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温暖的晨光将睡梦中云凡唤醒,抬眼望见白长风盘膝而坐,脸上紫光凸显,一闪在闪,终于在片刻之后散了去。
云凡轻轻走了上去,轻唤道:“师傅!”
白长风看了他一眼,眉头稍皱,“我不是说过,不许叫我师傅吗?”
云凡笑了笑,“你是不准在人前叫你师傅,可是现在就你我二人,我为什么叫不得?”
“你……”白长风突然噎住,一句话到嘴边生生又咽了回来,照理说云凡所言不差,自己确实没有说过只有两个人的时候不准叫他师傅,伴有怒意的脸色便也缓和下来。
“师傅,”云凡不理白长风是否应允,又叫了一声,“你体内的伤,怎么样了?”
白长风叹了一声,起身站了起来,“魔君鸿天的‘诛心咒’岂是等闲,眼下我也只是恢复了昔日道行的半余。若是要全部恢复,只怕尚需一个月才可。”
云凡皱了皱眉,自语道:“这魔君这么厉害,连师父也不是他的对手?”
白长风哼了一声,有些不忿,“呸,魔君不过是仗着他手下人多,以多为胜,倘若是单打独斗,白长风岂会输与他。”
“哦!”云凡看着白长风有些发红的脸庞,点头应了一声,不过俊逸的小脸上分明写着“不信”二字。
“哎,我什么时候才能达到这样的境界啊?”这句话似是自嘲,又像是讥讽白长风一般。”
白长风听在耳中,顿时浑身不自在,拂袖一扫,顿时以一股大力将云凡卷起,重重摔在了三丈之外。
“你干嘛?”云凡摔倒在地,猛地站了起来,强忍着身上的剧痛,瞪着白长风。
白长风却是十分得意,反手背于身后,道:“怎么,作为师父,我督促你修行还怨我了?你抬头看看太阳到哪了?朽木不可雕也!”
云凡愤愤的揉了揉已经泛青的脸颊,心中骂道:“老不死的,迟早有一天我要超过你!”
而此时,却听白长风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嘿嘿,想超过老夫,你小子还差十万八千里呐!”
云凡突然愣住,呆呆望着白长风的背影,半晌才从嘴里迸出两个字,“变态!”
日当正午,云凡盘膝而坐,只觉周边天地灵气顺着毛孔被吸入体内,愈积愈多,不过让他奇怪的是,在他小腹丹田之中,一个月下来所凝之气非但没有增多,甚至比刚刚修炼之时还不如。
而在这时,只见天边云气翻滚,不多时,刚刚还大晴的天空已是被漫天的乌云所遮盖。白长风抬头望了望天,突然对云凡道:“凡儿,在你看来,一身道行,可通天入地,然而对于这自然之物,你可奈何的了么?”
云凡不知白长风所言何意,眨着双眼,看了看白长风又望了望已经降雨的天空,茫然不知所措。
白长风笑着摇了摇头,“日后你自然会明白为师所指为何!走吧!”
云凡闻言一怔,“去哪?”
“去哪总比在这荒郊野岭强吧,你晚上难道要睡在这里不成?”
此时,大雨磅礴,云凡的身上早已湿透,听白长风这么说,自然知道白长风心中已经有了打算,忙道:“师傅,我们何不御剑而行?”
白长风回头瞪了他一眼,没有做声,却见不远处一颗大树突然被天雷击中,顿时火势冲天,刹那间化为一颗焦木。
“我自然是无妨,难道你的身体比这树木可还要硬么?”
云凡呆呆看了白长风一眼,吐了吐舌头,他可不想变成一块焦炭。但见白长风突然捏个法决,口中颂咒,只听一声长嘶,白光闪现,一尊浑身散着丝丝寒气,黑色异兽现身出来,此异兽形若战马,却生有独角,隐隐散发着一股威势,令人不可逼视。
但见这异兽前蹄高高跃起,仰天长嘶,震彻山林,霹雳虽响,却也不能将它的叫声掩了去。云凡眼中更是大放异彩,望着这奇异神兽,不由伸手欲在它身上抚摸。不料,这“神马”蓦地转过头,幽暗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愤怒,对这个毛头小孩似是不喜。“噗”的一声,将云凡着实吓了一跳。
白长风哈哈大笑,“这千年幽冥马乃是千年前一位高人坐骑。那前辈为奸人所害,肉身被毁,三魂七魄俱散,不得投胎。此马忠于主人,自杀以追随主人于地下,却不得其果。是以化做幽冥马,终日在人间游荡,不愿往生。”
白长风长叹一声,“此马颇具神力,千百年来,虽然为不少修真之人收为坐骑,然而我却知道,在它心中,终究还是难以忘却千年前的原主吧!”
云凡点了点头,想不到这幽冥马竟然有如此来头,心中更是被它的忠诚所感动。那千年幽冥马似乎对白长风的话有所感应,蓦地向着昏暗的云气,长嘶不已,似是在呼唤主人的魂魄归来。
白长风摇了摇头,纵身跃上马身,同时将云凡拉了上来。虽然这幽冥马似乎对云凡不甚喜欢,但是看在白长风的面子上,终于长鸣一声,发足向前奔去。
此马疾奔如飞,风声萧萧,似乎比御剑还要快上几分。这雨来的快,去的也快,大约半个时辰,漫天乌云渐渐稀薄起来,不过这已经把云凡和白长风淋的似落汤鸡一般,那股仙人般的风采早已荡然无存。
这时,午后骄阳已经从云层中探了出来,光辉洒在这一老一少身上,竟似为他们披上了一层霞衣。
白长风抬首望天,无奈的摇了摇头,他虽然道法精深,天下少有敌手,然而对于天地而言,不过如蝼蚁一般。
“师傅,我们现在去哪?”云凡问道。
白长风目不斜视,直直盯着远方若隐若现的一座小城,说道:“云州!”
幽冥马如凌空飞驰,云凡只觉耳边风声飕飕,卷驰而过。不多时,那云州已经尽收眼底,但见此城城墙破旧,似是有些年月,倒像座古城。城门之上,赫然写着“云州”二字。
云凡心中一乐,这小城名为“云州”,倒与我有些缘分啊。
白长风将幽冥马重新封印,而云凡却大有不舍之意,央求白长风一定要将封印和解印幽冥马的法决传授于他。白长风拗他不过,只得将口诀传了他。不过,以云凡目前的修为,要施展这法决却是有些困难。
两人走入城中,但见小城面积不大,却十分和谐。城中百姓大都面含微笑,本本分分,生活安居乐业,一颗平常心,过活一世。走不多时,云凡见前方茶馆之处,围观了许多人,他年纪尚轻,心中好奇,也顾不得白长风阻拦,便凑了上去。
只见人群之中,有一说书老者,鬓发虽白,可眼神清亮,丝毫不亚于那些精壮之人,然而毕竟岁月不可欺,那脸上留下的道道深痕,倒显得那人知闻见识非一般人可比。
那老头干脆在柳树下置一方桌,两条长凳,桌上放着一把折扇,一块惊木,旁边立一白幡,上书“神算子”三个大字,说他神算倒不是他真的神机妙算,只是他阅历颇深,天下之事无一不晓,如神仙一般,时间一长,人们便送了他这个外号。白幡下面还有一排小字,“一把抚尺,两袖清风,三餐温饱,四大皆空”。
那老头自己早年浪迹天涯,听过见过许多奇人异事,如今说将出来,说的好大家给几个饭钱,不给钱他倒也不计较,然而每天却有不少人听他讲述,生活倒是衣食无忧。
眼见一曲终了,诸位看官纷纷掏钱打赏。云凡意犹未尽的看了白长风一眼,只觉腹中饥饿,走到白长风身前,道:“师……呃,大哥,我饿了!”
虽然饥肠辘辘,但是对着这个驻颜有术,年纪过百的老头喊一声“大哥”,反而让他有种想吐的感觉。
可是白长风听在耳中,似乎极为受用,轻捋胡须,笑道:“哈哈,你以为我们来云州所为何事,一会儿我保你山珍海味,美酒佳肴,食之不尽。”
云凡只是觉得这个老头除了道法还过得去,这门吹牛的功夫也是相当了得。只是碍于他是自己师傅,不敢以下犯上,只好把这句话藏在肚子里。
白长风淡淡一笑,踏步向前走去,云凡纵使一百个不相信,终于还是跟了上去。
只见白长风来到一座大宅院之前,轻轻叩响大门。只见从里面走出一个老人,看了白长风和云凡一眼,说道:“两位有什么事?”
白长风拱手笑道:“老丈,劳烦知会你家老爷,就说白长风求见!”
那老人应声而去,不过好长时间也不曾回应。云凡坐在旁边地上,轻笑道:“哼,你以为是谁都认识你么?怎么他们还不出来?”
话音未落,只见这朱红大门突然被打了开来,从里面快步走出一个六十余岁的老人,这老人走到白长风身前,双手一揖到地,掀起长衫,竟是在他身前跪了下去,“不知恩公大驾光临,杜明罪该万死,还望恩公恕罪。”
“哈哈……”
白长风大笑几声,伸手将杜长啸扶了起来,“杜老先生若是还称老夫恩公,那也忒不将白某当朋友了!”
杜明随即站了起来,不过态度对白长风依旧十分恭敬。
白长风却笑道:“杜老先生,白某今日此来不为其他,只因路上遭遇大雨,浑身都已湿透,呃,而我这位小兄弟更是饥饿难耐,是以想在府上叨扰两日,不知可否方便?”
那杜明一听,脸上突显喜色,忙道:“恩公肯屈尊来到舍下,那是在下的福气。若恩公不嫌弃,还希望恩公能在府上多住几日,以便在下尽地主之谊。”
说着,那杜明一面将白长风往府里让,一面命令儿子清扫两间上房,供云凡和白长风居住。
走进府中,云凡放眼观望,只见院内槐柳成群,藤蔓相映成趣,绿意盎然;亭台楼阁,纵横交错,好不气派。一路上红砖绿瓦,卷棚雕琢,不失浪漫与庄严,圆形拱窗,转角砌切,尽显雍容华贵。楼阁之上,更有瑞兽祥禽,庄重而不失文雅,令人望而生畏。
他自幼在山中长大,哪里见过这等豪宅,一时间仿佛置身世外桃源,竟然忘记了饥饿。等到有人服侍更衣,看着这些恭敬的婢女、下人,云凡更是结结实实当了一回“大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