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有先辈们在,任他有百般能耐也翻不起什么风浪。”李叔应了一声,又道:“审讯了没有。”
“审了。”杨连长从怀中掏出一块透明发亮的记录簿,递给了李叔,继续道:“他声称此次事件都是他一人所为,这是连队里战地记录员记下的内容,你过目。”
李叔轻轻接过记录簿,仔细的看了几分钟,眼中神光涌动,暮然间,他噗嗤笑出了声,道:“看似极力的承担所有的罪责,实际上漏洞百出,此次案件绝非他一只鬼所谓,定有同谋,其背后说不定还有奸邪之辈参与。”
杨连长也是笑了一声,道:“没错。”
眼见他们二人皆是一副自信满满的笑意,我在一旁苦着脸,不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歪着脖子想要看清楚记录簿上面写的内容。
可惜,李叔拿捏的有些门道,手掌遮盖的严实,没有漏出丝毫的文字。
“到底交代了什么?”我扭着脖子有些发僵,瞪大了眼睛也看不出个所以然。
这时,李叔像是发现了我在偷看一般,并未有所怪罪,反而将记录簿递到我的手上。
我不好意思的接过记录簿,仔细的瞧了一番。
上面的内容十分的细致,大致就是鬼祟作案的过程,包括如何找上小豆的母亲,和杀害王娟后为了心中的贪欲,要索取小豆性命的经过。
还有碰到二狗子时,被二狗抢了血食的前因后果。
其中一些隐晦的细节被一笔带过,只是提及了不少次子母精血的字样。
我翻了又翻,连续看了几遍,也没有发现什么端倪。
这只鬼祟把作案细节描述的很清楚,全部是以第一人称在叙述,让人一眼能够知晓事情的全部缘由。
但我没有看出还有其他鬼祟参与其中,看口供明显就是一个鬼在犯案,为何李叔和杨连长会说还有其他的鬼祟参与了进来。
仿佛看出我的脸上写满了疑惑,李叔道:“察觉到什么不对的地方没。”
“没有。”我摇了摇头,又道:“看这份供词,应该就是这个鬼独自所为,怎么判断出还有其他鬼祟呢。”
李叔笑了笑,道:“你看一下审讯的问题。”
“审讯的问题?”我狐疑了一声,将目光投向记录簿。
第一个问题。
问:什么时候死的?
第二个问题。
问:如何找到这家人?
第三个问题。
问:武夷山脉这么大,为何要选择这对母子下手?
第四个问题。
问:作案的过程说一下。
第五个问题。
问:杀完孩子的母亲,为何还不放过这个孩子。
第六个问题。
问:二狗子和你是什么关系?
第七个问题。
问:既然知道二狗子把孩子往烈士陵园上引,为何还敢跟来。
这个问题看过一遍之后,我心中的疑惑更深,问道:“这些问题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哪里能看出还有其他鬼呢?”
李叔淡淡的看了我一眼,道:“你看这几个问话,从始至终有提及到有没有同伙作案的问题吗?”
“额,没有。”
“既没有,又何必多此一举的往自己身上揽责任,岂不是不打自招。”
闻言,我当即一愣,暗道自己真是愚昧。
这么简单的原因竟然没看出来,若是自己单独作案,又何故多说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废话。
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真实写照吗。
见我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李叔拍了拍我的肩膀,道:“精读百书识真意,细听人语知内涵,你要学的还有许多。”
我不好意思的垂下了头,道:“李叔教训的是,是我浅薄了。”
杨连长饶有兴致的看了我一眼,道:“有疑问敢于发问,已是很不错的了,知道自己的不足敢于承认,更是难得,比起我们当初的某些领导人要强上不少。”
说完,杨连长又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接着道:“若不是他们,我们红军队伍也不会损失这么大。”
武夷山烈士陵园葬下了数以计千的英雄豪杰,这些英灵多数是当年中国工农红军的将士。
艰苦的岁月,再加上个别领导者的错误引导,致使多少豪杰洒泪边疆。
杨连长此刻不免有些伤感。
李叔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打断了杨连长的追忆,道:“自古英雄多命舛,杨连长这么多年应该已经看开了。”
听完李叔的话,杨连长沉默了片刻,随即又露出一股似有似无的笑容,道:“他娘类,老子竟然又开始伤感起来了,这要是让那群混小子瞧见了,岂不是笑我没出息。”
说完,他自顾自的哈哈大笑起来,对着李叔又道:“那个邪祟是我让下面的兄弟们提上来,还是你亲自去见。”
“我亲自去。”李叔道。
“怎么,怕我们让他跑掉?”
李叔连忙摆了摆手,道:“杨连长这是哪里话。”
“哦?”杨连长面带笑意的看向李叔,就差逼问他是什么意思了。
李叔搓了搓干瘪的口袋,一脸赔笑道:“你们再出手的话,我花的就是自己的钱了。”
一旁的丁瑶和上官沐雪满脸的黑线,握着焚香的手,不知道是该放哪里才好。
已经彻底凝实身躯的众多英魂哈哈大笑,随即为李叔和杨连长让出了一条通道。
李叔冲着众多英魂拱了拱手,同杨连长大步流星走了过去,来到丁瑶近前时,对她示意了一下眼色。
见状,丁瑶将小豆从身后领了出来交到了李叔的手中。
杨连长向着小豆看了一眼,道:“你确定要带他去吗?”
李叔道:“是的,此次鬼祟食人事件绝非一鬼所为,目前只抓到一个,余下的几个鬼祟还在逍遥法外,不动用一些特别手段的话,他是不会说出实话的。”
闻言,杨连长沉思了片刻,道:“这孩子尚且年幼,让他经历这些的话,恐怕对他的心灵会造成一些创伤,而且,那个鬼祟也并非是嘴硬之辈,稍加审讯应该可以问出来。”
李叔道:“杨连长,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距离这件事发生已经过去七日了,结合上几次的案件,可以判断他们是在修炼一种邪门妖法,七日一炼血,积满四次便是足月,那鬼物定会在明日寅时之前再次动手杀人,我不能拿其他人的性命来做赌注,赌那鬼祟愿意开口。”
杨连长微微张了张嘴,半宿才化作一声惋惜,道:“罢了,这个确实赌不起,鬼祟吞噬的活人,无法步入轮回。”
言毕,他悠悠一叹,说道:“可惜我们这群兄弟转世的太早,不然的话,武夷山地界,哪里敢有宵小之辈霍乱苍生。”
一分钟后,我们一行人来到了纪念碑的脚下。
纪念碑的四周皆是修筑了石阶,两旁种树植花,在一头还设置了混凝土制作的长凳,供游人休憩。
待到停住脚步后,李叔自背包中取出几件物品。
我细看了一下,有两张符纸,一盏油灯,一个小香炉,一包装着不知道是什么的麻布袋子,还有三根齐长的香烛。
李叔将油灯引燃,放置在地面上,又将香炉立在其后,双指并拢夹起三根香烛,抖手一弹,香烛准确的插在了香灰中。
随后,他又拿起那包古怪的麻布袋子,小拇指轻轻一戳,麻布袋子立时破了一个小洞。
接着,他将麻布袋子攥在了手心,洞口向下,原地转了一个圈。
伴随着哗啦啦的响声自地面传来,我这才发现,原来麻布袋子里装的竟然是糯米。
糯米在李叔的脚下围成了一个标准的圆形,一粒接着一粒,一颗不多,一颗不少。
我暗道厉害,这般操作彻底震惊到我。
做完这一切,李叔拍了拍小豆的肩膀,道:“孩子,坐进去吧。”
闻言,小豆略微有些迟疑,但还是照做了。
糯米围成的圆形,将小豆包裹在内,空间不大,但也够小豆伸展拳脚。
紧接着,李叔立于小豆的身后,手捏法决,双手交叉画圆,口中念叨了一段咒语,话音落时,指剑向前,油灯顿时喷薄出一团火焰。
三根香烛像是掉入了岩浆洞穴一般,自上而下通红无比,却不曾冒出一丝青烟。
准备工作做完后,李叔看向我们三人,道:“等会灵魂出窍去了下面,肉身需要有人守护,小豆的命魂也要及时的查看,你们三个谁打算留在这里为我等护法。”
听完李叔的话,我满头的黑线,这一系列专业的术语,我怕是连听都没听过,这般肆无忌惮的开口,就不顾忌一下我的感受吗。
我刚想要做出询问,丁瑶和上官沐雪便齐刷刷的看向我,那表情里面不言而喻,都是想要我留下。
我急了,连忙摆了摆手,尖叫道:“看我作甚,我不会啊。”
上官沐雪白了我一眼,秀丽的脸蛋上写满了土包子的字样。
她这一看,把我整的挺尴尬的,好歹我也是李叔的徒弟之一,现如今却对捉鬼道法一窍不通,实属难堪。
李叔道:“既如此,丁瑶你就留下吧。”
“好。”丁瑶点了点头。
上官沐雪小声道:“还不如这两个人都留下呢,甄雨跟去也是零作用。”
她的声音虽小,但耳聪目明的我却听得一清二楚,不过我也没法反驳,毕竟她说的在理。
我暗自发誓,一定要跟着李叔多学些本事,日后打烂上官沐雪的臭脸。
带着这个念头,我愤然一震,转过头看着李叔道:“李叔,你可得多教我一些术法,不然的话,我这辈子都别指望在她们面前抬头做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