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慕希板着脸看向青墨,用质问的语气不带半分姐妹情谊,她那被培养成惯有模式的太子妃身段此刻表露无疑,“姐姐是觉得我的画工不佳与我身份不符,不适宜放在我那里让人贻笑大方?抑或是那图上有何不堪入目的画面需要藏起来见不得光?姐姐,究竟是哪一种?”
她的眼神咄咄逼人,朝着青墨扑来。
“妹妹,你心中也应当有一个答案吧。”青墨并未直接回答,将同样生硬的眼神抛了回去。
慕希有些急,但紧咬着下唇,眼眸低垂,许久后才开口:“姐姐,我要你明确告诉我一句话,你与二皇子殿下……是否只是相识,而非熟识?”
青墨面不改色,甚至连眼皮也未眨动一下,一切看上去都如此自然,她上下嘴唇一碰,轻轻吐出一个字:“是。”
从未如此违心的坦然过,这个字结束,反倒如同卸下一个沉重的包袱一般,轻松不少。
慕希认真盯着青墨的眸子,恨不得直接扑上去看个究竟。
她想看出些什么来,可最终还是徒劳。
青墨的伪装太自然,自然到几乎骗过了她自己。
戚子风扬是谁?
在那一刻,她只把他当作二皇子殿下,并无别的多余心思。
慕希心底涌起一阵犹豫,她有好多话要讲,但在看见青墨这种事不关己的表情时,竟不知如何开口才好。
反倒是青墨抓住这一时机,反将一军,“妹妹为何总在我面前问起二皇子殿下?若是妹妹当真有了别的心思,那我用一幅画试图改变你的心,似乎也是徒劳,你肯对我说实话吗?”
尽管青墨心中早已知道慕希的意图,但如此面对面坦白还从未有过,她也想用此法来做一种验证,验证慕希是否把她当作可说知心话的人,又是否肯对她说出心中所想。
慕希今日来到这里说出这个话题,就必定是早已想好了一切,她没那么快上钩,也有自己循序渐近的计划。
“姐姐,”慕希再度恢复严肃,“我画那幅画的时候你也在我身边,知道我只是一时的灵感下笔,便成了一幅画,当时压根未曾想过那画中人竟然可在茫茫人海中有人与之匹配,更没有想到,我竟能遇见他,竟能与他距离那么近。”
说到这里,慕希脸上有了一种小女人的羞涩感,“或许,这便是老天爷的安排吧,命中注定我要与他相遇,注定……那一幅画中会有他。”
未等青墨回话,慕希突然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姐姐你把那副画还我好不好,我想收藏,我保证绝不会拿出来让别人看到,绝不会。”
一番信誓旦旦,却挡不住慕希那已经沉迷到感情中无法思考的大脑。
青墨既担心……又觉得心中很是不悦。
“妹妹,我早已和你说过此事的严重性,你万万不可不顾一切的去冒险,最近大皇子殿下被皇上罚思过,你就更是不能惹出事来,否则谁都救不了你。”
“是,我知道。”慕希笑了笑,抓住青墨的手不放开,“姐姐谢谢你肯听我说这些,其实也不过是我的一厢情愿罢了,我并不知道他是什么想法……可是我不需要得到他的回应呀,只要能这样默默看着他,我已经很满足了。”
这番话好耳熟,似乎每一个动了真心的女人都会有这样一番不求回报的言论。
青墨有些心疼,唯有苦笑着继续劝到,“可这样又有何用呢,若有一天你发现他心中另有其人,那你……该如何劝服自己从这泥潭中爬出来?”
“那是以后的事,如今……我不想想那么多。”慕希微微笑着,把话题拉了回来,“姐姐,你让我说了那么多真心话,也该答应我的请求了吧,把那幅画还给我吧。”
她用了一种撒娇的语气,青墨顺水推舟,同样撒娇,“不,到我手里的东西,你想要回去就没那么容易了。”
“姐姐!”
“放心,我会为你好好保留着它,绝不损坏。”
慕希坚持了一会儿后,始终没能让青墨松口。
青墨当然无论如何也不会把画还给她,因为那不只是一幅画,更是一种慕希心中的自我暗示,若是画一直在身边,那她对戚子风扬便会念念不忘,便是时时刻刻记在心上。
这一定是一场祸事。
看着慕希离开茵萃殿的背影,青墨深深叹了口气。
未来的方向,究竟该往哪里走?
凌秋园似乎从未平静过。
这里住着的四个皇子妃,都是传奇性的人物,注定会有一番惊心动魄。
月景殿更是热闹。
许良娣虽说最近始终秉承着低调为主的态度,总怕露馅,在外人面前鲜少提起自己有孕之事,她只希望能借这个所谓的孩子,来拴住千式离的人,也让皇后对她更加重视一些。
至于其他人,能不接触就尽量不去接触,毕竟她也不知道,某个看似微笑的脸庞背后,会不会藏着一颗蛇蝎的心。
在这很长一段时间的低调后,今日的许良娣终于忍不住,彻底爆发了出来。
她双手一挥,一桌子的东西哗啦啦掉地,碎成一片。
前边的太医往后退了退,吓得立马跪了下来,“娘娘息怒……娘娘息怒……老臣……老臣一定尽力,可是这事真的急不来啊……娘娘也是知道的。”
他越说声音越是小,心虚的已经不敢抬头看许良娣。
许良娣愤怒到眼眶发红,大步上前站在太医跟前,语气激烈,“当初你明明答应我,定能让我怀上身孕,如今已经过去数月,我每日用枕头装作肚子,你知道这样的日子过的有多么难堪多么提心吊胆吗!”
太医连连磕头,“老臣知道,老臣都知道……”
他的话说的战战兢兢,“可……老臣所下的方子是没错的,一定能让娘娘快速有身孕,问题是……从娘娘开始喝这几幅方子开始,大皇子殿下便鲜少回来月景殿,如此,娘娘自然难有身孕啊!”
“混账!”许良娣一巴掌扇了过来,力道极大,将这个男人也扇的身子颤颤巍巍晃了晃。
太医也果真是被逼急了,竟然把心中的话给说了出来,重重一击打在许良娣心上。
她好累,大口喘着气,泛红的眼眶有泪闪过。
如此委屈。
一个女子,竟要用这样的方法去拴住自己丈夫的人,她早已不敢妄想得到他的心,只要能得到人,那便是幸福的。
可试过无数方式后,仍旧是徒劳。
“时间已经来不及,我并未怀孕的消息恐怕迟早纸包不住火,即便我眼下立马怀孕……也迟了。”许良娣瘫坐在椅子上,眼神空洞,“我听皇后娘娘说,最近皇上大修朝纲,不但削减边疆兵力,更是从我哥哥那里入手,砍掉他的数个左膀右臂……事情恐怕不妙,如今已不是哥哥帮我的时候,而是到了该我帮他们了……”
长叹一口气后,许良娣立马振奋起精神来,重新看向太医,“你再帮我想想办法,我该如何快速有身孕,或者……如何将这个谎遮盖过去,又能讨得大皇子殿下的同情,你一定要帮我,你可还记得当初许家是如何帮你如何提拔你到今日的地位,你可万万不能忘恩负义啊!”
太医连连点头,此刻的许良娣语气温和了些,他的心也终于跳的不再那么厉害。
略微思考一会儿过后,太医小心翼翼开了口,“娘娘,我倒有一法,或许可以一试……”
许良娣眼神一亮,“你快讲给我听。”
“声东击西……借刀杀人。”太医抬眼,眼神里有一种阴毒的光。
做太医数十年,早已深谙宫中生存之道,要一人生,要一人死,太医算得上是除了皇上之外最掌握生杀大权之人。
皇上靠的是权势,而太医,靠的则是医术。
他可让一切做的神不知鬼不觉,而这,也是许良娣最为需要的。
这夏日里的天总是说变就变。
早晨时还阳光灿烂,太阳烤的整个院子内散发出炽热的气味,闷得人头疼。
到了下午,却突然狂风大作,呼啸着的风声颇有几分吓人 ,连那棵老树也跟着摇晃起来,形如鬼魅。
青墨就窝在软椅上看书,茗薇见风实在太大,刚要去关门,突然晋六跑了进来。
“天气不好,晋六你进屋来坐一会儿吧,别在外边跑了。”
茗薇的声音被风吹远,听起来如蚊声嗡嗡的。
晋六摇摇头,行了个礼,“奴才有话对娘娘说。”
他既然这么说着,那便确是有消息要禀报,茗薇连忙将他让进屋里来。
“娘娘,”晋六到青墨跟前跪下,“奴才刚得到的消息,说是新页在陵正宫内不太安分,四处跑,方才天气大变,它或许是受了惊,直接上了房,好几个侍卫围着都未抓住,大皇子殿下正头疼呢。”
听完他的禀报,青墨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我就说为何将它送去陵正宫那一日它如此乖巧,原来一切都是假象,只是为了短暂的博得千式离的喜爱罢了,一只小猫,竟也比人还要聪明,他办事果真靠谱,出乎我意料之外。”
后边这两句说的很小声,如同只是说给自己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