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梓颜说的没错,景盛的皇子都能出去历练,可偏偏,她不是皇子,所以她压根就没有这个出去历练的经历。
她在这里活了二十年,非但没有出去游历过,而且她还从很早就开始计划布局,如今天下能大一统,定国的建立,全都没办法离她。
“可……一定要六年吗?我还希望你能多留好几年。我们兄妹二人,能亲近的日子不多。”安梓澈的目光落在安梓颜手腕上,声音很是受伤。“父皇和母妃,应该也希望我们兄妹二人可以多亲近的。而且你看我如今孤家寡人一个,你作为我的亲妹妹,不应该看看我成亲生子吗?”
安梓澈在心里想着,只要自己拖的时间够久,那么安梓颜就会留在上京的时间更久,这样他们兄妹二人相处的时间也就会更久了。
“只能是六年。我已经培养了足够的人才,而且将来还会有更多的人才出现,我只要把事情带去正轨就行。”安梓颜摇头,“八哥,我不想把时间花在不再需要我的地方。我跟阿卿,我们之间错过太多年了。”
所以,接下来的时间,我只想给他,也只想跟他在一起。一起游山玩水,一起看花看海,一起看日出日落,不被这些俗世纷扰。
很显然,这次的谈话并没有顺利结束,可是事后不论是谁,安梓颜全都这么说。
也有人打起慕容卿的主意,可慕容卿一改之前的姿态,完全一副都听娘子安排的模样,让安梓澈等人很是无力。
就在五天后,雪洛终于带着所有人回来了。只不过因为军队加在一起的人数太大,将近五百万的军人,安梓颜只能让他们在上京的外边驻扎,顺便把清理路障的工作当成自己每天的训练。
好在临安军在建设临安之前就已经有了经验,所以他们做起来很得心应手,也知道有哪些需要留,哪些需要除。
蓝逸尘也把临安的事情解决完,带着一部分风月楼的兄弟们过来帮忙。因为有临安军和风月楼带头指导,其他的军队也很快就上手了,上京周围的路障都被清理了,而且他们还找慕容卿要了地图,说要就这么沿着地图继续清理。
大年三十的前三天,万众瞩目的内阁大会终于开始。出席的人有,慕容卿、安梓颜夫妻,云飞阳、楚书兰夫妻,方盛、夜弦、方一等尽数到齐。
只不过因为这是第一次大会,所以出席的都是有身份地位,或者是在安梓颜面前能说的上话的身份人。至于老一辈的,则是专门把慕容辛、慕容翔、慕容佳,还有云老王爷都请了过来。
但万万没想到的,会议开始讨论的,居然还是安梓颜六年后要离开的事情。
“离开什么离开?别说六年了,就连十年你都不一定能放手离开。”云老王爷是第一个站出来反对的。
慕容辛同样赞成,“当初五国初建,也是经过了十几二十年才能缓过来,更别提如今定国一个这么大的国家了。”
安梓颜却并不同意他们说的,“可如今定国从上至下都拧成一股绳,两天之内,我们不但把路障去了,更是能把第三第四座新城的城址定下,并开始着手建城,这都证明了我们有这个能力,我们能做到。”
“但你定的六年也太匆忙了!”安梓白站起来,“至少你还得往后延个几年。”
“这事没得商量。你们也别想着阿卿能说服我,你们都说服不了我 ,难不成他就能了?我真有这么好说话吗?”安梓颜态度很坚定。
她身体的事情,直到现在也只有雪洛一个人知道。而他的知道,也只不过是因为他两世为人,对安梓颜的熟悉已经刻到骨子里,所以他才能感觉到。但是对于其他人,除非他们真的能把到安梓颜的脉,否则他们可能永远都不知道。
所以,在场的人都反对的时候,只有雪洛一个人站出来支持她。“小颜她已经够累了,如今她不但有了自己的小家庭,也完成了自己的承诺,我们不能再用定国把她绑住了,这样对她不公平。”
“可是……”
“难不成皇上不相信自己?又或者不相信我们?还是不相信那六千多的官员?”雪洛一针见血的指出,在场所有人一直都没注意到的问题。“你们是不是觉得,小颜她生来就是个劳碌命?操心完景盛的事情,造就了如今的局面后,她还要继续来承担这些?她是个女人,她不是个男人,天雍帝一开始把重担放在她身上的时候,就已经对她很不公平了。你们口口声声说爱她,心疼她,你们可有设身处地的想过她的感受。你们可有想过她这二十年来承受了什么?”
既然现代这种男女平等,应该要尊重对方的选择的理由没办法让大家同意,雪洛立马就选择了这个世界的思维方式。
这件事一开始,就是天雍帝不厚道,把应当是皇子的责任全部放到了安梓颜身上,非但如此,他还算计了安梓颜。这还不算,他还把所有的筹码都放到了安梓颜身上,让安梓颜来承担他们原本作为皇子,应当承担的一切。
可以说,安梓颜是为了他们在操劳,为他们在受过。如今,安梓颜说累了,她不想再帮他们承担了,他们现在却还要把责任再放在她身上吗?凭什么?
雪洛这一番话,又急又狠。让在场的人听了,都不由得安静下来。不得不说,雪洛说的话他们从未真正的去正视过,也从来没有真正的去想过。因为在他们的心里,安梓颜就是安梓颜,她既然有这个能力,那么那些事,就应该是她来做。
可他们却从来没想过,安梓颜她本人,究竟愿不愿意去做。又愿不愿意去承担,这一份原本不应该属于她的责任。
安梓颜抬头看着雪洛,眼里是只有雪洛才能看懂的情绪。慕容卿坐在一旁看着,心里很不是滋味。但是现在的他已经看得很开了。
因为不管雪洛是不是林少一,在他们二人之间都会有一个林少一存在。那是深深的刻在安梓颜心上的人,无关爱恨,无关亲情,就只是一个独特的存在。
而相比较他自己,他不但能拥有安梓颜,也能得到她的心。单凭这一点,他就能赢了很多人。
“可是……真的只有六年吗?”楚书兰一向直性子,说话也懒得拐弯。“你看看在座的人,不但有没娶妻生子的,也有没生子的。这些场景你能错过。更不用说皇上了,你跟皇上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妹,你能不见证他这些重要的时候?”
如果换做是她,她肯定不能接受。在她的世界里,既然是自己最亲的哥哥,那作为唯一的妹妹的自己,必须要参加哥哥的每一个重要的场合才对。
“不必了。”安梓颜摇头,“如今天下每一寸土地,都是属于定国的。我不论走到哪里,都能听见八哥的消息。所以,就算我离开了上京,我还是一样关注着你们。”
“没错。而且我们只是离开上京出去游历山水,并不是再也不跟你们联系。如果有什么事情,或者是发生了什么问题,我们还是会传信回来的。”慕容卿这一番话,就相当于一个定心丸。
但与此同时,也因为之前雪洛说的话,在场的人心里都憋着一股气,心想自己一定要做出一番成绩,以证明,就算没有安梓颜在,他们也能把事情都处理的很清楚。
让安梓颜不管走到哪里,都能听见他们的成绩。特别是安家三兄弟,他们更是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让安梓颜以他们为自豪,他们要向安梓颜证明,她的哥哥,不是一个没有用的人。
“既然如此,那我们再说什么也没有用了。但八哥希望你不管走到哪里,都一定要记得回来。有我们在的地方,就永远都是你的家。我们安氏,并没有消失。”
安梓澈低着头,终于说出这一番话。而强硬冷心的安梓颜,也红了眼眶。她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盒子,站起来走到安梓澈面前。
“八哥,你的那支簪白玉兰簪,在我落水时撞到石头已经断了,所以我的这支莲花簪,以后就交给你了。而你送我的镯子,我也会一直戴着的。”
说着,安梓颜把盒子打开,拿出莲花簪在安梓澈的头发上,稳稳当当的把簪子插了进去。
闻人淳看着安梓颜手里的盒子,惊呼起来,“这两支簪子好眼熟!似乎是在哪里见过!”
安梓颜点头,把另外两支簪子拿出来,放到桌子上让大家看清楚。“这是三哥的君子兰簪,还有七哥的如意簪,这两支簪子都是我在龙圩的书房里找到的。”
说到这里,安梓颜顿了一下,最后还是没忍住哭了出来。“是我无能,我没能找回三哥和七哥的尸身。三哥当年下葬的尸体,在定棺之前就被人掉包了。”
也许当初龙圩把安梓莘的尸体带走,是为了再捏造一个假的安梓莘出来,将来刨坑的时候,说下葬的人根本不是安梓莘。
但现在说这些都没用了,当初景盛五位皇子,各有春秋,个个俊郎清秀,当的起潇洒好儿郎的称呼,个个风流倜傥,玉树临风,人中龙凤,是景盛的一大佳话。
也是天雍帝最为自豪的儿子们,安梓华洗去铅华,变得成熟稳重,褪去一身戾气;安梓莘和安梓笙身死,尸身无处可寻,只能拿簪子给他们立衣冠冢。安梓白变得沉默寡言,少了张扬的少年气。
至于安梓澈,则是当上了一国皇帝,终究还是承了天雍帝的意志,但却必须牺牲掉曾经那个自由自在的自己。
五个皇子,都失去了最初的那个样子,变得成熟且稳重。
安梓华的手收紧了好几次,然后才走过去把安梓颜轻轻抱进怀里,“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以后的事情,就都交给哥哥们吧,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还是那个无法无天、任意妄为,做事情不受世俗约束,出了事情都有哥哥替你撑腰的安梓颜,你还是我们的小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