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卷
小骨惊喜万分,刚才懊恼的事仿佛烟消云散:“糖宝?糖宝转世回来了?可是,师父,我还没有复苏异朽阁,那么糖宝,是如何而来的呀?”各种奇怪的想法在脑海中碰撞。
白子画安抚着那突然的躁动不安,若有所思的回答:“这应该就是白泽口中所说的纯粹吧,不经过异朽阁的任何触碰,而只是因为神之血孕育的神之身。”
小骨欣喜的立刻从床上坐起,欲准备下床,却被白子画一把拦住,愣了下:“师父?”看着那被自己任性随意撩拨,略有些凌乱的衣衫,显露的刺眼白皙在眼前摇晃,瞬间明白,扭捏的低下头,等着师父责怪。
“小骨,白泽那日用药期间的话,你可还记得?”白子画镇定自若的整理衣衫。
小骨坐在床上,乖乖的点了点头:“小骨记得。”
“如果打破这循环,那么东方彧卿,糖宝的轮回,便是白费了,你可懂得?”白子画自从遇到小骨以来,所经历的,都是从前未经历过的,凡事皆为首次,无奈小骨总是让他措手不及,虽然他道行极深,悟性也极深,奈何这男女之事的感情,讲究的是随心,随性,而对一心修仙的白子画而言,犹如未读过的书,未勘破的境,他不懂得如何去控制,把握,不懂得实时的度在哪里,不懂得何处是边沿,何处又为底线。只能依靠那仅有的修为,去认知,去推敲,去思考,犹如一道难以破解的千古棋盘,等着他去参透。
徒弟与自己婚配,内心虽然早已接受,但总归千年孤寂,还是不习惯日夜同眠,况且枕边的人曾经是他的徒儿,他明白不该有这些心思,也明白应该去尝试附和,去尝试回应,可是拘束了太久,这种克制,对白子画来说是道难以磨灭的屏障。所以,他与小骨说话,有时他也分不清究竟是自己的徒弟还是自己的…….,,小骨还是像从前那样乖顺,每次他生气责备,她也是乖乖的听着,但是到了晚上,无论白子画怎样制止,小骨依然任性使坏,这种关系的紊乱,让他有时一片茫然,究竟怎样做是对?怎样做又是错呢?
白子画想了太多,看着无措的小骨,认为有时也不能怪她,毕竟二人已经成亲,她的索求并不算过分,可自己心中的不淡定和偶尔的排斥又是为何,连他自己也想不明白。
“小骨啊,师父有没有做错?”白子画深沉的看着她,眸中充满了疑惑。
小骨用比师父更加疑惑的眼神看着:“师父?为何这样问?”
白子画张了张嘴,却不知如何开口,也不知从何说起,轻叹了口气:“没事,既然不想睡,那就起来梳洗一下吧。”说完自己也站起身,念决,瞬间衣服穿好。
小骨愣了半天,师父想要说什么?做错什么了?想不通的摇了摇头,明白总会有一天,师父主动再跟她说的。想着,慵懒的起身,穿好衣服,梳洗完毕等着糖宝来。
在等待中,小骨心中有些忐忑,因为她无法预知,失去记忆的糖宝是什么样的。迫切的问白子画:“师父,儒尊为何还没来?”
白子画微微一笑,知她的急性子有些不耐烦了:“让师父微观一下。”
白子画长袍一挥,雕花木门上如有水波明镜一般,顿时显现出笙箫默临近画骨峰的身姿。
“啊?看到了,看到了,可是,糖宝呢?我怎么发现儒尊什么都没带啊?”小骨雀跃中带着些焦躁。
“想必是糖宝太小,放于仙器中了吧。”白子画安慰道。
小骨想想也是,开心的推门而出,仰望着一道光呼啸而至,稳稳的落在她的面前。
“千骨,这是来迎接我还是糖宝啊?”笙箫默那从未改变的不拘小节。
“拜见儒尊,回儒尊,听闻师父说,您今日会来,特地前来相迎。”小骨有些心虚的回应着。
“师兄,你这徒弟是越来越懂事了。”话里有话的调笑着。
第七十七卷
白子画不动声色的问道:“糖宝呢?”无时无刻不在注视着那担心糖宝的笑脸。
笙箫默散漫的说:“师兄,我一来你就问这个啊?”边说边从绣袍中拿出一粒犹如璀璨水晶的透明石子,放到小骨那早已准备好的小手里面。
小骨新奇的把手挪到眼前,抬起另一只手不断的戳着,发现那透明粒竟不是石头,还带着丝丝温热和柔软,里面犹如水般左右摇晃着,仔细一瞅,粘稠的液,将一粒娇小的翠绿包裹在其中,惊呼:“糖宝?”
笙箫默看着小骨惊喜的模样:“千骨啊,赶快用你的血,破解封印,将它孕育出来吧。”
小骨点了点头,凝气划过手指,轻轻挤出一滴血,片刻周围异香弥漫,缓缓滴在那如水晶的透明中。
渐渐的,透明滑去,那抹翠绿,慢慢变大舒展开来,依然是从前可爱娇柔的样子,灵活的在小骨掌心蹦跳了一会儿,发现自己在高处,抬头看着那亲切快要急出泪的眼,竟觉得有丝熟悉,却又什么也想不起来。
“糖宝,你还记得我吗?”小骨试探的问着。
“糖宝?谁是糖宝?是我嘛?”糖宝迷茫的问道。
小骨有些焦躁,又有些语无伦次:“糖宝,我是你娘亲啊,你真的都不记得了吗?”
“娘亲?”好熟悉,但脑海中的印象,根本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无奈的摇了摇头。
“小骨,你不要着急,糖宝之所以没有记忆,是因为还没给它凤凰泪,现在的样子只是暂时的,过段时日,它就能恢复记忆了。”白子画看着无能为力沮丧的小骨安慰说。
小骨也只能作罢,点了点头,再次盯着掌心中天真无邪的翠绿说:“以后呢,你就叫糖宝,而我,就是娘亲,好不好?”
“糖宝?娘亲?恩~好~!娘亲~~~”纯真又熟悉的娇娇滴滴的唤着。
小骨心中涌过一阵酸楚,动情的应着:“糖宝”。
笙箫默和白子画面面相觑。
笙箫默偷偷跟小骨说:“小骨啊,该用药了,记得今天的药中,一定要有糖宝的神之血,并记得不要给糖宝吃,除了你的血以外的食物。”
小骨明了的点了点头。
笙箫默转而对白子画说,我在这里等到神之血入药后再走。
白子画漠然的点了点头。
…….
不知不觉中,夜色渐渐深。
笙箫默提醒小骨,赶快获取糖宝的神之血。
小骨心疼的抚摸那娇小熟睡的身体,凝气轻轻的,温柔的划开一道小小的口子,拿着笙箫默递过来的仙瓶,滴了进去,整个过程,及其小心的,只听糖宝嗯哼了一声,继续翻滚着睡了,松了口气,把仙瓶递给儒尊。
笙箫默满意的拿着血去炼化今晚的药。
白子画看着那照顾了整天糖宝的小骨:“小骨,累了没,不要先去床上躺着,等会药炼好,师父用内力给你服下?”
“师父,又要等我睡着,才会睡吗?”或许是口直心快,也或许是无心一句, 点破了白子画。
白子画怔了怔,没有说话。
外边传来:“师兄,药已炼好。”
“师父给你拿药。”说话,心绪复杂的出了门。
第七十八卷
小骨心绪复杂的看着那渐渐远离房间的清冷身影,心也随着暗了下来,有时她也不明白自己在别扭什么,师父对自己那么好,可是,逐步的,总有种微妙的关系,在师徒两人之间生成隔阂。
无奈的摇了摇头,自嘲又在胡思乱想什么,糖包曾经隐约同她说过,有时横生的偏执,是由于受到体内摩严的灵所影响的,但是不知为何,最近仿佛这样偏激的想法时而严重,时而平缓,想不通的愣愣发着呆。
门缓缓的打开,白子画进来,并未注意小骨的神情,唤着:“小骨,来把药吃了吧。”
小骨愣了愣神,抬头:“嗯,
”了一声。
白子画轻轻坐在床边,小骨的旁侧,低头凝眸温柔的说:“小骨?来,把药吃了。”说完,把药拿到小骨的面前。
小骨低头拧了拧眉头,又看了看那正深情望着他的师父,是啊,她在别扭什么,或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在别扭什么,自己把自己吓住,对师父是不公平的,她怎么可以乱想怀疑自己最敬最爱的师父,转而波动的心因看到师父安定了下来,温柔的接过来,一饮而尽。
白子画嘴角挂着丝微笑,淡淡的说:“不腥吗?”
小骨坚定的摇了摇头:“不腥,师父,今天你也累了,早些睡吧。”
白子画点头:“师父不累,等会儿还要再与师弟商量异朽阁复苏的事情,你先睡吧,不要再等,身体要紧。”
小骨刚刚平息的情绪,瞬间又迸发了出来,却又不敢对师父发脾气,委屈的耷拉脸躺下,气恼的背对着白子画。
白子画蹙眉看着那最近忽冷忽热的小骨,心里也开始隐约不安,他明白自己偶尔的冷淡和疏远,是因为有些不习惯,但他在努力适着跟随自己的心去相处,可即便是这样,小骨平日是一个乖巧,善良,懂事,处处为他人着想的孩子,更何况,自己还是她的师父,多年的朝夕相处,经历的惊天动地,他的心思, 她应该都是知道的,他也相信,她是懂他的,她是可以理解他的,她是可以等他的,如今,她的性情越来越让人摸不着头脑,竟生出些…….偏执?
偏执?师兄?白子画发觉事情有些棘手,而当初把这些告诉他的还是糖宝,可糖宝如今也失去了记忆。
白子画看了看那背对他还在赌气的小身影,抬手柔溺的盖好被子,起身轻轻退出房间去找笙萧默。
笙萧默认真听完白子画的描述,沉思片刻,推测道:“师兄,糖宝曾说过,小骨在用药之前就有偏执,而现在的忽冷忽热,会不会就是这偏执在忽强忽弱?难道是因为药起了作用,白泽同我说过,在完善五行,巩固小骨身体的同时,师兄摩严的灵同样在相对的不断减弱,达到平衡同化,真正融为一体。”
白子画认可的看着笙箫默:“我也怀疑过,既然白泽曾同师弟说过,那看来确实是这药起了作用,但照这样下去,对小骨的身体可有影响?”
“这个,白泽倒是没说,但照这样推测,应该没有大碍,师兄就不要过度担心啦!”刚刚才认真一会儿的笙箫默,又恢复玩世不恭的样子。他这师兄,每次一遇到千骨的问题,就紧张兮兮,完全若判两人。
白子画挑眉,当然知道笙箫默在想什么:“师弟,异朽阁有事?”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当时白泽临走时留下一句话让我转告师兄,说小骨助异朽阁复苏之时,且定要注意神之力。这句话,我到现在也没想明白。”笙箫默有些摸不着头。
白子画听了,看向远方,不言,神之力,它的厉害是众所周知的,但为何还要再嘱托?白泽是何等考虑周全的神兽,它一定是预测到了什么。
笙箫默叫了声:“师兄?,你可是想到了什么?”
白子画沉了片刻:“白泽的用意,我需要再想想。“
笙箫默推理:“如果是,与神界有关系呢?”说完后紧接着否定:“那是不可能的,神界早就毁灭了。”
第七十九卷
白子画离开后,小骨辗转反侧,耳边似有两个声音在不断的争吵,一个告诉她,要相信师父,师父是爱她的,师父只是还需要时间去适应而已;另一个告诉她,既然接受了她,为何总是冷落她?
猛力用薄被把委屈的小脑袋蒙住,让自己深深地陷在里面,沉浸在自己想象的画面中,享受着那压抑的,几乎不能呼吸的痛,努力睁着那困意袭来的双眼,迷茫的看着那永不见底的黑,疲倦至极的身体,只剩下灵的驱壳,仿佛可以随意操控意志薄弱的她,脑海中不断的涌起那不可理喻的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来逐渐点燃她心中的怒火,即将到不可收拾的局面时瞬间被一股彻骨冰凉的寒给浇灭。
“小骨”白子画试探的轻轻唤着。
从刚刚进门,就感到空气中的压抑,浓烈的香气肆意飘飞,凝神注意到,那被中卷曲的身体,似乎带着些……埋怨?
他们之间何时变成这样了?白子画微微蹙眉。
于是坐在床边,附身低头在耳边再次试探唤道:“小骨?”
依旧没有回应……抬手想把那紧攥的薄被拉开,可迟迟不松手的执念,让白子画无计可施的轻叹了口气。
白子画默默合衣躺在旁侧,神情逐渐变得冰冷,小骨的性情自用药开始反复无常,让一向沉稳的他,有时都难以应对,如果说曾经是像师兄摩严的偏执,那么至少他说什么,她还听得进去,至少他还能抑制住她,可是现在,她总是被自己的想法束缚,越来越敏感,他无意中的一句话,就能牵动她整条的神经。
此药为何会让她性情如此大变,难道真像笙箫默所说,过段时间就会好?毕竟现在用药,第一个轮回才刚刚结束。
就这样,白子画想了一夜。
天空中,即将破晓的天空,蒙着一层灰色微红的纱。小骨慢慢的睁开眼睛,微微动了动睡得有些麻木的手脚,低头发现,不知何时,那紧紧包裹自己的薄被,已被有条理的铺展理顺。
第一反应就是,师父?扭头看了看,不在?脑海飞速的思索寻找着,明明感觉到,师父昨晚的确是睡在了旁边。可是,这么早他去哪儿了?还是因为她昨夜的任性,师父生气了,一夜未归?
怎么?又要开始乱想?清晨三魂七魄归位,脑中一片澄明,容不得自己半点怀疑,去忤逆那最疼爱她的师父。不断的自我否定,不想再想下去,努力的摇了摇头,起身随意的整理了下衣服,开门出去,想找找师父。
空荡荡的院中,吹着凄冷的风,凌厉袭来,不自觉的打了个冷战,抬头看了看四处,院中的每一处,都铺着那如地毯般厚厚的桃花瓣,原来已入秋。
“小骨,醒了?”熟悉的声音从由远至近的传来。
小骨欣喜的转身刚要迎上去。
“幽若,拜见师父”。还有个稚嫩的声音。清脆的铃声还不断的回响。
小骨有些意外:“幽若?你怎么来了?”当时师父下的指令时,这里不许任何人前来打扰,当然也包括幽若,可是为何?
“师父担心你平日会闷,特找来幽若陪陪你,绝情店那边也暂无大事。”白子画沉稳淡然的缓缓说道。
转而又微微侧头威严的说:“幽若,这几日你便先住在这里,绝情殿中我与你师父不在,无人指点,无人督促,不知平日授予的那些是否有所荒废?”
幽若忙回答:“请尊上与师父放心,幽若每日勤学苦练,未曾有半时偷懒。”
第八十卷
白子画满意的点了点头:“从今日起,你与师父便一同在这桃花林中练剑,。”
幽若以为来了这画骨峰,只是单纯的给师父熬熬药什么的,终于可以休息一会儿,不用再学那些枯燥乏味,结果,现在是一点都赖不了了。哎……。
小骨在一旁怔了会儿,刚刚还想不明白师父为何把幽若接过来,听完白子画对幽若的告诫,顿时原来是师父也发觉了自己不对劲,故意找幽若来陪陪自己。原来,他一大早是回长留,接幽若去了。
想到这,原来师父都知道,心里经常迸发出负面的情绪,有时连自己都感到陌生。
他还是对她那样好,那种好从未改变,还是那样细心的处处为她着想,恐怕这世上没有一个人能比他更疼自己。
那么,她还有什么理由,去哀怨自怜,一再诋毁他?他就在那里,从未离开,但默默承受。
经历一晚的沉默,终于尴尬的张了张嘴,碍于幽若在,想说的话凝在喉中,始终未说出,生咽了下去,最后简单的叫了声:“师父。”
白子画凝视着小骨那不同于昨夜的神情,也略微放松了一下:“小骨,师父这就去给你拿药,你现带着幽若去看看她的房间合不合适”
“是,师父。”小骨脸上渐渐浮起笑意。
白子画渐行渐远的身姿,消逝在这漫天的飞花中。
见到白子画走远,幽若及其兴奋的一把抱住小骨:“师父,幽若来陪您了,您高兴吗?”
小骨低头看着那调皮的可爱,也同样高兴的说:“幽若,来的正好,陪我多说说话。”
幽若赞同的说:“也是,尊上一向不爱说话,冷冷的,让人害怕。”想起大婚那晚,自己与糖宝兴高采烈的在门外偷窥,被白子画稳稳的当场捉住,那气场,那眼神,那千年冰的震慑力,仿佛能彻底的把人摧毁。
小骨看着发愣的幽若:“想什么那?”
幽若回过神:“师父,您为何喜欢尊上?”
“为什突然这样问?”小骨有些意外。
“因为尊上平日不善言谈,性情寡淡,偶尔说几句也是极其精短,这样冰的人,师父为何喜欢?”幽若想不透的问着小骨。
小骨愣了一下。
“小骨,来把药喝了。”不知何时,白子画已拿着药站在旁边,缓缓的走过来。
幽若有些慌张的,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退到旁边。
小骨点头,接过来,闭眼忍住腥味,一口闷下,喝的太急,不小心呛到,猛烈的咳嗽起来。
白子画宠溺的责备道:“小骨,让你慢点喝,还那样急,。”
小骨紧拧着眉头,忍住腥气,挥手对白子画示意没事。
可是不知怎么,这药的残渣留在嗓子里,难以下咽融化,憋的小脸有些通红。
白子画轻轻抬手给小骨拍着背,幽若也识相的连忙进屋倒了杯水,端了出来,递到白子画面前,在交接的那一刹那,幽若又感到了那似曾相识的寒气。
喝过水后,轻缓,好了些,小骨看着满脸温柔,一直在凝视自己的白子画,动情的说了声:“师父,昨晚是小骨的不对,不应该……..”。
天哪,幽若这时看到了什么?但是瞬间就被白子画封了五识,周围设了结界,什么也不知道了。
小骨有些诧异的看着那微微闭目,侧头轻啄自己的白子画,那因她而温热的怀抱,常让她无法自拔。
逐渐的沦陷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