双忍不住将衣服拉拢了些。
出门时天还没这么冷，她也没戴围巾，现在一阵风吹来，冻得她直哆嗦。
她的小动作自然没有躲过何楚的眼睛，只见他眯了眯眼，悄悄将身体往她跟前挪了几分。
“打个电话问问吧。”除夕将至，路上的行人只有零散的几位，还基本都是从超市出来的，何楚四周环顾了下，没有看到楚韵婷几人的身影，侧头看向她。
邓慕双掏出手机拨了好几通电话，不是无法接通就是无人接听。
面对何楚的目光，她只好无奈地朝他摇摇头：“打不通，没人接。”
何楚见状，从口袋中掏出手机给楚韵婷打了通电话，等了几秒后，电话被接通了。
“大姨，你们在哪？”电话那端不时传来交谈的声音，何楚估计着是邓母等人。
那边不知说了些什么，何楚应答了几声，随后便挂断了电话。
“怎么样？她们在哪啊？”邓慕双见他收好手机，连忙拉过他的衣角询问，等何楚眼睛扫视过来，才后知后觉将手放下，而后腼腆一笑。
“走吧，她们已经回家了，让我们走路回去。”将手上的东西换了只手，他本想抬手虚搂住她的肩，随后又察觉不妥，抬起的手又悄然放下，最终化为一声轻叹。
“啊？”她还没反应过来这话的意思，只见何楚已经走远了，她小跑了几步才追到他跟前。
离超市越远，路上的行人就越少，邓慕双安静地走在何楚身侧，时不时抬头望望他。
黑夜，果然是很好的保护色，她偷看他，他没法察觉，她脸上的绯红他也不知道。
她心满意足的低头一笑，丝毫未察觉到身旁之人那漆黑如墨的眼睛正注视着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