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绿山上,刀兵相接,一时间不知死了多少人。
然而战斗却一直不曾止歇。
吕凌寒心里一琢磨,忽然想起了一种可能,他赶紧上山,前往矿洞之中,蓦然发现,这里的矿工尽数被杀。
是啊,宿鸦要的一直都是铜矿,他没有必要去打下一座铜山,只要把铜山里他所需要的铜矿带走。
而他也不能跟官兵正面对抗,或者说没有必要那么做。
他所要做的就只有让前面的人乱成一团,然后自己带着人从后山迂回上来,杀了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矿工和铁匠师傅,然后把大量的铜矿带走。
至于前面拼命奋战的人,或许单纯的只是去送死。
梦也反映了过来道:“这些人死得太可惜了。”
于琦晴一指车辙印道:“我们可以顺着这些印记找到宿鸦。”
“对!”吕凌寒面露怒容道:“正好问问他,为什么要背叛我们最初的信念!”
可就在此时,苏平甫剿灭了宿鸦一群人,跟着吕凌寒上了山,听闻他们要走,他有些为难的道:“五位英雄,你们也看到了,铜绿山损失惨重,恐怕今年给朝廷缴纳的铜产将会不达标,我们这许多将士也会受到牵连与责罚,还望五位英雄能帮我们追回损失的铜矿。”
吕凌寒一口应允了下了道:“这个没问题!”
梦惊道:“老吕你疯了!你知道这里一共损失了多少铜矿吗?你就这么一口答应了,万一找不回来,我看你怎么办!”
“我们此去,要是能把宿鸦铲除,就一定能带回这些铜矿。”吕凌寒毅然决然的道:“如果不能带回铜矿,就说明我会失败,既然这件事我失败了,还有什么颜面活着!”
苏平甫赞叹的道:“果然是英雄气概!不成功,便成仁!请受在下一拜!”
“不用客套了。”吕凌寒道:“我们去去就回。”
梦道:“等一下,我们都走了,那他的病怎么办?”
“你想临阵脱逃?”吕凌寒道:“梦老道,这可不是你的性格。”
梦一指于琦晴和曹笑晴道:“我只是想让她们带着药去救人,毕竟接下来的都是我们男人之间的恩怨了,我不想让她们参与进来。”
于琦晴听梦要甩开她们,当即表示不同意了:“不行,你万一出了事该怎么办?我得陪着你。”
吕凌寒无奈的道:“你们看,现在是儿女情长的时候吗?”
梦忽然惊“咦”了一声,紧接着从怀里取出了一只五彩斑斓的小鸟,大概有成人半个手掌那么大。
曹笑晴道:“这是蜜雀!”
“蜜雀?”吕凌寒疑惑的道:“那是什么东西?”
梦道:“这是我从西域商人那里买来的,据说它们天生以各种花蜜为食,但最喜欢的是一种极为奇特的花,据说那种花常年在沙漠里生长,四年才开一此花,花落之后只生一果,果落之后,那花就会枯萎死去。所以其花蜜也极为珍惜,每当有这种花开的时候,蜜雀就会在百里之外闻到它的花香,从而赶来吸取蜜汁。我把一瓶蜜汁给了钱灵儿,就是希望她能用这种方法叫我,先前这只蜜雀一直不曾动弹,此时它出来,莫非是灵儿有事?”
吕凌寒道:“那这样吧,你和二位弟妹去找钱灵儿,我和鬼三去找宿鸦。”
梦点了点头道:“好!”
二人就此分开行动,梦采了一大丛铜草花,先回村子,治好了邓陵子通,然后放飞了蜜雀,让它带路,去找钱灵儿的下落。
而这边,吕凌寒和鬼三顺着车辙印一路追去,追了大概有三里,忽然面前有一条小溪拦住了去路,而车辙印也就此消失。
鬼三当机立断的道:“你去上游,我去下游。”
吕凌寒点了点头,又分开来了。
不说鬼三如何,且说吕凌寒一路顺着河道走,很快他就发现前面几艘船正在缓慢的移动着。
吕凌寒加快脚步,追上其中一艘船,刚一踩到船上,紧接着又跳到另一艘上面。
他一连换了好几艘,引起剧烈的骚动,船上的人一一抽出兵器,决定和吕凌寒一战!
“不要着急动手,你要有事,那就进来和我商讨一下如何?”
此人的话不温不火,看似云淡风轻,但却镇压住了船上所有躁动的人。
吕凌寒一眯眼道:“徐子涵,好久不见啊!”
“确实是好久不见。”徐子涵像是叙旧一般的道:“我们都是那么好的朋友了,怎么不来我这里来喝杯茶,坐一坐呢?就着这山水美景,岂不是痛快?”
“我不敢去。”吕凌寒道:“我害怕。”
“哦?”徐子涵疑惑的道:“你怕什么?怕我吃了你?”
吕凌寒一挥手道:“我怕这美丽的山水,它们会催我还债。”
“还债?”徐子涵越发的疑惑了:“什么债?”
“诗债。”吕凌寒一声长叹道:“这美丽的山水,任谁都想作诗一首,只可惜,我的诗做的一向不好。”
我怕还这山水的债,那你怕不怕还当年你我定下信念的债?
徐子涵淡然一笑道:“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我为什么要毁掉孤鸿堂,建立宿鸦吗?你来,我告诉你。”
吕凌寒这才好奇的钻进了徐子涵的船里。
眼前看去,只有一张桌子,桌子上摆放了一壶酒,两个酒杯。
吕凌寒二话不说,端起酒壶灌了下去。
徐子涵道:“没想到你还是和当年一样啊!”
吕凌寒肃然道:“可你却不一样了。”
“我变坏了是吗?”徐子涵苦笑道:“我知道这一点,用不着你说。”
“不。”吕凌寒盯着徐子涵的眼睛道:“是你变老了。”
徐子涵笑得更加苦涩了。
吕凌寒又喝了一口酒道:“无论如何,一个人变得衰老,那就一定有原因,而其中的原因想必也是非常痛苦的,面对经历过痛苦的人,我的耐心一向很好。”
徐子涵点头道:“我知道,你一直很善良。”
“不。”吕凌寒直接反对道:“我不是善良,而是我希望能从他们口中得知为什么他们会成为这样,然后我应该学会避开他们所经历的事情,这样我就不会活得很惨了。”
“对于这一点,你做的很成功。”徐子涵叹道:“我怎么就没有你的这种思想呢?”
吕凌寒关切的道:“这些年,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徐子涵并没有回答他,只是从袖子里取出了一叠厚厚的纸,他看着这些纸,脸上的表情阴云变幻,既有欢乐与欣慰,也有痛苦和悲伤。
轻飘飘的纸张落在了桌面上,可是吕凌寒忽然有一种感觉,这些纸,或许比泰山还重!
或许,这就是压垮徐子涵的稻草!
吕凌寒拿起一张纸,只见上面写着:庚申年六月三日,剿灭终南山盗匪二十人,死伤弟兄六人,抚恤金二百三十两,得赏金二百两。
庚申年六月五日,安置黄河水患灾民,共花费一百六十两。
庚申年七月四日,平定苏州倭贼十七人,死伤弟兄二人,抚恤金八十两,赏金一百两。
庚申年八月十一日,帮助令狐家族商队夺取货物,死伤十二位弟兄,抚恤金五百二十两,得谢礼三百两。
……
丁卯年腊月九日,除灭天山匪徒,冻死弟兄五人,死伤弟兄八人,抚恤金六百一十两,得赏金二百两、谢礼一百两。
吕凌寒看到这里忽然明白了。
这些年孤鸿堂虽然偶有盈余,但入不敷出,再加上孤鸿堂那么多分堂的管理费用,或许孤鸿堂早就已经垮了。
徐子涵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道:“我已经尽力了,可是我仍然是撑不住了。为了这所谓的侠义,我已经损失了太多,我必须想办法挽救!”
“我明白。”吕凌寒放下了纸张道:“我忽然很可怜你,你所在的位置有些太高了。”
徐子涵由衷地道:“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