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她放在床上盖好被子，他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仔细的端详着她。
她今日难得还画了些淡妆，可惜因为哭过的原因，被泪水冲刷了不少，他想了想，去洗漱间倒了盆水。
再出来时，她嘴中断续发出细微的哭泣声，不知是做了噩梦，还是压抑着什么的心事，那一声声的抽泣声让人心疼。
何楚将盆中的毛巾拧干，抬手去擦拭她脸上的泪水。
早几日他就知道今天是她的生日了，上次一同坐车，他帮她取票的时候粗略的看了下她的身份证号，出生日期连着四个一倒是很引人注目，加上翻看她朋友圈时特地看了下去年同天她发的动态，便更加的笃定。
要不是昨晚楚韵晗来家说了一通，他可能也只是在朋友圈翻看着她的动态，然后发条信息祝福一下。
或者说，要不是今日送余亮去市区，醉仙阁不远处有家特别好吃的蛋糕店，他正好路过便下车选了个她爱的口味，他也不会打电话，她就不会出现在他眼前。
说了这么多的如果，他还是想她了。
习惯这个东西果然可怕，他独自一人在这呆了好几年也没觉得不妥，可自她来过又走后，虽然有可乐陪伴，他却觉得安静的可怕。
邓慕双闷哼了几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她在说些什么，隔得太远，他有些听不清楚，等凑到他唇边他才明白她说的是“想吐”。
“等下，我扶你洗手间。”何楚连忙伸手想将她扶起，可醉酒后的她大改往常乖巧的性子，直接小嘴一撅，不停摇头。
何楚无奈，只能将她一把抱起。
十一月，天气早已转凉，他并没有来得及为她穿鞋，洗手间的地板砖透着寒意，怕她着凉，他单脚跪地，一只腿半曲，拖着她的腰坐在他腿上，脚便踩在他身上。
邓慕双整个身子则趴在马桶上，难受得吐了许久，整个卫生间都散发着酒味，外加一股子酸臭味，向来洁癖得很的何楚难得没有皱眉。
吐了一会，她又忍不住呜咽着。
何楚抬起手掌轻轻在她后背上拍着，一边轻声哄着：“好了好了，没事了，吐出来就不难受了。”
在这温柔的轻哄中，她缓缓挣开了双眼，因为呕吐的原因，她的眼里泛起了水雾，明亮的就像是带着水的琉璃球。
“好了吗？还难受吗？”随手抽了张纸为她擦去嘴角的呕吐物，他一脸温柔的看着她。
她意识还没清醒，面对何楚的提问，呆呆的回味的好几秒，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先是点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
将一切整理干净，他将她一把抱起，走到洗漱台旁，拿起杯子接了点水让她漱漱口。
她的眼神还是迷离状态，直到他将她送回了床上，正打算起身离开时，左手却被她死死抓着。
“乖，我去给你泡杯蜂蜜水，不然明天头疼。”他微微扬了扬嘴角，手指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那声音温柔的到不像话。
“我想吃蛋糕。”因为哭过她的声音中砸着浓浓的鼻音，泪珠还挂在蝶羽般的长睫上，摇摇欲坠，惹人疼惜。
“好，我去拿。”他反手将她的手握在手心，随后将她的手放下，为她盖好被子。
再进来时，手中已经端着蛋糕，还贴心的点燃了蜡烛。
他用低沉婉转的声音清唱着生日歌，她本来还撅着的小嘴，突然一下破涕为笑。
吹灭蜡烛，何楚将蛋糕摆放在床头柜上，为她切了一块。
“我，我要吃这个巧克力，还有这个......”她在一旁指使着何楚忙东忙西，见何楚达成她心愿，满脸笑意的看着他。
何楚抬眼，满目柔情的望着她，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
良久，邓慕双别开了头，原本还带着笑的脸突然垮下，声音中带着一丝难过：“我今天看到你和你女朋友了，她很漂亮。”
何楚坐在她对面，黑曜石般的眼睛明亮而又深邃的看着她，原本平静的脸上，渐渐变得柔和，他伸出手指轻轻擦去蹭在她脸上的奶油，再开口时，声音略带磁性，挑起一丝魅惑：“她不是。”
听得出来，他语气中夹着一丝欢快，可在高兴些什么，她卡壳的大脑无法运转想出结果。
两人都沉默了许久，邓慕双被他看得脸颊发烫，只好低头自顾的吃蛋糕。
今晚吃的食物刚刚在洗手间吐得一干二净，现在胃中早已空空如也，一连接着吃了两块蛋糕，何楚怕她奶油吃多了肠胃不适，将剩下的端走了。
邓慕双眼巴巴的看着他，显然还不够，可纵是如此，他也没打算松口。
“睡吧，不早了。”抬腕看了下时间，已经近零点，等她慢慢躺下，他为她盖好被子，将其余的灯关掉，留了床头柜上那微黄的一盏小台灯。
她乖巧的闭上眼，何楚在她身旁坐了一会，等听到她均匀的呼吸声后，转身出了房间。
邓慕双就在他抬手关门时，睁开了双眼。他低着头，小心翼翼地将门拉好，客厅外的灯光透过门缝照射进来，他的身影消失在她的视线中，整个房间，仅有一盏微弱的橘色灯光亮着。
认识这几个月来，她或多或少有些了解他，他就是个这样的人——看起来温润尔雅，可言行举止中却始终带着距离感，但即便如此，也无法阻止你对他的好感。
*** ***
天际有了熹微的亮光，邓慕双迷迷糊糊地从被窝里钻了出来，一睁开双眼，看到的是头顶的圆灯。
她抬手揉了揉有些头疼的脑袋，又昏昏欲睡地打了几个哈欠，正打算掖好被子继续沉睡时突然惊醒——等等，这地方不是宿舍啊。
她原本还有些迷糊的意识突然恢复清醒，满门心思在纠结自己为何在何楚家。
悄悄打开门，她找了一圈也没有看到何楚，不仅如此，可乐都没有在家。
她拍了拍胸口，那一颗悬在半空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
邓慕双轻车熟路的去厨房倒了杯水，刚喝了口，又开始思考之前的问题。她昨晚明明是和室友们一起聚餐，中途多喝了两杯酒，后来......后来的事便不大清楚了。
她的思绪还在神游，门外突然响起清脆的门铃声，她一惊，一口水没来得及咽下，呛得咳嗽不止。
她上窜下窜的，像只无头苍蝇般不知所措，好在门外的人不太执着，门铃响了一会就停了。
邓慕双蹑手蹑脚的走到门口，通过猫眼，她看到了站在门外打电话的楚韵晗。
她低着头，双手在胸前摩擦着，脸颊因为紧张而涨得通红，完蛋了，她心想。
凭借着上次短暂的相处，她知道这位楚阿姨不比隔壁家那位八卦的功夫差，她现在要是进来看见她，就算跳进黄河她都没法说清楚。
正当她仍在忐忑不安时，门外传来电梯声，她再抬头多看一眼，只见外出的何楚回来了。
两人在外面说着什么，门的隔音设施太好，她完全听不清楚。
见何楚拿出钥匙准备开门，她立即拔腿跑去了卧室，在她关门的瞬间，大门几乎同时打开。
“您怎么来了？”随手将早餐放在餐桌上，他转身去厨房倒了杯茶，当看到流理台上的茶杯时，神色一变，只是一瞬，又恢复了原状。
“没事没事，路过。”楚韵晗抿了口水，一双眼睛四处打量着，见何楚看着她，才匆忙收回了视线。
“你还没吃早餐呀？”她起身走到餐桌旁，瞄了眼早餐，却觉得分量出奇的多，侧头看了眼卧室，却见房门紧闭，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这分量，两个人的吧。”
她朝着他飞快的挤着小眼神，那一脸暧昧，想忽视都忽视不了。
“长身体，吃得多。”
邓慕双正在屋内扒着房门偷听，她不知道何楚说话时的表情，但依照他的习惯她也能猜得到，这一本正经的搞笑，她使劲憋着才让自己没有笑出声来。
这一笑，让她突然回忆起昨晚零碎的片段，她似乎是耍酒疯了，还把昨天看到他和别的女生的事说了出来。
这一瞬，她根本没心思去关注外面的事情，要不是这里楼层太高，她都恨不得马上跳下去。
门外的声音小了许多，她小心翼翼地打开门，只见何楚正开门送楚韵晗出门。她刚钻出脑袋，却被何楚撞个正着。
四目相对，一丝尴尬的气息游走于两人之间，呆立片刻，她立马如乌龟般将头缩进壳中。
何楚看着她的小动作，眼中划过一丝笑意，唇角一动，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怎么了？”见他停顿，楚韵晗疑惑回头，透过何楚，也只看到了半掩的房门，想到刚刚的早点，她一脸了然于心的样子，想着说不定过段时间就能抱孙子了，她心中就是大喜，恨不得马上回去和何京远分享。
“走吧走吧，不是说送我去学校嘛。”她眼中划过一丝狡黠，催促着何楚快点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