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回到那条路上,刚好看见焰丫头控马等在树下焦急地张望,见他们回来,高兴地挥手喊道:“童翟大哥!阿莫,玞雅,你们终于来了,我还以为你们出事了呢!又不敢回去找,可急死我了!”
“我们可不是回来了吗?傻丫头!”童翟笑笑,步履有些蹒跚。玞雅在后面看不见他苍白的脸,却也感受到了不对劲,抢到前面抓住他衣袖,紧张的问:“你怎么了?不舒服?”
童翟慢悠悠地摇头,想要掩饰却更显出他的异状。他轻咳一声,额上竟冒出虚汗。
“到底怎么了?是不是那巫师施了什么法?”何刀莫问道。
“真的没事!你们不用担心,过一会儿就好!”童翟虚弱地摆摆手。
“还说没事!看你脸都白成这样了。”焰丫头不满地抱怨,在马上不好下来,急得左右不是,马儿似乎都感受到了背上之人的心情,也不安地刨着地,呼哧喘气。
何刀莫倒比玞雅更关心焰丫头,见其不安,有下马的意思,忙过去扶了她。
玞雅思考着那巫师的怪异和他肯轻易放走自己三人,总觉得有什么阴谋,再加上此刻看到童翟变成这样,更是坚定了自己的猜测。
“那巫师有没有给你什么东西?或者施了什么法术?你今天为什么没有发狂?”
“没有,是我自己要求的。”
“什么?你说清楚!”玞雅显得有些急切。
“玞雅!他都这样了,让他歇会儿吧!”何刀莫看不下去,劝道。
玞雅拂开何刀莫的手,正色道:“我要问清楚,这件事另有蹊跷。童翟,请你老实回答我,不要隐瞒什么!”
“真的没有,是我不想再变成那个样子,我想见一眼我的家人,巫师替我办到了。我恢复正常只是因为吃了一种药,无论人有什么异常,只要吃了它就能变回原来的我。但期限只有两天,两天之后,无论怎样都只有死路一条……咳咳……”
一口气说了那么多,童翟的眼里透着浓浓的悲哀,他缓了缓气接着说:“我没有什么心愿,只要你们能照顾好焰丫头。母亲老了,有媳妇儿看着,不会有事,只是苦了她!”
说完又是一阵咳嗽,玞雅慌了,病急乱投医地抓住何刀莫:“你知道有什么办法救他的对不对?快告诉我!我去找。”
何刀莫刚要摇头,突然想起曾听洛离说过的炽翼兽,面上不觉带上了三分欣喜三分忧虑:“我知道弥诱之界有一种奴兽可以解百毒,不知对童翟的情况有没有用。”
“那快带我去!”玞雅一把抓住他。
“可是这奴兽非常难找,而且只听从主人的命令,恐怕……”
“恐怕什么?这是救好童翟的唯一方法,焰丫头,你在这儿看着,我和何刀莫去找。”说完拉起何刀莫就往河边跑。
焰丫头想阻止却又不忍心看着童翟连一线希望也放弃,只好默然应允了。抬头想起了什么,见那匹马还在,扬声喊道:“哎!你们骑马去吧!会快一些。”
二人折返,共乘一匹,一路快马加鞭,到入口时已是一个半时辰了。那马被折腾得厉害,险些毙命,此时只在空地上使劲喘着粗气。
“奇怪,为什么瘴气都散了?连毒虫都没有一只,这里发生了什么事?”何刀莫张望四周,奇怪的问。
玞雅一心找奴兽,没注意这些,只是心不在焉的“哼哼”几声,一直寻到丛林深处,都没有看到一直活着的动物,她才感觉到蹊跷。突然手腕痒得厉害,她伸手去抓,却被灼了一下。低头一瞧,那蛇形镯子不知何时已变得透亮并悬在空中(不接触手臂)呜呜作响。
“喂喂!你看!”玞雅忙撞了撞何刀莫的胳膊,神情紧张地盯着手腕。“怎么回事?这是不是在暗示我们什么?”
何刀莫瞪大了眼也甚觉奇怪,在脑中搜索却毫无头绪,一时竟不懂这到底意味着什么,只好摇摇头。
“你不是说那东西能解百毒吗?这毒蛇可能会怕它。”玞雅猜测。
何刀莫恍然大悟,一拍脑门儿:“是啊,这样说的通,蛇的异状应该显示的那炽翼兽离我们不远,只是范围那么大,到哪里才能找到它?”
“先别着急,我们跟着镯子找,还有时间。”玞雅自我安慰着,心里仍是忍不住焦急。她强行定了定神,望向镯子仔细观察试验了一番,发现只要往东南方向走时,它才会变得又烫又亮。
找准了方向,便向着目标寻过去。四周都是相同的景子,高矮一致的参天大树,满地的枯叶被两双脚踩得啪啦作响,寂静无声的森林虽然失去了天然的瘴气屏障,却更显得诡异阴森。
越往前手腕越痒,玞雅忍不住要伸手去挠,突然,她竖起耳朵:“阿莫,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何刀莫侧耳仔细听了听,蹙眉摇了摇头:“怎么了?是有什么异常吗?”
“没有,可能是我听错了吧!”玞雅甩甩头,又继续寻找。耳边的声响却越来越清晰,她停下脚步,疑道:“你真的没听到?”
“没有啊,怎么了?”
“奇怪!”她甚至能听到凄惨的尖叫和狂暴疯癫的大笑声,那分明是兽界子民的声音。还有一种熟悉却又陌生的恐惧从心底向四肢百骸漫延。玞雅打了个寒战,抬眼扫视四周,却突然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双手指着前方,面上呈现出种种表情,愤怒、悲悯、痛心皆有。
“你看!前面!”何刀莫这时才看到眼前上演的一幕幕残忍的画面,拔腿便冲过去。
“等等我!”
那是美丽的宗桑灵泉,泉边站满了兽界的子民,他们脸上是愤恨而惨淡的神情,他们已经被彻底激怒。不能动弹是因为身上绑着结实的绳索,有胆小者已吓得魂飞魄散涕泪横流了,不少正因同伴的惨叫而颤抖。
灵泉的上空浮站着俊雅癯清却面色阴冷的唐鲁,泉边是戴着面纱的宋筱妮,不知是不忍心还是别的缘故,她一直闭着眼睛。
上百位虎将神色呆滞,手握长枪站在一旁,而另有十来个人在包围圈内正手起刀落,进行着令他们兴奋至发狂的大屠杀。
看着这种情形,心惊胆战之余又令人血脉膨胀。“他们在做什么!那女的不是被抓起来了吗?怎么又到了这里?齐因人呢?他到底在做些什么!”
玞雅有些发狂,抓住何刀莫的衣襟愤怒地问。
何刀莫的视线却锁定在灵泉上空的那个人身上,他喃喃道:“九长老唐鲁,怎么会在这儿?”
“你说什么?那个人是谁你再说一遍!”玞雅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唐鲁啊,腓约南岛的第九长老。”
听得何刀莫重复,玞雅终于明白了恐惧的来源。那日的惊险又重新浮现出来。
唐鲁!
没错就是他。这个人的可怕超出了一般想象,就连齐因也险些栽在了他的手里。如今他在这儿出现,还是和宋筱妮一起,正屠杀着兽界的子民,这意味着什么?她终于能明白为何这些日子齐因一直在支曷村了。
“这个畜生!”玞雅低吼一声,冲上去气沉丹田厉喝一声:“住手!”
一切都因此而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转移到了她的身上。半空中的唐鲁嘴角扯出一个笑,低沉的嗓音说不出的魅惑:“圣女,别来无恙啊!”
宋筱妮乍见到玞雅,着实吃了一惊,竟想要逃避,她侧过脸去才发现自己戴着面纱,于是只低垂了眼,没有说话。
兽界子民听过玞雅的爱民论,心里对她深有好感,此时齐肓被禁,齐因又下落不明,她的出现可以说是一个希望。而同时又禁不住担忧,这人界长老的手段已经将他们整的只剩下畏惧了,此时玞雅只带了一个帮手,要将他们从唐鲁手中就出去谈何容易?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还是不是人?你这样做会遭天谴的!”玞雅歇斯底里道。
唐鲁狂笑一阵道:“天谴?哼!我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天谴!我只知道此地已尽归我人界所有,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不赶尽杀绝,我怎么能放心?”
“你这疯子!他们都是生命!和你一样有爹有娘的,他们只是普通的老百姓,对你有什么威胁?你为什么要灭了他们一族?”
“爹娘?”唐鲁喃喃道,这个词太陌生。他摇摇头,不加理会,喝道:“还愣着做什么?动手!”
疯狂的刽子手得到号令,重新举起刀。玞雅红了眼,飞掠过去一掌拍落那几把刀,张开手臂拦在前面,恶狠狠地盯着唐鲁:“你们要是敢过来,我就毁了这里!”
唐鲁一惊,盯着她手里碧绿色的兽牙,果真不再下令。“你怎么会有碧龙牙?”
“哼!赶快放了他们,否则我情愿与你同归于尽!”
“玞雅!”何刀莫跑到她身边,焦声阻止。
唐鲁往旁边望一眼,挑衅地笑道:“你真的以为这小东西能毁了我?还是这几个月来圣女变得比以前更天真了?”
玞雅娇躯一震,强自镇定道:“什么意思?”
唐鲁拍了拍手,身后转出一个人来,笑眯眯的望着玞雅二人:“姑娘安好?可还认得这个?”他抛了抛手中的绿色事物。
玞雅大吃一惊,幡然醒悟,怪不得刚才情急之下输了灵气给碧龙牙没有一点反应,原来早给人偷梁换柱了,不禁又急又气。却还是忍不住想问清楚:“你……什么时候拿去的?”
“哦!不早不晚,就在姑娘离开的时候。”那巫师依旧笑嘻嘻,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
糟糕!这下连筹码都没了,怎么办?玞雅暗暗心惊,余光瞄到宋筱妮低头站在一边,心下愤然,气道:“你这心如蛇蝎的女人!为什么要为虎作伥?你与他们共同生活了那么多年,难道一点都不在乎吗?”
宋筱妮本不愿让她认出来,没想打她居然欺到头上来了,转身冷冷睨视她一眼:“死到临头还想找我做你的救命草?你真不是一般的笨!不妨告诉你我的真实身份,我是迷域四长老,来这里只是为了人类的大计,企图叫我放过这些可能遗祸终身的敌人,想都别想!”
玞雅突然想到齐因,心下大痛,嘶声道:“你不是爱极了齐因的么?为什么要眼睁睁看着他的子民丧生于这禽兽之手?”
宋筱妮心头巨震,她始终无法释怀,想到齐因,一腔柔情全都化为仇恨的荆棘,深深扎入她的肉里。她冷冷道:“我和他早在他要将我当做你的替代品的时候就已清清楚楚了,你难道还没看清吗?还是企图拿他做赌注,让我放了你?对了,你似乎很关心他!”
玞雅从没思考过这个问题,只是在心里认定了将她带到这个世界的人,关心也不过是人之常情。
宋筱妮见她不答,冷笑一声:“想知道他现在如何吗?”
玞雅想都没想就点头,却惊讶于自己的不经大脑。宋筱妮笑着走过来,“你的表现和当初的我一样,是不是……”
故意不说完的话让玞雅感到吃惊,她当然知道她要说什么,想要摇头否认却总觉得违背了自己心中的意念。
“他被废了法力,逐出了弥诱之界,估计现在已经……”宋筱妮打断她的遐想。
“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