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云凡悠悠然醒来,眼见静谧的石洞之中,空无一人,心中暗道,奇怪,天琴先生和剑心哪里去了?
正疑惑间,忽见一个清丽绝伦的少女,笑意盈盈,手持木盆走了进来,放到云凡身旁道:“哥哥,你醒了!”
云凡点了点头,伸个懒腰,蓦地吐出一口浊气,这才彻底清醒过来,看他样子倒是像孩子一般。见云凡如此,剑心嫣然一笑,将盛着清水的木盆放置一旁。待云凡洗了脸,递上一块手帕,云凡愣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那手帕之上还透着一股淡淡幽香。
云凡梳洗罢,又抬头问道:“天琴先生呢?怎么不见他人?”
剑心道:“天琴先生起的甚早,此刻应该在峰顶抚琴吧!”
云凡点了点头,随即笑道:“似他这样天神一样的人物,又怎么会跟我这凡夫俗子一般,只怕已不必睡觉了吧!”
剑心抿嘴微笑,顺手将木盆端了出去。云凡此时才忽然想到,这万丈高峰,怎的有水呢?思索片刻,仍是不得其解,便也迈开步伐,欣然走了出去。
孤峰万里,云雾弥漫,虚无缥缈,隐约还有流水之音,潺潺与琴瑟交和,常言道,高处不胜寒,那似擎天柱一样高耸入云的山峰,一年不分四季,清冷异常,若非有高深道法护体,单是这入体寒气又有几人能够消受的了。
云雾之中,天琴先生盘膝而坐,琴声悠扬,云凡静立其后,细闻琴声,连呼吸似乎也弱了许多,生怕将这天籁之声打断。而在他身后,一颗千年老松,盘根错节,竟然不可思议的出现在峰顶,而松枝湿润,似有凝露滴下。
少顷,天琴先生奏完此曲,似乎早已知道云凡的到来,站将起来,回身道:“你可知此琴的来历么?”
云凡木然望了天琴先生一眼,轻轻摇了摇头。常言道,井底之蛙,所见不大,萤火之光,其亮不远,自己在天琴先生眼中,或许便是这样一个毫无见识的山野小子吧。
大凡修真之人对自己修炼法宝看的甚至比自己生命还要重要,而似这样大有来历的神兵更是如此。只见天琴先生低首望了那古琴一眼,柔声道:“此琴名曰龙啸九天,琴身以千年桐木所制,琴弦更是取自上古青龙龙筋炼化而成,因奏出之声犹若龙啸,天下人亦称之为龙吟!”
云凡暗暗点头,心下了然,他虽见此琴古拙而陈旧,料想绝非凡品,却不知竟是如此来历,细闻之下,果如龙吟一般,颇有威势。
只听天琴先生继续道:“相传此琴出世之时,江山变色,犹如青龙再生,当真惊天地,泣鬼神,与此琴同时出世的还有一把仙剑,这两枚法宝均是千年不世出的神兵,而造这两枚神兵的是一对相恋极深的情侣,这琴剑颇有灵性,便是相隔千里也能互相感应。”
云凡奇道:“倒不知这仙剑现在何处?”
天琴先生叹了一声,“琴剑本为一对,另有一张琴谱,一直藏于地下,却不知是谁无意中将此神兵放了出来,天下人觊觎此宝,争相抢夺,正魔两道为此更是多次争斗,不料在当年正魔大战中为我所得,并因此成名天下,那柄仙剑据说为正道夺去,眼下不知在何处!”
只见天琴先生轻轻抚摸龙吟,脸色倒有几分凄清,“不知多少夜晚,我便隐隐听闻龙吟发出低鸣之声,好生哀怨,我想多半是为那仙剑之故,我游历天下,多半也是为此!”
云凡一怔,想不到琴剑情深如此,却分隔两地,不由心中感伤。而天琴先生此时从怀中取出一张油纸,右手一送,那油纸如落叶般轻飘飘飞向云凡。
云凡伸手接了过来,只见那油纸之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各种符号,或直或曲,或高或矮,在油纸顶部以粗笔写着几个娟秀小字,“刹那红颜去,双鬓白发生;谁解琴中意,谁知剑中情!”。
“前辈,”云凡看了一眼,开口道:“这看起来倒像是一琴谱,只是……”
“只是什么?”
云凡道:“只是这琴谱怪异,在下真是第一次见。不知前辈可否奏上一曲,容在下得意倾听此天籁之音?”
天琴先生微微一笑,面露惭愧之色,“这琴谱便是当年铸造此琴的前辈高人所谱,纵然是我也迟迟奏不出来。”
“怎么?”云凡有些吃惊的望了天琴先生一眼,“前辈也奏不成此曲?”
天琴先生深深叹了一声,“你道这琴谱便这么容易奏出么?琴音分宫、商、角、徵、羽五音,然而我几番试奏,音过宫调之时,突转变微,实在大违乐理,这里又转为角调,再转羽调,那也是从所未见的曲调,真是奇也怪哉!”
云凡虽于音律颇有天赋,但对古琴却知之甚少,听天琴先生这般说来,登时愕然,呆呆望着这琴谱出神。这时,只听天琴先生悠然道:“也难怪,此琴谱乃是那前辈费尽一生心血所成,岂能如此容易为人奏出,其中之意又岂是你我所能理解的?”
云凡脸上一红,不由道:“不过,听这四句禅语一样的话,倒像是这位前辈看破凡尘,不知为何又有不甘与悔恨之意?”
天琴先生伸手一探,那琴谱又轻飘飘的飞了过去,落到他的手心上。只见他小心翼翼的将此琴谱收入怀中,轻叹一声,道:“人生一世,草木一秋,道行再深也难逃生死之轮回。万物皆无常,有生必有死,生死皆是缘,缘起即灭,缘生已空。”
云凡不禁一怔,不知天琴先生此言何意,正诧异间,却听他又道:“年轻人,你初涉天下,有些事还不懂,世间不仅仅是复仇和争霸才是最重要的,可是人之愚钝,往往失去之后才能真正懂得。”
云凡闻言眉头紧锁,陷入沉思,“刹那红颜去,双鬓白发生;谁解琴中意,谁知剑中情!”
云凡望了天琴先生一眼,欲言又止,便在这时,一个清脆声音响起,却是剑心不知何时已站在他们身后。这些话,云凡自然不懂,也不愿花心思去想,纵是天琴先生如此说,他心中仍要坚持修真,变强以报杀父之仇。
“前辈,接下来不知前辈如何打算,那日你重伤六合门长老,恐怕此事他们未必肯善罢甘休。”
天琴先生不由朗声大笑,道:“那又如何?既然六合门认定此宝乃是老夫所盗,我们不如就去六合门走一遭,否则,天下人或许认为我七琴阁怕了他六合门。”
云凡不由一惊,“他们如今正在寻找前辈,更何况我们昨日杀了他门下弟子数人,此番前去,岂不自投罗网么?”
天琴先生右手一招,龙吟呼啸一声,飞了过来,瞬间消失在其体内。云凡愣在云端,与剑心微微对视一眼,只听天琴先生淡淡一笑,道:“自古以来,最危险的地方,正是最安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