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空房,秋夜长,夜长无寐天不明。耿耿残灯背壁影,萧萧暗雨打窗声。
经历了如此多或愁闷或心酸的苦楚,所有人闻声都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望着如银河倒泻的大雨呆呆出神,在雨中回忆着属于各自的往事,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宁静和欣慰。
只有素一亭那十三四岁的小姑娘素冰满脸的兴奋,若不是被母亲拉着恨不得立时冲了出去,好好淋一场大雨。
便在这时,只见远处数十名百姓,男女老少纷纷拿着锅瓦瓢盆不顾雨水的击打,狂喜着冲入雨中。暴雨密密实实,倾泻而下,瞬间将他们尽数打湿,然而没有人退避躲让,就像一颗颗久旱的草木遇到甘霖,拼命而满足的吮吸着。
金铃公主笑了,笑的如此轻松,如此平静,如此真诚。然后,光芒一闪,一道倩影飘然入雨中,闭上双眼,全身衣衫被雨水打湿而更显曼妙诱惑,不过,没有人注意到这些,他们只是看着这个坚毅而有些倔强的公主,心中满是敬意。
雨,是一叶流泪的诗流金岁月;雨,其实是一种心情。
微雨霏霏,是清新是自然是感动,那凉意,是一种温暖也是一种思念;大雨倾盆,是洒脱是急骤是震撼,那肆意,是一种刻骨也是一种呐喊;冷雨成雪,是沉默是升华是凄美,那历练,是一种胸怀也是一种感伤。
雨,如诗洋洋洒洒让人回味;雨,如歌起起伏伏令人心动;雨,为心而落,而飘,而淡然!
秋雨飘落,撒下的是心灵甘泉,荡涤的是俗情杂念。寂静浩瀚的魔之沙漠,听雨滴击打沙漠,观雨滋润众生,风拂心扉,密雨斜织,似曾相识,往事已矣,零星的记忆若这疏雨,落地无声,唯余叹惜。
仔细感受着天地气息,想着清晰的过往,金铃公主凛然立在半空,看着眼前“春风得意宫”五个烫金大字,忽然剑诀一引,将其斩为粉碎。
一切都消失吧!
云凡诸人就这般默然看着雨中的金铃,没有人去阻止,甚至没有人惊讶,因为大家知道她这样做不过是想告别过去,不过是想重新开始。
感受着风雨中送来的阵阵凉意,云凡不由深吸一口气,这清新的感觉令人十分享受,十分惬意。秋天的雨,本应是淅淅沥沥,点点滴滴,然而魔之沙漠却是如此滂沱,如此放肆。
放眼望去,迷蒙之中,天地浑然一体,望着这一切,云凡顿感无限风情,满腔豪气,这万般的情怀,迷人的颜色,点点雨滴,就像一个个跳跃的音符,婀娜多姿的弹奏着磅礴柔美的乐章,将浩瀚的魔之沙漠涂抹出一幅诗韵悠扬韵味无限的水墨图画,将天地一色淋漓尽致的诠释为诗一般的美,画一般的亮,使任何丹青妙手诗词圣手,都面对而汗颜羞惭,望洋而自愧不如。
秋雨不仅滋润了魔之沙漠单调的秋色,也同时涤荡了人心,灿美了人生,细细的,轻轻的,柔柔的。云凡突然发现在雨中每个人表现的情怀不同,或平静,或兴奋,或蹙眉有思,或轻扬微笑。
而离此数百里之外,南宫燕悠悠望着绵绵秋雨,清秀的眉宇越发紧蹙了。
剑心自然知道她心中所想,于是轻轻走了过去,揽住她的双肩,笑道:“燕儿,不要再多想了,既然飞鸿上人言说,乃是雷云宗的前辈到了,张一宏前辈对大哥青睐有加,当日即便有人与云大哥为难,也不会有事,放心吧!”
南宫燕微叹一声,“常言道,一场秋雨一场凉,眼看秋末入冬,云大哥不知道一个人过的怎样,能不能照顾好自己?”
细细地秋雨,淅淅沥沥,击打在黄沙之上,如多情的女子,拨动着琴弦,低吟浅唱,似幽怨的少妇,在诉说着,秋水长天。点点雨丝从天而降,如烟似雾,千丝万缕,袅袅炊烟般缭绕,飘渺着如春雨一样迷蒙,绵亘在天地之间,婉约成一行行诗行,滴滴答答的雨声,就如平平仄仄的韵脚,隽美了一路撒欢的雨。
就这样,烟雨弥漫,一直持续到了晚间,然而干涸的魔之沙漠仿佛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大雨滂沱一日,竟然没有丝毫的存储,甚至翻开寸许,有些地方竟然还是干燥如初,魔之沙漠实在有些怪异。
不过,寂静的夜伴着沙沙的雨,好不惬意温柔,不过云凡显然没有夜班听雨声的喜好,反而是辗转反侧不得入眠。
便在这时,云凡忽然听闻一个听起来低弱的声音却无比清晰的传入自己耳中。
“小兄弟,若是没有睡意,何不趁此良辰对饮一翻?”
云凡蓦地一惊,恰在此刻一道玄天惊雷在空中炸响,借着亮如白昼短暂的电芒,云凡看到在宫殿廊前石亭一人静静坐在那里,好不泰然自若,他自然知道那是何人,当下微一迟疑,起身走了出去。
阵风袭来,带着几分凉意。饶是云凡道行有成,却也不由一颤,下意识紧了紧身上衣衫,信步走到石亭之中,在素一亭身前坐了下来。
素一亭淡淡一笑,借着他身侧那柄泛着淡淡光华的仙剑之芒,右手轻轻一挥,一杯早已斟上盈香的美酒缓缓而起,落在了云凡身前。
云凡不敢有失,只缓缓欠身,拱手道:“多谢前辈!”然而,云凡只微微抿了一口便又重新放了下来,看着周围漆黑如墨的夜色,不时风雨闯入凉亭,带来几分寒意。
“你神色异常,不比往日,怎么,有事?”素一亭看了云凡一眼,说道。
云凡默然不语,却也没有摇头否认。
“可否介意与我说说?”素一亭笑道。
云凡沉吟片刻,忽然起身,整顿衣衫,恭恭敬敬向素一亭施了一礼,“前辈,一直以来,晚辈都有些疑惑,近日更是越发强烈,还请前辈赐教。”
素一亭微微点头,缓缓抬起右手示意他坐下来,“不妨直说。”
“何为道?”
素一亭不由一怔,端起的一杯清酒又重新放了下来,看着眉宇微蹙的云凡,突然有些欣慰,有些赞叹,“为什么如此问?”
云凡微微叹了一声,并不避讳素一亭如电一般明亮的眼神,“我只是觉得,我不过是一个不成器的少年,道行如此低微,却为何有这么多人对我这般看重?为何有这么多人寻求帮助?”
“那你为什么走上修行一途?”素一亭看也不看他一眼,伸手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反问道。
“我无心向道,”云凡突然叹了一声,沉吟片刻,看着素一亭道:“只是为报杀父之仇,才勉强答应。”
“那现在呢?”
云凡自然知他所指为何,当下沉默了,似是有些犹豫不决,片刻之后摇头道:“我不知道,只是感觉自己现在活着并不只是为了报仇,就算灭了整个魔域,我父亲仍然不能复生,那么我究竟是为了什么而活着?所以才有此一问,还望前辈指点。”
素一亭突然顿住了,这个问题似乎有些为难,是以他并没有直接回答云凡的问题,而是慢慢用右手重新为自己斟了一杯美酒,没有一饮而下,而是端起来,泼在了云凡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