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后的礼拜六下午,李舞衣与王诗婷的订婚仪式如期在渝城最豪华的圆缘园西餐厅举行。
王诗婷身着一套缀了珠花的素白软绸婚纱,头戴面纱,挽着李舞衣的手臂走入圆缘园后,就发现厅里有好几个身材魁梧的年轻人站在四只角上,警惕地打量着宾客。
李舞衣知道,这些年轻人就是红胡子派来私下保护他的红蛇党徒。他四下张望了一番,却没见到南宫奇的身影。或许南宫奇躲在了暗处,避免与他相见吧,这也正是为凶徒作案而故意留下的空间。
这时,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年侍者优雅地走到他们跟前,递过一柄钥匙,轻声说道:“我是圆缘园餐厅的大堂经理史怀诺,我们餐厅为二位新人在二楼上准备了一件化妆休息室,这是钥匙。”
王诗婷道了声谢之后,接过钥匙,转头对李舞衣冷冷说道:“我先上楼补补妆,你在这里招呼一下客人吧。”李舞衣正想说什么,这时警局局长王西林走了过来,高声对李舞衣说道:“舞衣,过来过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几位美国公使馆的尊贵客人!他们的到来,可给了我天大的面子呀!”
在他身边,站着五六个白种西洋人。其中一个五十多岁,正是美国公使吉米怀特。吉米怀特身旁则是几个穿着同款同色西装的年轻西洋人,都是公使馆的工作人员。吉米怀特用流利的汉语介绍了一番后,李舞衣却连一个名字都没有记下。
这时,又有宾客走入餐厅,是一帮警局的袍泽同僚。李舞衣连忙向美国公使馆的客人告了个辞,赶过去与同僚们打招呼,安排就座。在他与同僚寒暄的时候,才发觉那几个年轻的红蛇党人悄悄走到了他附近,脚尖微微踮起。他明白,这些年轻人都受过特殊的训练,如果有人在这时候开枪刺杀他的话,这几个年轻人立刻就会一跃而起,扑到他身前,为他抵挡子弹。
同僚们纷纷叫嚷了起来,要李舞衣把新娘子带出来让大伙看看,不过看到王西林凌厉愤然的眼神后,他们顿时偃旗息鼓,不敢再多说什么。
接下来,又有众多宾客纷沓而至。王西林领着李舞衣与这些官场上的朋友应酬着,直到天色渐暗,订婚宴席就要开始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女儿还没出现,他连忙问李舞衣:“咦,诗婷在哪里?”
“她在楼上的化妆休息室里补妆休息呢。”
“呃,你快上楼把她叫下来吧!大伙都等着她来开席呢!”王西林吩咐道。
李舞衣赶紧整理了一下西装的领口,沿着楼道上了楼。在二楼的楼道口上,立着一具铁面人的铠甲模型,模型的手中,还握着一把长长的斧头,不过斧头是木头做的,只是漆上了铁青色的颜料,看上去倒有积分似是铁制成的兵器。
圆缘园是西餐厅,在楼道里摆上这样的模型,倒也算得上是处不错的噱头。
二楼上,是一个个包间,其中一间屋被辟作了休息室,门紧紧关着,把手上还挂了一个纸牌:“请勿打扰”。
李舞衣敲了敲门,屋里却毫无动静。他又高声呼喊了几声王诗婷的名字,却依然没有人响应?诗婷是怎么了?难道她在休息室里睡着了?这时,他听到身畔传来了脚步声,转头望去,正是那个叫做史怀诺的老年侍者。
史怀诺走到门前,抚了抚门板,忽然惊声叫道:“咦,门板怎么有点发热?”
李舞衣也摸了摸门板,果然有点微微的热量。莫非房间里失火了?李舞衣心中不由得生出一丝不详的预感,心头笼罩了一层黯淡的阴云。
李舞衣大声呼唤着王诗婷的名字,情急之下,他抬起了腿,一脚踹在了门板上。“砰”的一声,门应声而开。一股隐隐的热气扑面而来,热气之中,还夹带着逼人窒息的糊味。
王诗婷就躺在地上,脸朝地面。在她的脸上,似乎垫着一只盒子。热浪就是从盒子里传出来的,似乎有火,火却没有变作明焰,也没有蔓延。
“是炭!”史怀诺失声叫道。李舞衣连忙伏下身,低头望了一眼,看到那是一只黄铜制成的盒子,盒子里码着小块的炭,炭已经烧红了,王诗婷的脸接触到炭之后,已经被烤得皮开肉绽,面目全非。那股令人窒息的糊味,正是从她的脸上传出来的。
在王诗婷的脸庞旁,还有一根小小的木棍摆在炭烧盒里,扁扁的,约有六公分长。
史怀诺又看了看那张被踹开的门板,里面有一个插销,插销是从里面锁上的。L型的插销下方的门板上,还有一行细细密密的黑点,仔细一看,竟是一行被烤干了的蚂蚁尸体。屋里所有的窗户都是从里面关好了的,绝无外人可以进来。
这时,史怀诺突然说道:“这是炭烧盒,里面装着青罡木烧成的炭,又叫罡炭,是南洋一带用来冬天取暖的用具。”李舞衣这才发现史怀诺的声音有些变了,变得不再苍老。诧异之中,他看到史怀诺抹了一把脸,头上的白色发须顿时不翼而飞。
这不正是南宫奇吗?原来他扮作了老年侍者,一只潜藏在圆缘园西餐厅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