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一句,青墨自己先苦笑起来。
这场景与这话题怎么如此熟悉,青墨当真是有些无奈,前几日才与沁良娣说过同样的话,让其回应千式离的关怀。
而今又对慕希说这样的话,让她将心思与时间花在与千式离的相处上。
为何自己总是要充当这样的角色,去担心他人,去调和原本不属于自己义务范围内的关系。
如此看来,似乎千式离才是那个最大的可怜人。
为他生子的皇子妃心有他属,被作为太子妃培养的候选人避他不见,而他心中最在乎的青墨,也另有目的的相处。
这三个千中选一的皇子妃,心思竟都不在这大皇子殿下身上。
这才是人生最大的悲哀。
有些心疼吧,可却又是无可奈何。
学不会铁石心肠,也明白了保住自己才是正事,而对他人的关心和爱,在生死危机之间,便可放一放。
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许久,青墨忘了说话。
倒是慕希开了口,她也略有几分无奈,“姐姐明知我的心之所属,便无需再劝了吧,我如今想过好自己的人生,做想做之事,不愿被勉强,也不愿虚伪的做违心之事。”
都是这样一番说辞,原本或稳重端庄或沉默寡言不爱惹事之人,在面对感情一事时,皆会展现出坚韧不屈的一面来。
是喜是忧,难以预料。
青墨苦笑,她看得见慕希在想起她心中那人时眼神中流露出来的光彩,将她映的更加娇媚。
便懂了。
无需再劝,的确无话可劝。
未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吧。
很快便到了出宫祈福的日子,皇上与皇后的出行,自然是声势浩大,皇子皇妃们皆到宫门送行,众人一脸肃穆。
当然,这样庄严肃静的气氛只持续了半个时辰,等皇上与皇后彻底离开后,一切便活跃起来。
当真应了那句话,老虎不在家,猴子称霸王。
尤其是三个皇子妃,很是一致的活跃起来,无比兴奋。
只不过,毕竟皇上才刚走,表现的太过分也会失了礼仪。
众人依旧各回各宫,并未有别的计划。
沁良娣刚踏入长仪殿大门,天绍齐后脚便跟了过来。
既然无人约束这群胆大之人自然也有些为所欲为起来。
只是天绍齐没能跟着沁良娣一起走入长仪殿,而是在门口被小茹拦了下来。
作为丫鬟,小茹在面对天绍齐时并无对其他主子那般恭敬与胆怯,虽说该有的礼节未忘,但她一直直视着天绍齐的眼睛,没有意思躲闪。
“六皇子殿下怎突然来长仪殿了,这几日大皇子殿下总是过来,您得小心不与他撞上才是。”
小茹说着朝前走了一步,对着天绍齐眨了眨眼,“就算是太心急,也该小心为妙。”
这样的语气与这样的眼神,小茹在向天绍齐表示着,她什么都明白,什么都知晓。
若是要过她这一关冲破障碍去见沁良娣,那定得付出代价。
天绍齐略有些不耐烦,直直的问道,“小茹你什么意思?我知道大哥今日要在勤政殿处理未处理完的折子,定不会过来,你只需去向沁良娣通报一声,说我过来了即可,无需多言。”
“殿下怎能如此冲动呢!”小茹挥着手中的手帕,从天绍齐手臂上划过,“人多口杂,奴婢一人可保密,可您能躲得过悠悠之口吗?”
“你究竟什么意思?我即便是以皇子身份过来看望皇嫂与小王子,也并无过错吧,别废话,快让开。”
心中的思念之情令天绍齐变得非常焦躁,听到小茹这番不明不白的话更是让他不悦,也没了好脸色。
小茹自然是不在意的,只继续说道,“殿下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呀,你的确可来看望沁娘娘与小王子,可只身一人闯入皇子妃的宫殿中,难免不合规矩,要探望,有多种方式,选个人多的场合,不就可顺理成章了吗?”
天绍齐越听越是糊涂,“什么意思?”
“在皇宫中,家宴这件事是最为温馨的,也是最团圆的存在,办一个家宴,即便是平日里见不到的人,那一日也顶定能见到,且寒暄聊天想做什么都可行,不会有人怀疑,如此,不是更好吗?”
小茹神秘一笑,她这个笑容令天绍齐心里一颤。
的确是个好主意,可小茹不过是个小小的丫鬟,究竟从哪那么多奇奇怪怪的点子,莫不是这凌秋园内,连丫鬟也尽是聪明才智?
真是奇怪,天绍齐直觉总觉其中有不妥,可想到沁良娣,他没有心思再去顾虑那么多,决定照着小茹的提议去做。
反正如今宫中是皇子说了算,办个家宴大家聚一聚并无不可,到那时再想办法与沁良娣独处,的确比今日唐突前往要好得多。
“你替我问候皇嫂。”天绍齐板起来脸来嘱咐一句后,转身走了。
小茹看着天绍齐离开的背影,直到完全消失在眼前后,她突然脚下一软,脑门上冒出细细的汗珠来,再也站不住,扶着门框在门槛上坐了下来,大口大口喘着气,好半天没法缓过神来。
不过是个小小的丫鬟,平日里也只呆在长仪殿,与沁良娣在一起,虽说长仪殿没有被特别的宠爱,但好歹一路风平浪静,小茹经历过最大的事件,便是上一次许良娣与沁良娣落水,而她作为目击证人存在的那一次。
那一次已经耗尽她所有胆量。
而今日,与六皇子殿下面对面,以一种强势的状态去给他提意见,对小茹而言更是莫大的挑战。
她手心早已全是汗,强撑着等天绍齐离开后,便再也撑不住。
此刻手掌仍在颤抖,她用颤抖的手从衣袖中掏出一卷东西来。
厚厚一卷,塞在宽大的衣袖里也觉有些硌得慌。
那是一卷银票,粗略算来上千两。
将这卷银票握在手中,小茹安心不少,方才的慌张也有所减轻。
原来做一件违心之事,竟是如此可怕的事情,过不起心中这一关。
天绍齐径直走到了景禄宫,准备把小茹这个提议当作一个计划与戚子风扬商量。
比起那个严肃的大哥,天绍齐更愿意与戚子风扬交流。
在他心中,这个二哥浪漫多情,他随便的一个主意,就能使一片干涸的沙漠开出五彩的花来,任何一颗心都会被他安抚的足够柔软。
尤其在感情上,更是天绍齐想学习的榜样。
踏入景禄宫,光是那氛围就有些不同于其他宫殿。
戚子风扬正在里头练字,都是刚从宫门那边为皇上送行回来,天绍齐的状态还匆匆忙忙如同刚完成一件大事。
可戚子风扬呢,已经开始做着自己计划中的日常之事,云淡风轻。
没心情寒暄与客套,天绍齐开门见山,“二哥,我们自己弄个家宴吧,与皇嫂们一同聚一聚。”
戚子风扬没抬头,手掌用力,一个苍劲的笔锋跃然纸上,“聚一聚?怎么突然有了这个闲情逸致?即便是要办家宴,你也该找你大哥去吧,如今父皇不在宫内,他才是主事人。”
“大哥今日仍旧在忙,我不敢打扰他。”天绍齐皱眉。
“今日也在忙,我本以为父皇离开皇宫了,大哥会给自己放个小假稍作休息,没想到他仍是如此拼命用功啊。”
“还不都是那许家的事,前不久许氏二子带着几名心腹休兵罢了工,还联名上书说是要求晋升爵位,若父皇不同意,便要撤兵回来,再不管边疆之事。”
说起这个,天绍齐滔滔不绝起来,这事他有参与,知道许家有多么过分,心中的愤怒让他在提起此事是不得不好好发泄一番,“这二人可真是得意忘形,稍有些成就后便忘了这成就是何人给他们的,真把自己当作英雄了吗?再大的英雄,也不能不听皇帝的话!”
戚子风扬终于将手中的笔放下,眉心微蹙,“这事我有所耳闻,不过父皇不都解决了么,大哥又是在忙什么?”
“父皇的旨意下的很重,许家恐怕再无翻身之机,”天绍齐眼轱辘转着,压低声音说的神神秘秘,“那还有许良娣呢……她在宫外闹得狠,一个女人家,又不好对她下重手,可不就只能交给大哥来处理吗?”
听到这个,戚子风扬笑笑,女人果真麻烦,作为大皇子,连休妻这件事都无法干干脆脆,还得思前顾后的将解决时间拉的如此漫长,也是可怜。
话题被扯远,天绍齐恍惚了一下才想起今日过来的真正目的,他很自觉的拉过一个椅子坐下,继续道:“二哥,你直截了当告诉我,这家宴你究竟帮不帮我的忙,若是你不帮,我自己也定要把它做成。”
“为何突然想起要办家宴?”戚子风扬瞥了他一眼,只是这一眼便看穿了他的心,“你先给我老实交代,把你的目的说与我听,若是你为了一己之私,还让我帮你,那我岂不是上当了吗?”
“二哥!”天绍齐气得站了起来,“一己之私可不是什么好词,我虽说有私心,可同时也是在为你着想呀,既然能有一石二鸟之计,我们为何不能去做呢?利你也利我呀!”
结合方才戚子风扬猜测到的天绍齐的目的,他掂量一番后,无奈的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