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红日睁开惺忪睡眼,向茫茫的魔之沙漠看了过去,只一眼,天就亮了。
春风得意宫外,已经聚集了数百名楼兰遗民,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们此行的目的,自然不是知道了二十年前的真相前来复仇,也不是为了那一夜风云大战之后的问罪,而是拖着疲惫沧桑的身子,向花风信来讨水,活命的水,这一讨,十余年如一日。
高而阔的平台,花风信站在上面,身旁还站着戴文德和军事枫越,三人冷漠的看着这些楼兰遗民,手下的人早已将花风信不知从何地弄来的清水装满了前来领水的百姓手中的木桶。这些百姓看着手中清凉的救命水源,感激看着花风信,口中满是感激之色,纷纷跪下行礼。
然而,花风信看着这些在往常很是享受的画面,不知为何,他开始有些不悦,眉宇间突然生出一丝厌恶,一丝悲悯,一丝杀意。
花风信看着这些低贱而愚蠢的百姓,有些愤怒,有些烦躁,“你们的国王含恨而死,你们的公主忍辱负重,你们最敬重的战士力战而死,可是为什么你们还要这样苟延残喘,生不如死的活着?”
“与楼兰公主最后的白纸已然撕破,你们所谓的镇国之宝我要与不要都已经不再重要,那么你们便没有了任何价值,既然没有了利用价值,我还留你们做什么?”
于是,那些跪地感恩的楼兰遗民,还未等他们饮下手中那一柸清水,便被蜂拥而上的春风得意宫门下弟子轰然打碎,倒在了血泊之中。清水遇沙则渗,转眼间便被干燥的黄沙吸收殆尽,不留丝毫痕迹。
一些百姓不肯罢休,直接把嘴贴到了黄沙之中,纵使感受一下清水的气息也是好的。然而,他没有抬起头来,因为一柄寒冷的钢刀落下,斩下了他的脑袋。
短暂的愣神之后,这些茫然不知慈悲的国师怎么变成了恶魔的无知百姓顿时惊慌起来,但是,在花风信眼中他们便如蝼蚁一般,哪里有半点怜悯。
杀戮,在呼啸的风沙之中,温暖的朝阳之下,残忍而凄厉的进行。
于是,男的被凶残斩杀,沉于黄沙之间,女的被无情关押,藏于后宫之中。而这一切,在沙漠之底,火蜥巢穴,慈爱圣洁的金铃公主并不知晓。
蚩尤之血既然再次苏醒,那么云凡体内的伤便诡异的恢复的极快。烦闷之余,便在这空荡的火蜥巢穴之中游荡,其间虽然碰到几只仿佛在巡逻一般的火蜥,云凡赶忙让开。
虽然这些火蜥因为金铃公主之故并未表现太大的敌意,但是云凡看得出,这些体型甚大凶猛丑陋的所谓灵兽从未表现出丝毫的信任,一双怪眼不住的盯着云凡,然后迅速沿着长而深的沙道穿了过去。
“它们其实很好相处的。”
便在这时,长而幽深的沙道之中,响起了清脆如莺的声音,金铃公主不知何时站在沙道的拐角处,嫣然带着笑意,眼眸之中微微带着几分羞涩,就这样看着云凡。
云凡微微一笑,拱手行礼,毕竟在知道金铃尊贵身份之后,他多少还是要心存敬意,“公主。”
金铃公主怔了一下,似乎没有料到云凡为何会突然生疏起来,于是不顾少女羞涩,拉起云凡的手,笑道:“我带你看一样东西。”
任由那柔软的小手牵着,二人快速来到一处黄沙围成的房间中,只见这房间呈圆形建制,中间一个四方沙台,不知是何物掺杂在其中,黄沙虽然干燥却并未洒落下来。沙台周围密密麻麻画满了些许奇异怪符,倒像是祭台一般。
云凡不由眉间一皱,脸上满是诧异之色。金铃公主看了他一眼,忍不住抿嘴一笑,食指微曲,突然打了一个呼哨,顺着长长的沙道,远远送了出去。
不消片刻,忽然一个浑身赤红如火焰一般的火蜥悠悠爬了进来,这只火蜥明显有些老态,行动颇为缓慢,然而却稳健如石,双目炯炯,颇有王者之风,看起来在火蜥一族之中享有极为崇高的地位。
只见那火蜥慢吞吞走了进来,低吼一声,在金铃公主身前缓缓趴了下来。金铃公主微微一笑,俯身在那火蜥首领颈上抚摸几把,在它耳边低低说了几句话。
那火蜥首领双目圆睁,极不信任的看了云凡一眼,似是有些犹豫。然而,金铃公主蹙眉微皱,又在火蜥耳边细语片刻,那巨大火蜥这才打了一个响鼻,极不情愿将大口张开,猩红的舌头一卷,从中吐出一支细长如玉璇玑一样的东西,通体圆润,晶莹透亮,只是缺少了另一半。
金铃公主嫣然一笑,从它舌头上将这半块玉璇玑取了下来,伸手在那火蜥粗糙的背上拍了几下,那火蜥极为受用的闭上双眼,不再理会他们。金铃公主随后站起,从项下取出另外半块玉璇玑,轻轻走到哪张沙台前,在其中一方圆形的图案前,将两块玉璇玑轻轻一对,只听“铮”的一声脆响,两块玉璇玑便轻松吸在一起,而后金铃公主将这玉璇玑放了上去。
只听“沙沙”一阵清响,那方祭台突然中央塌陷,片刻之后又陡然凸起,将一方精致的四方盒子顶了上来。这盒子虽然平淡无奇,然而云凡念力缓缓涌出,隐隐觉得这盒子之中有一种内敛的天地元气之息,于是尚未平息的诧异之心越发有些激动。
那金铃公主轻轻上前,拂去上面的细沙,双手扶住木盒两角,“啪”的一声打了开来,然而这盒子一经打开,这地洞之中的元气立时波动起来。
金铃公主从木盒之中,取出一块石板,放到云凡手中,道:“云大哥请看!”
云凡将这石板接了过来,低头观看,只见上面稀稀疏疏刻着八个由三条虚实相间的直线,看样子是八卦之形,而上下左右分别以五行,南火,西金,北水,东木,中土方位刻着几个图案,看样子倒像是神州大地,而在西金与北水之间便有些许细沙,倒像是魔之沙漠。
云凡凝神聚意,仔细瞧着这粗糙而普通的石板,忽然间,一道中正纯和,温润之极的光芒从这石板中间射了出来。然后,在云凡惊诧的目光下,这些简单的图案陡然活动起来,而后缓缓在他目瞪口呆之下渐渐变大,变的清晰起来。
蓦地,云凡周围的漫漫黄沙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柔软而湿润的云层。云凡立在碧蓝天空之下,极目远眺,在不远之处,有名山,直插霄汉;有大川,奔腾入海;有沙漠,浩瀚无垠;有小岛,孤悬海外;有星辰,镶嵌于顶。
然而,在此时,突然风云变幻,斗转星移,一切光明都已不在,星光瞬间消亡,云凡愕然处身在虚无黑暗之中,在那寂寥的黑暗深处,一幕幕画流淌而过,有前生,似来世,茫茫而不可知。
而在他脚下,不知何时,现出了一个虚无漆黑而深不可测的巨大黑洞,不可抗拒的强大吸力从黑洞之中一冲而上,将他的整个身躯向下拉扯而去,仿佛永无休似的向着黑暗之中沉沦。而后,画面一转,一个旷大的空间重新浮现在眼前,这里一切都不存在,一切都成为了幻影,隐约之中,这宁静而空旷的空间里突然出现一只大手,向云凡抓了过来。
“啊!”
云凡蓦地惊醒,却发现全身已然湿透,而手中依然握着那块石板,依然处在阴凉的沙漠之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