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皇后已是胜券在握,曾经那些顾虑与收敛早已抛在脑后。
今日她似乎已是明着想要与青墨宣战。
青墨虽说长时间以来与皇后本就关系不太对付,但也并未倒了如此这般反目为仇的地步,她们二人之间的最大矛盾本就只在于封谁为太子妃而已,眼下慕希成了太子妃,皇后如愿以偿,还有何必要与青墨为敌到白眼相见,甚至连伪装的亲切都不愿再有。
青墨知道自己对皇后有敌意的原因,那是来自于对千式离的恨,因此而同样恨着生他养他的皇后。
那皇后呢?她是为何那么恨自己?
难道仅仅就是不喜欢吗?青墨想不明白,唯一的解释似乎只能是皇后对她这个人本身就有恨意,这大概是在南浦国也有的婆媳关系问题?
不明白,当真是想不明白。
青墨正在胡思乱想着,皇后朝她开了口,“是啊,我能有如此争气的儿子,也算是祖上积德,上天给的福分,我定当好好珍惜,青墨,你也该珍惜这种福分才是,能得到式离的宠爱,就该全心全意为他而活,不该有二心。”
不知她这话是长久以来的传统观念所成还是另有所指,但青墨都不怵,只是缓缓起身朝皇后屈膝行了个礼后,道:“皇后娘娘说的是,这是我的福分,我该珍惜,只是每个人都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有人格有该有的喜怒哀乐爱恨情仇,生命是独立的,不该被捆绑,我这一生,只为我自己而活。”
青墨微笑着,说的坚定。
这样的言论是皇后从未听说过的,这时候不知该如何反驳,气得瞪大了眼珠,但并未立即爆发,只是冷冷的道了句,“就让时间去证明,你我所说究竟谁才是真理。”
这句话的意思便是,就让时间去证明,你我二人谁能得到最后的胜利。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胜的那人便是真理。
你一言我一句,皇后与青墨已将二人的关系推至一个不可扭转的局面。
灵含是懂她的,听着这番对话时嘴角扬起个笑容来,这也是她很喜欢这个皇嫂的原因,敢说敢做从来不惧怕权威,比宫中其他那些虚伪的人好多了。
可慕希却有些不明白,她虽知道皇后不是善茬,但那么长时间了,她对自己与青墨并没有太过分的争锋相对,本以为青墨心里的气应该消了些,可如今看来却更甚。
难道其中又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故事?慕希皱眉,暗暗记下了,看来之后得找个时间去向青墨问个清楚。
此刻的戚子风扬脸色同样不太好看。
他并不希望青墨这么明显的与皇后为敌,免得太引人注目,反而不利于之后计划的实施。
但他又知道青墨的脾气,心里的恨根本掩藏不住,这是她的优点,却又是她的软列。
拦也拦不住。
今日这顿饭吃的没什么味道,尤其是皇上,看上去似乎很累的样子,再听着自己这群儿女们叽叽喳喳说着话,就更是觉得耳旁嗡嗡直叫,连去阻挡的力气也没有了。
最近他总觉力不从心,是老了吧,果然这南浦国的江山是该交给下一代了,否则自己不管再怎么拼命,也成了徒劳,总是解决不了实质性的问题,最终还得求助于年轻人。
人生呐,竟如此悲哀,数十年的光景,本以为可以大展拳脚看遍这个世界做尽所有想做之事,将祖国江山铸造成自己想要的模样。
可从辉煌到黯淡,似乎也只是一瞬间的事,说老也就真的老去了。
皇上看着门外漆黑的天,心中重重一声叹息。
“今日朕把你们聚到这里来,是有一事要宣布。”皇上缓缓开口,声音不大,但当然把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了过来。
皇后非常合时宜的给皇上换了杯茶,这杯新茶冒着微微的热气,萦绕在眼前。
“这段时日发生不少事,无论是宫内还是宫外,都令人心力交瘁,幸好,一切也都过去了,前朝之事多亏有千式离的帮助,无论是战事还是百姓的衣食住行,都办的很是妥帖,朕深感欣慰,朕已经老了,南浦国的未来,该是属于年轻人的……”
话还未说完,便被皇后打断,“皇上这是什么话,你如今正是身体强健的年纪,怎会有如此感慨,臣妾不许皇上胡说!”
她皱着眉,脸上的表情带着几分娇嗔与生气。
不知是真情实感亦或是虚伪的表演,但她这一番神情与语气听来倒真是令人感动。
皇上握住她的手,感慨到,“那么多年,谢谢你陪在朕身边,能将后宫打理的如此井井有条,当真为朕减少了后顾之忧。”
这话怎么听都不像是好事,颇有几分遗言的意味。
皇后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反手牢牢握住皇上的手,“若皇上再说这样的话,那臣妾当真要生气了!”
此刻的千式离也站起身来,朝皇上行了个拱手礼,“父皇,我生为皇子,本就该心系天下为父皇分忧,只愿父皇能多多教导才是。”
这话说的多么贴心,却让青墨在一旁冷笑一声,心想,这个皇子还真是与他那个母后如出一辙,一样的虚伪一样的善讨人欢心,这样的言语真的很令人厌恶。
皇上朝他摆摆手示意他坐下来,换了个缓和一些的语气道,“前段日子实在太忙太累,如今一切终于安稳下来,千式离也可接掌大任,朕便可稍微歇一歇了,计划去北方走一走,与以前江湖上的老友叙叙旧,也让自己放松放松。”
这个计划太突然,让在场所有人都惊了,尤其是青墨,她立马看向戚子风扬,微微皱眉。
戚子风扬也用表情回应着她,安慰着她。
皇上不在宫中,或许是一件好事,许多计划不必再瞻前顾后,可他不在宫中之时,大小事宜必定都交给了千式离与皇后,这又成了一种阻碍。
总而言之,这个计划当真让人有些措手不及。
但戚子风扬的表情很淡定,用眼神告诉青墨,没事,一切都可应对。
听到这个消息后最兴奋的要数灵含,她几乎快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一脸期待的看向皇上,“父皇,我对北方熟得很,你要去北方走走,不如带上我一同前往吧,一来可以有个照应,二来我也可做你的向导啊!”
“若是朕把你带出去,还能将你带回来吗!”皇上看了灵含一眼,眼神倒是慈爱的,只是这话似乎还是在嘲笑她。
灵含一撅嘴,“父皇就那么不信任我吗?我真的可以是个特别好的向导,不信的话,父皇可以试试看啊!”
皇上没有接话,只是笑笑,随即扫视了在场的众人一圈,接着道,“这一次朕只打算带上几个随从与太医,不打算带其他人,等下次若有机会,再一同出宫巡游吧。”
听完这话,皇后的脸色阴了一秒,一般而言,皇上若是想出宫,都会带上一两个妃子,即便不带妃子,皇后总该是要随行的吧,可是这一次竟然连她也没机会一同出宫,谁知道皇上究竟在玩什么游戏,皇后并非像灵含那样盼着出宫去,只是作为自己这样的身份,没被皇上带在身边,总隐隐觉得似乎有什么不可控的事情将要发生,心中非常不悦,也非常不安稳。
没等皇后脸上的表情缓和过来,皇上已经看向了她,“朕不在宫中的日子,后宫便要麻烦你了。”
皇后立马挤出个微笑来,温柔的点点头,“皇上尽管放心便是,臣妾定当尽心竭力。”
今日这一场晚膳便以这个突然的消息作为终点而结束。
虽说皇上说着让大家继续吃,但他都走了,其他人也就不想再留下来,皇后也跟着走了,千式离本还有话相对青墨说,但皇上走前给他也递去了个眼色,似乎也要与他谈谈,他也只得跟上。
最终这间屋子内又只剩下了这几个熟人。
戚子风扬察觉到慕希的眼神一直盯着自己,他略有几分担忧。
倒不是怕被看出来,皇上皇后与千式离都走了,慕希自然也毫无顾虑的敢表达自己的思念与爱意。
可戚子风扬担忧的是青墨。
青墨就坐在慕希身边,她如此敏锐的人,不多一会儿就能察觉出不对劲。
这样的关键时候,戚子风扬不想节外生枝,更不想有可能阻碍自己计划的人,是青墨。
于是他没有过多停留,也不和谁打招呼,脚步很快的便离开的轩雅阁。
可仍旧被青墨看到了。
青墨只是一撇,便看到了戚子风扬腰间挂着一个荷包。
很新很好看,模样也很熟悉。
青墨心头咯噔一声,立马回想起来,这个荷包曾在慕希那里见过,当时的慕希将其视若珍宝,荷包上的那对鸳鸯栩栩如生,花了慕希好多个不眠不休的夜晚才绣制而成。
当时青墨便知这个荷包是慕希要送给心上人的,也猜到了她心中那人就是戚子风扬。
可没有想到竟然如此之快,没有想到一向挑剔的戚子风扬竟然当真将其挂在了身上。
这是不是就意味着,慕希在这几日中,曾与戚子风扬见过面,把荷包送给了他,可能还对他表明了真心。
而戚子风扬……接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