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如墨,静的出奇。
云凡在房中辗转反侧,脑海中一时浮现那碧衣少女,一时又想起那三名道人,心中惴惴不安,久久不得安静,这多名修真之人同时聚集此地,难道是巧合么?
这时,一阵悠扬的琴声从隔壁传来,说来也怪,那琴声一旦入耳,云凡浮躁的心似乎平静了许多。这琴声自然是天琴先生所奏,琴音婉转,低而不哀,想不到还有安人心神之效。
云凡轻轻拉开房门,走了出来,恰逢遇到剑心有些烦闷,本想找云凡聊聊天。两人相视一笑,剑心见他双眉微蹙,似是有心事在怀,其实纵然云凡不说,剑心也能猜的到。两人说了几句,又闻琴音缭绕在耳畔,当即决定请教天琴先生。
“当、当、”
“前辈,我可以进来么?”云凡在门外问道。
“门未闩,你进来便可!”
云凡依言推门而入,与剑心向天琴先生拱手行礼,道:“前辈,晚辈有一事不明,心中忐忑,特来向前辈请教!”
天琴先生停了下来,抬头望了云凡一眼,“你可是想问今日何以出现这么多修真之人?”
云凡微微一怔,道:“是,这些人突然到此,莫非知道我们行踪,是六合门请来的帮手不成?若是如此,恐怕是我们行踪已经暴露了!”
天琴先生微微一笑,摇了摇头, “你多虑了,这些人来的目的,我早已探明,下个月初五便是六合门宗主安再兴一百五十岁寿辰,六合门乃天下正道巨擎,这些人乃是其他门派遣人前来祝寿的!”
云凡一听,似是有些不信,他天琴先生不曾踏出房门半步,一直在房中抚琴,难不成会分身术不成?
那天琴先生似是知他心中所想,于是按下龙吟,缓缓抬头,“龙吟琴声既然能乱人心智,自然也可窥探人心,我即便是人在客栈,但是他们心中所想我已尽知。当然,此术只可对道行不如者使用,倘若对方念力或者意志坚定,便也就没有任何作用。”
云凡心下了然,对天琴先生更是又佩又惧,心想,还好不是与此人为敌,否则自己不知已经死了多少次了,当下点头道:“原来如此,倒是晚辈多心了。想不到那六合门掌门有这么大面子,竟使得天下正道齐聚一堂,只为祝寿!”
天琴先生眼中闪过一丝异样,不屑道:“这些所谓的名门正道,虽然明着同气连枝,暗地却勾心斗角,碍于情面,不过如此,实则关系并非你想的那样。”
云凡年纪尚轻,出道不久,于其中因由更是不甚了解,殊不知天下修真派系虽多,终不过佛、道、儒、魔、鬼五大派系。而佛、道、儒均以正道自居,其中佛以天相宗、金刚门、云峰寺为首,道家则以玄门、昙日宗、六合门为主,儒家间杂各种奇门异术,其中便以游侠散仙、浮生苑为翘楚。
然而这正道势力虽大,却是人心不一,自恃道法之精强于他派,谁也不肯屈于他下,否则正道联手,焉能有魔、鬼两大势力的存在。这正道之中,各派为了一争高低,便定下每十年一次会武,私下对门下得意弟子更是精心栽培。此番为安再兴祝寿,一则天下同道,不失礼节,二则探一探这六合门所推崇的弟子道行之深浅,也好在下一次五派会武中心中有底。
天琴先生见云凡若有所思,突然眼中精光一闪,轻声道:“小兄弟,你我相识以来,从未听你抚琴,今日可有兴致奏上一曲,也好让老夫我开开眼!”
云凡一怔,慌忙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道:“不,前辈,晚辈愚钝,哪里懂得琴艺,听大哥弹琴也是胡乱曲解,还是不要在前辈面前献丑的好。”
天琴先生笑了笑,“小兄弟过谦了,不会弹又有何妨,待老夫稍加提点,以你的资质,学会弹琴只在片刻之间。
而剑心也是一双秀目怔怔望着云凡,眼中充满了期待。只见天琴先生袖手一挥,那龙吟蓦地凭空飞起,轻轻落在云凡身前。
云凡望着这架仙家法宝,青光隐隐,古朴而充满神韵,不由心中一动,轻轻伸出双手,按在琴弦之上。
只听“铮”的一声,云凡十指甫一接触琴弦,忽觉一股大力自琴身反弹而出,顿时胸中一阵气闷,头晕目眩,好在丹田处生出一股暖流,瞬间游遍全身,那头晕之感才有所稍减。云凡不知何故,抬头向天琴先生望去,却见他正一脸微笑望着自己。
“这龙吟乃上古神兵,岂是人说弹奏便能弹奏的,有人修行一世,尚不能触及琴弦分毫,似你这般,已实属不易了!”
云凡不由面露难色,道:“这样的话,可如何弹奏此琴?”
天琴先生道:“若要驱用龙吟,不仅要道行精深,更要与龙吟心意相通,否则即便能奏出声响,也跟寻常古琴无二,发挥不出其真正威力。”
云凡豁然开朗,却听天琴先生道:“你体内因那蚩尤之血之故,道行已非寻常之人所能比。只是你空有一身元气被尽数压制,却不懂如何运用,我先教你一套法诀,试着将丹田真气灌入龙吟之中,如此方可弹奏!”
云凡微微点头,尽心遵照天琴先生所授法诀,将全身真气聚于十指,缓缓放在琴弦之上,那龙吟虽然仍生出反弹之力,那股力道与云凡十指一碰,竟然被渐渐压了下去,“铮,铮!”两声轻响,却是自琴弦发出。
一声响罢,继而又是几声,云凡心中欢喜,十指拨动,那道道琴音竟渐渐连在一起,悠悠奏了起来。然而,即便如此,云凡只觉体内真气自十指经脉汹涌而出,丹田之内如江海翻腾,忽的琴声停止,云凡脸色苍白,喘息不已,仿佛与人经历一番大战似的。
天琴先生暗暗点头,轻声道:“你天资之佳,实是我生平仅见,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领悟这法诀,实在难得,然而这琴声咿呀怪唱,却是难听的紧了!”
云凡一脸尴尬的笑了笑,只听天琴先生道:“乐律十二律,是为黄钟、大吕、太簇、夹钟、姑洗、中吕、蕤宾、林钟、夷则、南吕、无射、应钟。此是自古已有,据说当年黄帝命伶伦为律,闻凤凰之鸣而制十二律。瑶琴七弦,具宫、商、角、微、羽五音,一弦为黄钟,三弦为宫调。五调为慢角、清商、宫调、慢宫、及蕤宾调。”当下依次详加解释。
云凡自幼于音律颇有天赋,听天琴先生如此款款而谈,时而冥思,时而十指微动,虽然不能全部领略,却也能理解十之八九。两人相谈甚欢,不知不觉,东方已然大亮,而此时,卓越已将不天琴先生所授尽数记下,只待日后详加参悟。
这时,剑心也自睡梦中醒来,揉了揉惺忪双眼,清丽不减,可爱之极。云凡宛然一笑,推开窗子,一道柔和的晨光射在脸上,柔和而温暖。
云凡闭上双眼,深深吸了一口清新之气,这一夜虽然未眠,然而云凡只觉体内朝气蓬勃,毫无倦意。他哪里知道,这龙吟乃是千年不世出的神兵,常人弹奏一曲便要耗去不少道法,他这般奏了一夜,虽说不是一直抚琴,然而却如修行一般,无意中道行增进不少,如何能有困倦之感。
云凡放眼窗外,红日初生,奉阳城也从睡梦中苏醒过来,青石街道之上,路边商贩小摊纷纷开张,行人也渐渐多了起来,心中却道,不知今日又会来多少修真人士为安再兴祝寿。
而在这几天里,云凡得悉天琴先生指点,加上他天赋异秉,已经能将一首曲子完整的奏下来,而云凡只觉丹田之内那股烈阳之气已不似先前那般热烈,对体内真气控制的更加游刃有余。不但如此,云凡还将当日在赤阳城所得《斩龙诀》取出细细观看,遇到不懂之处,天琴先生便出言相告,如良师益友,知无不言。殊不知,短短数日,他自身道行已然迈入了另一个层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