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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封正

说到丁瑶的事情,这里不得不多提一句李叔小时候的事。

四十五年前,茅山宗的老掌教,也就是李叔的师父,卜出一挂。

算到将会有两段师徒之缘在红尘中等候着他,于是在年过半百之际,依然选择出山。

老掌教出生于1932年,出生地不祥,大概就是四川地界,那个时候正直战火连天的混乱时代,国家处在水深火热中,民不聊生,无父无母的孤儿很多,老掌教也算是其中一个。

老掌教从一岁多起,父母就因为战乱到处躲藏,为了让他有命可活,不得已之下,就将他丢弃在一处小村落里,这样的情况在当时很常见,比较幸运的是老掌教被后山上的一处道观道士遇见,将其带回了家。

那个时候,寻常百姓尚且不能解决温饱问题,何况一向清贫如洗的道观道士了。

幸好,当时的道观中有着不下于五个俗家道士,开荒出了一大片土地,虽战火连篇,却也能够落得自给自足,不至于饿死。

那时的日子很苦,但为了老掌教能够更好的成长,俗家道士们有一口吃的也要优先让年幼的老掌教先吃,老掌教也没有给他们丢脸,吃着米汤,就着咸菜,身体却愈发的壮实,整整几年竟没生过一次病,一众人过的虽是清贫,倒也怡然自乐。

可是天有不测风云,四年之后,抗日战争爆发,日本全面侵华,从东北挑起事端,少帅听从命令,不放一枪一炮,放任日军进入东北大营地。

很快,东北沦陷了,华北沦陷了。

上海保卫战,淞沪会战也以国军惨败而告终。

那时的国家积弱,虽说有不少肝胆义气的英才,义愤填膺的想要济世报国,但装备上的差距令他们难以和日军抗衡。

那些大大小小的战役,让无数好男儿战死沙场。

日寇狰狞,扬言三个月要彻底占领中国,并且从上海北上,造就了血债累累的南京惨案,一时间,整个华夏大地生灵涂炭。

面对这一惨状的消息,无数国人悲愤交加,积极参军,奋勇杀敌。

当时的四川,属于非战区,但是一张募兵令一出,百万壮士出秦川,穿着草鞋,扛着破枪,铮铮铁骨勇憾列强。

老掌教所在的道观,五名年岁各异的道长,也随着铁骑出征,以微薄之力去拯救家国于水火之中。

在临别之际,五位道长将年仅五岁的老掌教托付给了一个农户人家,并且留下了几本黄了书皮的诛邪秘籍,以保传承不会断绝。

年幼的老掌教还不知五位朝夕相处的长辈将要去往何方,天真道:“师父,师兄,你们此去为何?”

答曰:“战火纷飞须亮剑,保家卫国捐己躯。”

老掌教道:“何时能回?”

“贼寇除尽日,方是回家时。。”

“若不能除尽呢?”

“那便一去不回。”

说完,五名道长手握浮尘,虽是瘦骨嶙峋,但却傲气凌人,敢于直面青天。

赴征程,捐躯血染红,抗战八年驱日寇,沉沙千载忆英雄。

三十年后,国家逐渐走向复兴,远山深处的小道观里,仅剩下一个孤零零的身影。

真的是一去不回了!

自那以后,老掌教便独守道观,恪尽职守,潜心修炼,一直待到了1974年,才选择出山。

直到后来,有人看到老掌教的身后跟着两个孩童,这两名孩子就是现如今的李叔,和丁瑶的师父。

老道士选择出世,便不再避世,常年游荡在世俗之内,带着两个孩童一起扫文盲,除恶势,斗邪灵,诛妖邪,授其道法,树其规矩,立其正身。

久而久之,一身的本领都被这两个弟子学的透彻。

两人从小相依为命,一起经历过大风大浪,师兄弟之间的情谊可谓是浓厚至极。

待到老掌教去世后,他们为其守孝三年,期满之后,年幼的那位,也就是丁瑶师父,选择孤身闯荡江湖,除魔卫道,匡扶正道,李叔则是留守道观,顺延这一脉的传承。

但是在十五年前,丁瑶的师父与野茅山术士斗法中遭了黑手,身负重伤。

临终之际,他回到了道观内,并且来回来一个三岁左右的女童。

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孩子,并无通灵之身,但却天资聪慧,心性良普,灵台纯净,丁瑶的师父在李叔的守护下,以濒死之躯为这个孩子筑起正身,开其灵眼,以此来传承自己的阴差之道。

他以自己的姓氏,为这个孩子起了个名字,丁瑶。

寄所有的希望于孩子身上,望她以后能够成就丰功伟绩。

从那以后,丁瑶便在李叔的关照下长大,虽然所学术法皆来自李叔,但却不曾以师父相称。

当然,这些事并不是丁瑶主动跟我言明的,而是一打开嘴,就唠嗑不停的上官沐雪嘴里得来的。

对此,丁瑶显得不屑一顾。

而她们之间的矛盾我也大概了解了一些。

丁瑶三岁便跟随李叔修习术法,直到五年后,年约十岁的上官沐雪才拜入李叔门下。

自古以来,师兄弟之间的称呼都是以先入门者为尊。

纵然上官沐雪比丁瑶大了两岁,依然要喊丁瑶为师姐。

对此,上官沐雪着实的不忿,处处和丁瑶比个高下。

无论是修行也好,规矩也罢,只要是牵扯到竞争方面的事情,定要分个高低。

长此以往,便形成了现在的局面。

这也是为何上官沐雪初次见到我时,会那般挤兑丁瑶的原因。

我默默的陷入了沉思,细想一下,我和丁瑶还有上官沐雪应该属于同一师门了。

以后头顶会悬挂着两个难惹的师姐。

“唉。”我默默地叹了口气,有种迷幻的错觉,从认识丁瑶到现在为止,连一个星期都没有,现在突然从一个高中生变成了一个小道士,这身份的转变令我有些眩晕。

说到底,我的初衷都是为了小丽他们,这样戏剧性的变化,难免让人啼笑皆非。

我问过李叔,如何才能让小丽他们长久的留在人世间。

用李叔的话说,想要孤魂野鬼摆脱地府的束缚,只要给他们一个合理的身份即可。

也就是之前说的,封正。

所谓的封正,顾名思义,是册封,转正的意思。

封正对于一切异妖而言,都是一场认可与造化。

就拿鬼祟来说,等阶越高,则对封正的渴望,就越是强烈,不封为精鬼,封正则成正神。

对于正神而言,无论是身份还是修为,都远比鬼祟要正统得多。

一旦封为正神,便是地府正差,能够长久留在人间,不用担心三十年一期的鬼册更递。

对于封正这一块,共有两种情况,一般地府会每隔一段时间敕封一些有建树的鬼祟,这是地府维持地狱秩序的手段,引领鬼祟向善。

另一种便是身在阳间的阴差阳使,借助自己的身份,以一种默许的方式为一些鬼物正名身份,一旦封正就可以让其留守自己的身边,不会被地府召回。

这也是地府为阴差所开设的特权之一。

而有资格为鬼物封正的人,最低也要达成下级阴差的层次,现在的我连入门妙法都不会,见习阴差都算不上,更别提为小丽封正了。

况且就目前来说,小丽的级别也远远不够,鬼物化为常猛厉三种,唯有达到猛鬼以上的境界,才能够获得敕封的资格。

毕竟地府敕封的正神,是用来协助阴差缉拿邪灵鬼祟的,而不是当拖油瓶扯后腿的。

能够被敕封的鬼祟,多数来讲都拥有鬼差以上的实力,鬼差之能大于猛鬼,仅次于厉鬼,实力属于两者之间,他们可以跟随下级阴差一同诛邪除妖,两者相辅相成,面对数十个猛鬼解决起来也能游刃有余。

当然,阴差阳使并非一定有正神组成搭档,前提是要看阴差个人的体质,毕竟,正神的名分再正,实则也是鬼祟。

人鬼殊途,长期待在一起,或多或少的会被正神吸取阳气,长此以往身体会吃不消。

但对于体质异于常人的阴差便令说了,他们的阳气旺盛,不惧鬼气侵扰,甚至有些阳气足够强大的阴差,身边还聚集了两个甚至两个以上的正神。

不过对于现在的我而言,这些都是很遥远的事。

我才刚拜师门,一点茅山道术都不会,根本无法认证阴差资格,小丽和这些鬼物也全都没有到达猛鬼层次,任何一方都没有达成条件。

好在我现在有了李叔这个大腿,他能够和地府差役进行沟通,暂借我身边的鬼祟为己用,不至于他们遭受其他阴差的缉拿。

我也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勤奋的修习茅山道法,争取快速的取得阴差之位,早日为小丽他们封正。

想到这里,我向着李叔问道:“李叔,一般来说,鬼物自死后起,便已经分成了三六九等,有自然死亡的常鬼,亦有意外死亡的猛鬼,还有含冤而死的厉鬼,那这些鬼物是如何通过晋级,变到下一层次的呢??”

李叔似乎早就猜到了我会这么询问,解释道:“想要晋级的话,大致分为三种情况。”

“其一,是受香火俸禄,借助香火进行修炼,慢慢的向上攀登,这是地府内最常见的一种,往往家族之内有老者死去,家人都会通过烧纸钱为其提供香火之力,助其修炼,不过这类人往往等不到修成正果之日,便会被安排转世重生。”

“当然也有一些特例,比如说,躲过了阴差搜捕的鬼物,弥留在人间成为孤魂野鬼的妖邪,他们吞噬其他人供奉的香火之力,来为自己增加修炼的底蕴。”

“于是,有些懂点民间异俗的人士都会在焚烧纸钱时,用木棍或石头在纸钱周围画上一个圈,来阻止他人来争夺自己先辈的香火。”

“其二,夺取活人精血气,活人的体内有一股本源之力,人之出生,便会在体内产生一道灵气,修道人称之为万物母气,它是一切生命的根本,哪怕是死后,这股气也不会消散,进而转化为鬼源,维系灵体不灭。”

“一旦鬼物吞噬了这股血精气,鬼源之力便会大涨,吞噬的越多,修为增长的越快,当然,副作用也就越大,它会使鬼怪迷失了自我,成了只知道杀戮的邪灵。”

“鬼源?和魂源有什么不同吗?”我突然想起了之前晚秋给爷爷续命之时,就提及了这些,只不过我没有弄懂。

“你竟知道魂源!”李叔饶有兴致的看了我一眼,随后又望向丁瑶,焕然大悟道:“原来如此,是那个丫头。”

李叔又道:“魂源和鬼源同根同源,却又有所不同,鬼源刚刚已经给你提及了,而魂源则是万物母气在生与死之前的产物。”

“你可以理解为,万物母气少了生机便是鬼源,鬼源多了活气便是万物母气,而魂源恰恰是介于两者之间,起到一个微妙的平衡状态。”

“魂源对于将死之人会有大用,它的内部一半是生机,一半是死气,和濒死状态极为相似,它可以直接灌注到将死之人的躯体内而不被排斥,再由鬼祟吸嗜出多余的鬼源之气。”

“鬼气除尽,留下的来的便是活气,以此来达到起死回生的妙用,相同的道理,吸嗜过鬼源的鬼物,能力必然会大增,这些想必你都见识过了。”李叔道。

“嗯,没错。”我点了点头,又道:“那第三呢?”

“其三,吞噬其他鬼祟。”李叔郑重的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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