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丫头!先走吧,让她休息一会儿……”齐因和舒纤儿一起走出去,军帐内顿时陷入一片沉寂,只剩下玞雅沉浸在梦魇中的粗重喘息和零星呓语。
短暂的对话像蚂蚁入巢一样钻进玞雅的耳廓,二人的默契让她惶恐不安。被刻意放大的声音似乎狠狠刺伤了她心脏最柔软的部位,生有倒刺的匕首捅进她的腹内,拉扯、搅动,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带出来,沉沉的痛楚忽略不计,但无限的空虚感却不断的刺激她的神经。
在这个太过光亮的空间里,她的一切几乎变得透明。“噗”地一声营帐被撩起,那双脚……
玞雅皱起眉头,双目圆瞪,只有还未清醒的头脑在浑浑噩噩地转着,连带着听不太清眼前人的话语。只感觉那笑,柔媚中带着苍凉,甜美里透着狰狞。
“你……你干什么?”
可是那笑突然又变得友善,似乎只是来特地拜望久病的姐妹。舒纤儿担忧地坐到榻边,伸出手去贴了贴玞雅的额头,摇头道:“怎么烫得那么厉害?不过终于醒了,维凡果然好医术,相信过不了多久就会大好了!”
玞雅只是触碰到她的手,那冰凉的感觉仿佛零下几十度的冰窖,她立马就往后缩了缩,舒纤儿不以为意,依旧笑着说:“我还等着和你一起回金都呢,维凡说你是另一个世界来的人,我想知道我们之间到底有什么不同。”
最后一句话里藏着什么另外的意思,到底是什么玞雅理解不了也听不出来,只是感觉到这分善意并非出自真心。
舒纤儿往门帘的方向微微侧头,脸上的笑容慢慢隐退,转而在玞雅开口之前俯身抓住她腰间的衣襟:“想不到你的生命力那么顽强,看来是我太心软,没有下足狠手啊!”
头脑开始发热的玞雅意识到危险,下意识地捂住腰间的旧伤口,那里早已结疤,可是偶尔还会在夜里纠缠着她。那双手,那双记忆中的白皙的手,此刻就在眼前,抓住她衣襟的手骨节早已泛白,玞雅突然就哈哈大笑起来。
自从来到这里,用尽感情去观察这个世界,和身边的所有人、事,可那些女人,为什么都是嫉妒心极强的人?为什么人只要有了在乎的东西就会想要去伤害别人,所有人都是,没有一个正常的,包括她自己。因为现在从她口中吐出来的话彻彻底底伤害了某个人的心。
“你笑什么?”
“我笑你太过警惕了,你也是喜欢齐因的女人么?呵!我却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不需要把这精力放在我身上,没用的,我不是你需要顾忌的人,你应该多花些时间去想想为什么齐因不爱你……”
“啪”一声,玞雅挨了结结实实一巴掌:“你胡说!他爱我,我们从小就认识,我们一起成长,一起经历过那么多事情,你怎么能说他不爱我,他怎么可能不爱我?”
“别自欺欺人了!那不是爱……那根本,不是爱!他看你的眼神,呵!呵呵……只是像守着一件珍爱却脆弱的物件一样的保护着你,但那却不是爱!”
“胡说!胡说胡说!你知道什么?你只是个外人而已,你懂什么?”舒纤儿挥掌又待打过来,玞雅一下子怒了,刚才那一巴掌还火辣辣地疼呢,怎容得她再次耀武扬威?意念方动体内气息已如洪涌般喷薄而出,再定睛时身前多了两个双目喷火的男人,其中一个一掌入地隔开玞雅突然泛滥的灵力,将倒飞出去口吐鲜血的舒纤儿抱得紧紧的,愤怒过后的眼里尽是怜惜。
“你疯了么!”齐因黑透的一张脸此刻在玞雅眼里没有任何的留恋,可她还是固执地想要解释,以为只要自己说了,他便会重新对自己微笑。
可是,她错了。
几日来的爆发被疼爱舒纤儿的两个人看到,齐因生硬地打断她:“你走吧!”
“诶?”
“我说过我会用我的生命保护她,你刚才做的既然我无力阻止,那么只能请你离开!”
冷漠的话语一如最初得知他男儿身份的时候,浮起的感情仿佛失控的潜艇,冲破水的阻力重重沉入海底,发出超越知觉的轰鸣。那一瞬天光划过,将一颗心撕裂,封印,甚至踩踏、砸碎,身体犹如被抽走一般的无力……
玞雅仿佛在一瞬间想通,望向陆维凡的怀里,那女人正幸灾乐祸般勾起唇角,唇边那一抹鲜艳的红竟让玞雅的心变态般的叫嚣,兴奋。
她将目光定格在齐因脸上,良久,盯得他不得不移开目光。这时玞雅突然笑起来,极其放松的语调,仿若闲聊:“我明白了!”
齐因抬眼略带疑惑,却听玞雅又道:“再见!”然后大病初愈般轻盈地跳出去,路过舒纤儿的身边,笑嘻嘻地说:“有没有人拿你和宋筱妮作比较?有的一拼呵!”
那如释重负般的话语,突然变得好遥远……
有谁听得出来她是在气自己?没有。
有谁听得出来笑语中浓浓的怨恨?也没有。
她只是想要安慰自己,几百年的感情,纵然是兄妹,又岂是她一个外人能随随便便打破的?真是傻透了,居然还想要在这里找到一点安慰!她终究只是一个外人啊……
摇着头神经质地哼着歌,身后是同样摇头的孟路。
转过一个军帐,士兵们聚在一起热烈地讨论着什么,一个熟悉的身影窜入眼帘。那个眼神孤单的孩子,此刻正躺在土坡上,身边一个士兵模样的人正焦急地说着什么。
他好像中了一箭吧!那么快便好了?说起来还要感谢他,反正这里没什么留恋,不妨最后去看看这个替自己挨下一箭的恩人。
“祭司?”
“嗯!圣女醒了?怎么不见……”金企艰难地就着那士兵的手坐起来,额上透着金灿灿的阳光。
玞雅知道他接下来的话,忙出声打断了:“我是来感谢祭司的!谢谢你为我挡了一箭……”
“没什么,主上吩咐我安全带你下来,我并没有做到,说来惭愧,何来谢字?”金企低头道。
玞雅半跪下来,尽量和他平视:“我走了,你好好辅佐他……”
“什么!你要走?”
“嗯……我,不想在这里拖累他。”(是你被人赶走的好不好!)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玞雅没有说实话。
“可是主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