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好!”斐芫心里高兴,女儿终于回来了。可殊不知,这才刚刚开始而已。
斐乐浅与爹爹妹妹寒暄着,唠了唠家常话,眼看着时间飞逝流转离亥时仅有七个时辰,除去回冥域路途的一个时辰,算下来只剩下了六个时辰。这短短的时间里,她只想好好照顾最亲之人,细细记住亲人的温暖。斐芫身体虚弱,聊着聊着就睡着了,斐乐浅等到爹爹熟睡之后,唤了斐乐霜到屋外来,想着提前跟她交待一些事情,“霜儿,你来一下!”
到了屋外,斐乐浅郑重其事的对斐乐霜说:“霜儿,我要交待你一些事情!”
“姐姐,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了吗?”斐乐霜满脸担忧。
斐乐浅却只是笑笑,拉过霜儿的手握在手心,道:“傻妹妹!”
“到底怎么了!姐姐!”斐乐霜看到姐姐眼圈红红的,觉得姐姐定是有事瞒着她。
斐乐浅收了收眼泪,道:“霜儿,其实我这次能来是求了尊主,尊主并没有放了我,但尊主给了我十个时辰的时间,而现在……只剩下六个时辰了。”
“什么?”斐乐霜失声喊道。
斐乐浅轻拍了斐乐霜一下,“嘘!霜儿,小点声,别吵到爹爹。”
“那现在怎么办!要告诉爹爹吗?”听到这个消息,斐乐霜已经慌了。
斐乐浅摇头,“不行,爹爹现在身体极其虚弱,不能再受刺激了。”
斐乐霜一把抱住斐乐浅,“姐姐,你受苦了……”说着说着泪水就流了下来,她抽噎着说:“姐姐,都怪我,本来应该去冥域的人是我,是我害了你,我,我现在就去找尊主,让他把你放了,我去当孟婆。”
斐乐浅看她说着就要走,赶忙拉住她,抹去她的泪珠:“傻霜儿,你怎么能这么想呢!”
“姐姐是心甘情愿的!尊主待我很好,并没有为难我,再说,我说这些可不是为了听你哭鼻子的。”斐乐笑笑,不想让她担心。
而斐乐霜本还想再劝:“姐姐……”却被姐姐一句话噎了回去:“好了,好了,我知道你的心意,放心,没事的,不哭啊!”
“嗯!我不哭!”斐乐霜点点头。
“霜儿,其实我呢,想交待的事情就是在我走后,你要照顾好爹爹,照顾好自己!”
“嗯!姐姐,你放心,我一定会的。”
“那好,我们进去吧。”斐乐浅拉着斐乐霜往屋里走。
斐芫刚醒,看到刚从屋外回来的两个女儿,笑笑说:“回来了!”
“嗯!”斐乐浅,斐乐霜点点头。
可当她们走进,斐芫看到霜儿的眼圈竟有些红肿。
不明真相的斐芫担心的问道:“霜儿,你怎么了,怎么哭了!”
“哦,没有,刚才外头有风,沙子迷了眼睛!”斐乐霜揉揉眼睛,假意眼里是进了沙子。
“哦!这样啊!我以为出什么事了呢!”斐芫松了口气。
“爹爹,你想多了,我们都在,能出什么事!”斐乐浅安慰道。
“也是!可能是爹爹想多了!”斐芫自己嘀咕着。
也总算黑白无常守信,一个下午没来找她的麻烦,斐乐浅和爹爹,妹妹才安生的度过了这剩下的时光。
时间总是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戌时,到了斐乐浅该回冥域的时辰,黑白无常露了个脸,提醒斐乐浅时辰到了,该走了。
斐乐浅知道自己是躲不过去的,为了不让爹爹起疑,只好编了一慌:“爹爹,我突然想起,有位朋友还在等我,我要外出一趟。”
斐芫下意识的向窗外看了一眼,屋外已漆黑一片,就连月亮都躲起来了,简直可以用月黑风高夜形容,心中疑问,浅儿确定要现在出去吗,担忧的问道:“有什么事啊,现已是戌时,夜色已晚,明日再去可好。”
“爹爹,我与那朋友已约好了的亥时相见,不好推脱的。”斐乐浅咬了咬嘴唇,
“那……好吧!确实不能让人白等。”斐芫也不好再劝阻,只好由她去:“女儿,你且去吧!不必担心我这把老骨头!”
“爹爹,你这哪里的话!”听到爹爹这样说,斐乐浅驳了爹爹一句:“以后万不可这样说!”
斐芫笑说:“好好好,你快去吧,早点回来。”
斐乐浅又叮嘱了斐乐霜一遍,“霜儿,照顾好爹爹!”
“嗯!姐姐……”
“我走了!”斐乐浅转身离去,泪水已花了脸。
斐芫和斐乐霜目送她走出房门。
早已守候在门外的黑白无常又催促道:“时辰到了,该走了!”随即架着斐乐浅就走。
斐乐浅也未说一句,任由他们架着走。
不到一个时辰,斐乐浅便被黑白无常带回了冥域。斐乐浅见到鸾座上的尊主,行礼道:
“孟婆参见尊主,尊主万福!”
尊主也并未是客套之人,直言道:“本帝允你去了一趟阳间,你可了了心愿了。”
“是!孟婆还要多谢尊主成全。”
“那倒不必,孟婆继任大典马上就要开始了!”尊主起身看了斐乐浅一眼,道:“我看,你还是快先去准备吧!”
“是!”斐乐浅应道。
斐乐浅于是回到孟楼准备继任大典的相关事宜。
说是准备,只是她的一个借口罢了,斐乐浅在房中已坐定了许久,那是她的亲爹爹,和亲妹妹,岂是他说放下就能放的。
“叩叩!”一个小奴婢敲门进来,手里捧着一个木盘,她向斐乐浅行礼,将木盘呈到她的面前,“孟婆大人,这是尊主刚才差人送的衣衫!
“哦,知道了,放在这吧!”斐乐浅指了指桌子。
那奴婢放下了衣物后,便离去了。
斐乐浅看了眼那衣衫,内里是素白色的,可当看到那大红色的外衫,她此时心中竟觉有一种讽刺之意。
她极不情愿的换好衣服后,唤了几个奴婢,带她去继任大典。
随她们去了之后,斐乐浅发现她们带她到了炼狱,心想,难道继任大典竟设在炼狱,可是为何未见尊主,这怎么如此冷清,斐乐浅还未想明白,便听得她身旁的奴婢问:“孟婆为何不走了!”
“哦,没事!继续走吧!”斐乐浅小步跟上。走到一堵石墙,斐乐浅假咳一声道:“哎,这没路了,我们绕道走吧!”
“孟婆真会说笑!继任大典的出进口就在这,不知孟婆要绕到哪里去!”那随行的大奴婢竟取笑于她,后面的奴婢也跟着笑她。斐乐浅哪里受得了这气,冷笑道:“那好,我就在这不走了,继任大典的孟婆谁愿当谁当!”
那奴婢扑通跪下,大喊饶命:“啊,孟婆不可,千错万错都是奴婢的错,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奴家这就带您去。”
“如若以后再敢在我面前有这等不敬之言,你小心你这张嘴!”斐乐浅想是她应是知道错了,便也没在为难她。
“是,奴婢晓得了!”那奴婢恭恭敬敬的向她行礼。
“走吧,别误了时辰!”斐乐浅也不想与她多做纠缠。
“是!”
随后两个奴婢架着她,斐乐浅心想这又是在干什么,疑惑的看着她们俩:“你们……”
“您瞧!”斐乐浅顺着奴婢的视线往前看了一眼,嚯,有一个奴婢竟从那石墙那进去,凭空消失了。她瞪大眼睛,不敢相信。
“您这下可以放心了吧!”
“嗯!”斐乐浅魔怔的点点头,可当她们架着她往里面走时,眼看着就要撞上了,她还是害怕的闭了眼睛,当身旁的奴婢放开她时,斐乐浅才回过神来。
“孟婆大人,已经到了,没事了。”
“哦,知道了!”斐乐浅睁开眼睛,心里好奇的环看四周,见四周挂着暗红色的红绸子,呵,可斐乐浅看来,却也竟觉得是那么刺眼,跟着她们往下走,走了十八层,才始见继任大典的真面目,想那应该是冥域有头有脸的都来了,那红色的绸缎交织成一张大网,如同命运的丝线般将她网罗。从这里走过去,她将会是这一任的孟婆。地府的鬼差们举着火把,燃烧的青蓝色磷火映得他们的脸更加阴森恐怖,黑白无常分列两侧,无论是范无救那张青黑色的脸,还是谢必安那条猩红色的长舌,都让她的心狠狠地揪起来。牛头马面更是摇头晃脑地看好戏,这些只出现在神话故事里的人物,如今她都见了。地府,她还是有些怕的。
前面便是奈何桥,过了它,见了阎王,行了礼,她便正式成为这一代的孟婆。裴乐浅停下身子,低头整了整自己的红衣,她这才细细看了眼自己的衣服,大红色的汉服,衣摆大约有十米,几朵曼珠沙华跃然浮现在她里面白色的襦裙上,显得那么好看也那么刺眼。踏上奈何桥,忘川水从脚下流过,两边孤魂野鬼的哀嚎合着那编钟奏出的诡异音乐,竟然是那么和谐,抬眼望去,忘川河畔那火焰般的曼珠沙华,她脸上竟然笑了,走到这里,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她抬脚走上桥,桥下有炼火团升,然后消散,抬眼朝对面看去,阎君正在奈何桥对面的望乡台等着她,他的眼睛自她踏上这座桥时便一直注视着她。哼,是生怕自己逃离吗
!
裴乐浅朝对面走去。没有人知道这座奈何桥的长度究竟是多少,明明看上去不过十余米的距离,她竟然觉得要走过一世。是啊,她的一世不是正要走完吗?从此再不是她,而是孟婆。
忘川河水绵长,里面有因过不了桥而徘徊惨叫的孤魂野鬼们,也有一脸迷茫地看着她的幽魂。两岸的彼岸花无风自动,鲜红如火,也如她的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