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村宁静,夜色下一片安详,村外两道鬼鬼祟祟的影子溜进了张家,而后便传出一声压抑的怒吼声,夹着深深地恨意。
不久两道黑影又鬼鬼祟祟地出来,竟是朝着墨丹青和水生住的房子而去!
墨丹青与水生睡得香甜,却不知门栓已被一把尖刀轻轻地挑起,月光随着房门被打开在屋里铺了满地的银霜,两条拉长的黑影显得格外扎眼!
一人中等身材黑纱遮面,一人身子甚是魁梧,脸上须髯怒张面相凶恶,手持长刀让人望之便先胆寒三分!
仔细一看竟是那日神婆嫁女时来过村里,还与张金相相谈甚欢的三狼寨三当家,黑狼!
两人对视一眼,张金眼中满是杀意与怒火,三当家的却舔舔嘴狞笑中带着贪婪。
张金可是答应了他,此事成了便送他给他一副能增星辰之力的文宝,还送了他一个模样标致的清倌人,自从上一个男童被他玩死,到现在已经有不少时日没开过荤了!
张金留在门外把风,三当家步步稳健却悄无声息进到堂屋,看着床上睡着的两人似看到的一床的财宝,腰间长刀蓄力,没有反射出一丝月光如同蛰伏的毒蛇,等着致命一击!
一步、两步……三步!
三当家走到床前见床上并躺着两人,身材较小之人面庞隐在黑暗中,另一人依着张金所诉的面容,正是墨丹青。
三当家当下也不犹豫,举起长刀猛地朝着墨丹青喉间割下,月光在长刀上掠过一片冷光,三当家脸上的狞色更甚,却在下一刻化作了错愕。
三当家只是愣了一瞬,便抽身后退,可手上的长刀竟然只是微微一晃却拔不出来,定在了空中!
三当家惊出一身冷汗,转身便朝屋外冲去,可刚刚迈出一步也被定在了原地,寸步难行……
三当家心中大骇,心知这房中定是有古怪,好在床上之人酒气冲天并未醒来,否则今日定难逃一死了!
张金在门外等了些时候,可屋里没有任何动静,三当家也未曾出来,心知事情有变,三当家怕是已经凶多吉少,一念至此张金转身就欲逃走。
但想到若是三当家未死,而他却先逃,日后定是再难与三狼寨保持交情,更莫说代收粮食捞取好处!
咬咬牙,张金心中一横,悄悄地朝着屋里瞧去,可一看之下也愣在了原地,只见三当家左脚跨出一步,身子朝着屋外,可腰却扭向床头,握着把长刀的手更是停在墨丹青头上三尺之上纹丝不动,不知作何!
在张金惊异的目光中三当家的脖子上青筋暴起,似用尽了浑身的力气……突然身子一颤似挣脱了无形的束缚,如脱缰的马儿一般朝着门口冲来!
一片寒光闪过,刀锋贴着张金的头顶划过!
三当家就地一滚,便朝着屋外冲去。
张金心肝具颤,半响才回过神来赶忙跑出屋去,不觉间已经冷汗湿衣……方才三当家的刀子险些就让他人头落地!
“事有诡异,你我且埋伏在此,待明早那两个小儿出来我再一同杀了!”三当家躲在房屋转角的草丛里说道,满头大汗的模样显然是刚才费了不少力气才挣脱镇影符的束缚。
当下三当家又将方才发生之事与张金言说一遍,略带怒气道:“你给的情报有误,方才若是那墨丹青醒来,怕是我有十条命也死了!事成之后除了那副文宝,嘿嘿,你得再给我送个男童来!”
张金心中滴血,他知晓这三当家最爱娈童少女,今日一早他便去县城买了个清倌给三当家送去了,那清倌说来也怪,竟似颇为愿意到这寨子中做什么压寨夫人……
再加之张金好言好语说了一天,这三当家才同意跟他过来,却狮子大开口要他无意所得的一副文宝,那可是文宝啊,凭借那文宝他才能画出老虎门斗,虽不知文宝到底如何值钱,但想来定是价值不菲!
但张金亦是心知这双废手往后怕是再不能作画,便咬牙答应了,没想到这三当家竟如此贪得无厌……可眼下势比人强他也只能咬牙应下,心中对墨丹青的恨意简直如滔滔江水。
两人在屋外受这秋风割面之苦,墨丹青和水生两兄弟却睡得安逸。
天色微亮,墨丹青依旧呼呼大睡,水生已经睁开了眼睛,望着床上的墨丹青睡得深沉,不由咧嘴一笑,心中暗道:这样的日子真好!
水生想起昨夜满桌狼藉还未曾收拾,便不再躺着。房外的三当家听到屋里的动静,赶忙拍醒迷迷糊糊的张金,两人左等右等,终于等到屋里的人出来。
张金探头一看竟不是墨丹青,心中不免有些失望,他心中最想杀的便是墨丹青,若不是水生昨夜砍了张银一只手,他倒是不在意这等小角色!
“好标致的小娃娃!”三当家眼睛一亮,舔着肥厚的嘴唇带着一丝淫笑。
张金心中暗道糟糕,赶忙小声道:“黑狼大哥!这小子必须死!”
“嘿嘿,知道知道,等我玩两天便让你杀!”三当家不耐烦地挥挥手,眼睛盯着水生竟有些挪不开了!
张金暗怒却不敢再说,只盼着黑狼早些厌烦了将这小子折磨致死才好!
水生走到羊圈旁弯腰解开拴在木栏上的绳子,突然觉得天色猛地一暗,迷糊地抬头正见一张凶恶的大脸,下一瞬间只觉脖颈一痛便昏了过去!
“咩~咩~咩”
老羊甚是通人性,本能地感觉这个陪了她十多年的孩子似乎有大麻烦,叫声竟然嘶哑悲切,撞着羊圈想要冲出去。
黑狼心中大怒,抬手一刀便将老羊干瘦的羊头砍下,带着膻味的血液在地上溅出长长的一道猩红,张金吓得一哆嗦,心中有些后悔起来,不知与这群县里来的反骨山贼做生意,自己会不会也像这老羊一般,一个不如意便被一刀砍了。
他可是知道这些山贼的底细,霸占了村里村外的官路十多年却依然存在,在县城可是有不浅的背景,他现在即便是想要反悔却不敢反悔了!
“愣着干什么!先回寨子,留下字据让那小子来我寨中要人,嘿嘿,本就不想与那邪乎的小子干架,有了这个小娃娃倒是方便了不少,他若是敢来便让他有去无回,若是不来,嘿嘿,就是为了那文宝,我们三狼寨的弟兄们可不会与他含糊……届时你可要再给我加钱!否则那便是不给咱们寨子里的兄弟面子!”
黑狼说罢也不理张金,从怀中抽出一只卷轴一甩,卷轴落地从中串出一头近三米长的黑色大狼,黑狼一步跨上狼身,冲进了山里。
张金气得身子乱颤,心中惧恨交加,思来想去还是咬咬牙从怀中掏出一杆毛笔,蘸着羊血用左手留下字迹。
写罢一刻不敢停留,连大路也不敢走,趁着天色还未大亮逃进了山里……
屋里的墨丹青睡梦中闻到一股羊膻味儿,嘴角不由升起一丝苦楚,这熟悉又陌生的味道啊,像是他从小喝的羊奶……
羊奶?哪儿来的羊奶?
墨丹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抽抽鼻子,一股血腥味灌进鼻腔,惊得他猛然坐起身子,地上一块儿铁色令牌印在眼中,心中一寒,竟然有人进了这房里……可水生去哪儿了!
墨丹青捡起令牌顾不得查看慌忙冲出屋子,入目却是一片猩红!
“日落之前未到我狼寨,水生死!”
断了头的老羊身后,一排刺目的血字印在土墙上,刚刚干透……
“啊— —”
墨丹青双目赤红,扬天怒吼,心中悲怒相交。
这老羊在墨丹青眼里早就不是一只家畜,他与水生从小便是喝着羊奶与这老羊作伴长大的,这老羊早已成了他们生命中的一部分!
可竟有人将老羊一刀断头,而他昨夜才有的弟弟今日便被人掳走了,大喜大悲之下心中的疯狂让他只想手撕了凶手!
“狼寨!狼寨!三狼寨!”
墨丹青拳头中撰出鲜血,还未彻底痊愈的断指处再次被撕裂,但手上的疼却不及心中的悲凄与杀意来的猛烈!
“水生你等着哥!哥哥发誓定要将你完完整整的带回来,敢杀老羊,不管是谁,都得死!”
墨丹青低沉嘶哑的声音越吼越怒,越吼越响,到最后反而平静了几分越发地冰冷,但散乱发丝掩盖下的眸子却红的吓人!
三步跑回屋里,从床底拽出个木箱,取了两块红色石头后,墨丹青便朝着三狼寨的方向奔去,瘦弱的身子里似乎压抑着火山般的汹涌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