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辰的面色异常惨淡,本就泛白的薄唇此刻显得愈发惨白。即便有他那与生俱来的神人之姿作为衬托也掩盖不住他此刻的虚弱。
白玥瞧着南辰如墨的发随微风缓缓飘荡不由得鼻尖一酸。她依稀瞧见南辰那茶色袍子上的点点血迹……
“帝……”舒镜渊方欲出声便被一层结界隔开霎时在此处消了踪影去到客栈众人所在的大堂之内。
“这是怎么一回事?”眼下舒镜渊已同佛座,云夜白,绯颜聚在一起。佛座正收回掌上灵力。
绯颜默不作声甚是殷勤给云夜白添上一杯新茶,佛座也不理会舒镜渊的问话,只啧啧两声再瞧瞧自个方施隔离之术的手掌,自言自语道:“小羽毛啊小羽毛,我算是拿你没辙了,这权当做是我对你一点小小的补偿……”
晚间。客栈二层。
白玥与南辰分别站在那扇暗红色木门内外两侧,她直直瞧着南辰竟一时忘了出声。
“见了我,为什么要哭?”南辰略有嘶哑的声音传出,他的声音照旧清浅,面上神情仍是叫她捉摸不透。
白玥这才意识到自个眼眶不由自主已湿润起来,她遂赶忙擦擦向着南辰所在行近一步,开口:“帝君,对不起。”
南辰仔细瞅瞅她,为她挡去由房内拂门而出的飒飒凉风,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我将帝君交托我的九华玉给弄碎了,还把帝君你一个人留在这里,我还本不该去那雪山之巅寻什么沧月坠……”白玥不敢看南辰,低着头默默数着自己的不是。
白玥话音愈发得小,然南辰并没有做什么回应。良久,南辰仍未有回她的话,她这才将头堪堪抬起,南辰正用深不可测的眼眸带着意味深长的面色居高临下瞧着她。
“方才我在房内听见你说你担心我?”南辰的黑眸瞬时变得复杂起来,他此时此刻是病了,可他的魄力却不减丝毫。他勾住她的目光再问:“为什么?”
他问她为什么会担心他,却要让她如何作答……
白玥的眸光无法从他面上移开丝毫,她结结巴巴回答:“我,我不知道……就是,会担心。”
南辰修长的身躯挡在她眼前,他的神色淡淡的,那双深邃到无法估量的眼眸此时却像是天山之巅的神圣池水般透澈澄明,本该是风平浪静,此刻却像是被春水吹化,泛着潋滟的波纹。
廊道寂静无声,只有淡淡的沉香于房内弥漫而出使得此处似是被清浅的烟雾环绕,柔波涟涟。
南辰的视线始终停留在她面上,然后清浅开口:“是我不该再问下去。”
白玥不明白他言语是何意,只是,她似乎从来未有真正懂得过南辰。他一直都是那个神秘的帝君,永远都不允许任何人探听他的秘密,即便是她。
“帝君,可否让我瞧瞧你的伤势,以前我在仙云居时曾同云夜白一齐去过北国药仙处求学,虽我习术不精但却不想杵在这里什么都不做,看帝君一个人受苦……”白玥眼眸中映出南辰憔悴的容颜。
南辰面上依旧是无任何神色变动,片刻他方开口:“我已无什大碍,修养些时日便好。”
但见白玥面上神色忽而一暗他便再改了说辞,“不过,让我瞅瞅你那医术是如何不精的,也无妨。”
“嗯!”白玥顿时绽开笑颜随南辰一道进入房间。
南辰的房内有一种轻轻浅浅十分淡雅的清香味,像极了那泽桑花的气味。从第一次遇见南辰开始白玥便觉着他身上的确覆有这泽桑花的清浅香味,十分好闻。
其实白玥在回程的路上心里便已经攒了好多话想在见到南辰时同他一并道来,而眼下见到了他却是不知该从何说起,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总之,是她去了雪山之巅,将南辰留于此地不顾的……若是那日她多坚持一番与南辰一道留下,至少她还能知晓他现如今是何状况,而不是,从绯颜口中听说……或是,不日的将来,还会从知若口中再听说一番。
“你在想些什么?”寂静的房内突然响起南辰略低的声音。
白玥忽而回神,视线于她替南辰把脉的手腕上一瞬划过,尽快整理一番思绪胡说道:“想帝君的脉象……”
这个说辞南辰倒是颇为接受,随即便起了几分兴趣继而故意追问道:“那你说说,我这是个什么脉象?”
方才白玥本是神游了一番,加之南辰脉象实为复杂且她学艺并非精湛,她自然是不晓得的。
南辰遂接着道:“我这脉象,是弦、大、浮、平还是代、紧、小、弱?”
南辰这一问倒是把白玥问蒙了,遂她接着胡说道:“那个,帝君的脉象颇为复杂,我还得再探一番……”
言罢她很是认真地回忆当初在北国药仙那学到的皮毛医术,当然她此刻亦是一副格外真挚的模样。
其实她当初虽是同云夜白一道去北国药仙那求过医法之术,但却实实是未学着什么,方才她说要替南辰探一探脉也只不过是欲寻个理由同他多待一些时候罢了……眼下南辰这么一问可要她做何回答?且听南辰的话语,似乎他懂得的医术要比她多得多……
南辰瞅瞅白玥一脸真挚的模样,便给了她一个台阶下,开口道:“哦,那你再好好探探。”
良久又是良久,月华缓缓透过窗檐温柔射入房内,加之房内萦绕的沉香烟雾,一时之间竟有一种隔世之境的幻象。
此番白玥与南辰重聚,彼此之间的话语却是少了不少。白玥出于内疚不知该同南辰说些什,每每询问他的仙身如何他也只是回答“无碍”二字,而南辰,似乎不如先前那般同她亲近了。
“帝君……”良久的沉默后白玥首先出言,“我听绯颜说,知若上仙前几日来过一趟……”
南辰沉默一小会,很是平淡问道:“如何?”
白玥道:“那知若上仙是如何晓得我们此番的行踪的?又是如何替帝君暂稳伤情的……我想学学……”
“嗯?”白玥音落南辰立马发出一个甚是奇怪的尾音,再似笑非笑般开口:“一来,你要学这个作甚?二来,在天宫上你与她的交情不甚大好,何以认为她会教于你?”
南辰这个问题着实是未给白玥留半分面子,她遂故意争了这口气,道:“难不成要到帝君同上仙那般交情才足以学到?”
话毕南辰立马接上一句:“那倒是不必,有你与云夜白那般便已足够。”
南辰音落白玥提眸权权很是无言瞅着他……呵,呵呵……
翌日。
昨晚白玥准确探出南辰是何脉象后已至亥时,而今日寅时她便起了个早再去到南辰房中为他探脉。
“帝君这是睡醒了还是没入睡呐?”白玥其实有些乏困,但一瞧南辰精神甚是抖擞地挪了长椅坐在烛火下阅书她便焕然醒神。
南辰手中的书被翻过一页,他道:“我自是睡醒了。”言语至此他提眸瞧一瞧白玥,将手中的书本顺道合上开口:“我瞧你睡得不甚大好。”
其实昨儿个她本就未合过眼。白玥做如此想法:既是她主动请缨替南辰探脉那便要探出个结果来,总不归到头来还要浪费掉南辰静息的时间。遂她便让店小二将这京城之中所有的医书寻来,花了一晚时间翻看了多数。虽谈不上精通,但却晓得了南辰说的脉象弦大浮平代紧小弱是何意思……
她将手中端着的一碗苦药搁在桌边,道:“从天界下来,睡得是有些不安稳,呵呵……”
瞧南辰的视线扫了扫桌边的那晚黑药,白玥遂解释:“这是帝君要喝的药,虽味苦了些但都是些调养的灵药。”
南辰意味深长瞅她一眼道:“你熬的?”
白玥眨巴眨巴眼点头。
“那就端过来吧。”南辰唇角笑意转瞬即逝,漫不经心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