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
“公子快醒醒……”
墨丹青似听到耳边有人呼唤,努力了数次终于睁开沉重的眼皮,朱瑛半跪着身子撑着伞在他的身前神色焦急。
“公子,你醒了!你怎么到了这个地方……”
朱瑛见墨丹青醒来急切地问道,这悬崖在洛城赫赫有名,名气不在洛城中央的洛神湖之下,但一个是凶名昭著一个是洛城之福!
墨丹青想要坐起身子,却发现两只手臂丝毫用不上力气,钻心的疼痛从后背传来,只觉似被人生生挖去了脊梁骨一般!
“你莫要乱动,这后背的伤势太重了!”
朱瑛赶忙扶住墨丹青,让他不要乱动,她是墨丹青笔下之物,以初入四宝境的星辰之力加之文宝笔墨画,出力气自然不小,将墨丹青扶起后却又有些不知所措,这山崖下除了深潭四壁都是长着尖刺的藤蔓,没有可以依靠的地方。
墨丹青身子受伤不能平躺,趴着更是活动困难……难不成让墨丹青靠在她的身上,可墨丹青此刻衣衫褴褛只剩下腰间的破布……
朱瑛面色羞红,还不待她下定决心,墨丹青却因为被她这么一挪牵动了伤势,胸中的淤血喷出眼一闭倒在了她的怀中……
墨丹青赤裸的胸口压着她的身子,朱瑛下意识地想要躲开,但想到方才只是轻轻扶起,墨丹青便喷出一口鲜血,而在她心里亦是有着些不知名的情绪,终究是红着脸没有推开墨丹青也没有躲避……
朱瑛扶着墨丹青的身子,手中还撑着伞显得格外怪异,感受着墨丹青胸膛之中的心跳朱瑛面色越发滚烫,鬼物有了身子竟是也能如常人一般面红耳赤……
可不论朱瑛如何呼喊墨丹青都没有反应,索性不再呼喊,轻咬着嘴唇闭起眼睛假作不见,山壁之上的暗紫色蛇藤渐渐平息了下来,朱瑛也渐渐有些失神……就这般悬崖下的两个人姿势怪异似抱在一起好不诡异!
“水……”
“给我……水!”
黄昏日落,墨丹青口中似在谵妄,朱瑛猛然惊醒,赶忙呼唤道:“公子,快醒醒!”
“公子!”
“水……”
“哎,公子……”朱瑛手足无措,身子仍半跪着,身前却趴着个人,这叫她如何取水……虽说身前不足一丈之外便是潭水。
墨丹青听着耳旁一声声的呼喊,下意思地动了动身子,隐约间似感到身前一片柔软,忍不住又向前靠了几分……
朱瑛面红耳赤,强忍着身前的异样揽着墨丹青的背脊朝着水潭挪去,生怕再触及墨丹青的伤势动作也愈发地小心。墨丹青只觉背后似有一片柔荑轻抚,伤痛不觉间也似减轻了几分……
飞身崖底本就有不少乱石,朱瑛揽着墨丹青看不见脚底,加之心绪微乱,莲足未能踩实惊呼一声便要跌倒,本是要超前跌去朱瑛却下意识地护住身前的墨丹青,强扭过身子侧倒在地。
墨丹青本就伏在朱瑛怀中,一番跌撞之下朱瑛只觉胸前一凉接着便是一片温热……
“啊!”奇异的酥麻之感传遍全身,朱瑛下意识地尖叫一声,一把推开身前之人,恍若凝脂的脖颈下一片丰腴,却印着鲜红的唇印,原本白皙的肌肤也似被晚霞染了一层红嫣……
而墨丹青也随着朱瑛的起身猛地朝后倒去,失重之下原本昏沉的脑袋不觉间清明了几分,下一瞬间,便觉一股剧痛从后背袭来。
墨丹青惨呼一声睁开眼睛,入目处椭圆形的昏黄天空,云霞漫天铺展,好似笔墨渲染……但这美景却丝毫不能引起墨丹青的注意,背后的剧痛让他忍不住翻滚着身子,可只是一滚便滑落进了冰凉刺骨的深潭之中!
潭水仿佛一根根冰针一般顺着背后的伤口刺入骨髓,墨丹青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脑海一片空白。
朱瑛站起身来便猛然惊醒,手忙脚乱地想要拉起墨丹青,情急之中墨丹青身上因为化身妖魔而变得褴褛的衣衫顿时被她撕烂,一具男子的身体隔着浅浅的水波清晰可见!
朱瑛一呆,手上的动作僵滞在原地,素手中破烂的布条在水中渐渐弥漫开血迹,而墨丹青的身子却朝着潭水之中滑落而去……
墨丹青肩胛被折断双手难以动弹,落入水中虽想要浮出水面可却只能挣扎着双腿,口中不断地被灌注冰凉的潭水,肺叶如同火烧,后背和口中不断地涌着鲜血,清澈的潭水中鲜血如同化在水中的朱砂墨一般……
朱瑛见状再顾不得羞愤,弃了伞跳进潭水之中,墨丹青双臂使不上力气,朱瑛只能闭着眼将墨丹青拦腰抱起,素手触及墨丹青的腰背之间整个人猛然一颤,三百年来这是她第一次与男子有这般亲密的接触,一股异样之感在心头生出 。
水波荡漾,朱瑛抱着墨丹青艰难地爬到岸上,不可避免地摩擦让她愈发地不知所措,但却不能丢下墨丹青不管,狐裘大氅沾满了水渍,栩栩如生便是如真人一般,她这身衣裳自然也是不例外……
墨丹青横趴在朱瑛修长圆润的双腿上,不住地喘着粗气,两眼通红,好在呛入肺中的水不多,否则定是一番大麻烦。
朱瑛紧闭着眼睛不敢看身上这狼狈的男子,但透过那荡漾水波看到的一幕却无论如何也无法从脑海里回去,让她心中羞愤难当,紧闭着的睫毛微颤,两行清泪落下……
女子重名节,虽说她已经是一缕阴魂,但依旧看重清白,如今这般让她如何再有脸存在这世上!
墨丹青渐渐缓过气来,自然是发现了这尴尬的境地,秋来风凉,他自然知道全身冷飕飕的是为何……面色同样一片通红,一刻不敢多想,立即催动罗睺星化作妖魔堪堪爬起身子,身上多了黑色鳞甲的覆盖自然是少了几分羞意,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这悬崖之下更是漆黑。
但墨丹青化身妖魔,便是夜间也能视物,见朱瑛神色不对,心中生出浓浓的愧疚,这世上女子的贞洁比什么都重要,虽说两人确实不曾有过什么,但如此坦诚相见便是坏了朱瑛的清白!
两人相识于北山县那夜的不快,如今两人的关系却是融洽……可即便关系融洽,今日之事让他如何有脸装作不知?
“朱瑛,我……”
“公子不必自责,此事亦是朱瑛的过错……”不待墨丹青说罢,朱瑛强作镇定打断道,但眼睛依旧不敢睁开。
墨丹青站在一旁虽面如妖魔心里却是七上八下,朱瑛此言让他更是心中难以自安,思量良久才似下定了决心,深吸口气郑重道:“朱瑛,不论你如何想,哪怕将我想作不知廉耻的小人,我也定要为你求一副身临其境之上的身体让你能如常人般活在这世上……”
听闻墨丹青此言,朱瑛心中凄然,名节都坏了,还要身子作甚,但墨丹青能如此已经是仁义,毕竟她只是墨丹青奴役的女鬼罢了,又如何能强迫这实际上的主人做什么呢……
“……正大光明地娶你为妻!”
朱瑛凄凄然正欲回到伞中,铿锵肃然之声落下,朱瑛不敢置信地睁开眼睛,看着虽化身妖魔的墨丹青,她从未看过墨丹青这般郑重的神色,虽说此刻墨丹青的模样甚是骇人!
“若是我墨丹青,有违此誓,定星宫爆碎魂飞魄散!”
一言落下,墨丹青星宫之中便冲出一只漆黑如墨的毛笔,蘸着地上未干的鲜血便在一旁的石壁上写下誓言,墨丹青年方十六不知什么是喜欢,但既然坏人了人清白,定是不能当做什么也没发生……
随着墨丹青的星辰之力外放,那石壁之上的蛇藤顿时躁动起来,宛若疯狂地朝着墨丹青袭来!
“小心!”朱瑛本还沉浸在墨丹青的话语中,看到宛如狰狞长蛇般的藤蔓猛然醒悟,此地可是飞身崖啊!
墨丹青也发现了那诡异的藤蔓,一蹲身子猛然跃起三丈高,数条狰狞的藤蔓交错而过,地面上被抽打出深深地痕迹,土石飞溅!
石壁上飞速舞动的漆黑墨笔只是一个呼吸,将字迹落下回到墨丹青的星宫之中,没有了星辰之力指引方向蛇藤顿时失去了目标,墨丹青惊出一身冷汗。
顾不得背后的疼痛,落地赶忙冲到朱瑛身旁,这蛇藤太过可怕,被碰到非死即伤!
“万万不可在这地方使用星辰之力……这蛇藤白日里最爱鲜血,夜里便喜吞噬星辰之力,但不论哪一样都能激发其凶性……这里是飞身崖!”朱瑛面色苍白地开口道,这蛇藤一番扰乱倒是将方才的尴尬减淡了几分。
“飞身崖!”墨丹青惊呼一声,飞身崖他来到洛城便听人提起过,这地方有进无出,画师落入飞身崖更是连星宫都不能动用,否则定会被万千藤蔓吸干连尸骨也不能留下,而寻常人落下此地便只有溺死深潭……除非是长了翅膀!
可他虽有翅膀却难以飞起,如今乾坤囊也似落进了深潭,隐约间的感应告诉他乾坤囊似乎落下的位置颇深……如今想要出去唯有两条路,潜入深潭找到乾坤囊以传讯图告知老天师他的处境,或是飞出这飞身崖!
但此刻夜色已深,他还有伤势在身,两条路暂时都行不通,一切还得从长计议……
“公子,你先歇息……切莫催动星辰之力便是!”蛇藤渐渐不再动弹后朱瑛出声道,她心中甚乱,这一静下来便不由胡思乱想,墨丹青之言她不敢去想却忍不住要想,可一介残魂如何能痴心妄想?
“朱瑛!你若不嫌弃我这副模样,十年内我墨丹青必娶你!”墨丹青一把拉住朱瑛的皓腕,宛若鹰爪般的大手似铁钳,朱瑛闻言一颤,凄然回过头一句不答化作轻雾融入伞中,而墨丹青拉住的却不过是那皮囊……
十年对寻常人或许很长,但对能够延年益寿的画师或是不死的阴魂却又不算什么,墨丹青略有些失神地松开手,那女子也走进了伞中漆黑的崖底只余墨丹青一人,夜色凄寂,墨丹青的心中亦不平静。
起初时他将朱瑛当做教他作画的女鬼,而后来朱瑛数次相助让两人的关系渐渐有了些变化,在墨丹青的心中朱瑛是朋友而非女鬼,今夜之言亦非意气用事,他是妖魔,朱瑛是女鬼,若是朱瑛不嫌弃他,污了朱瑛的清白,他自当娶朱瑛为妻,只是他不知自己心中是否本就有几分期盼……
却不知朱瑛心中亦是自卑,她不过是阴魂死物是墨丹青奴役之魂,如何敢挟恩图报更莫提今日之事她亦有许些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