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浅本来很有兴致的在听两人掰扯,想着上官陌不知抽的哪门子疯要替她讨功劳,招的楚渊说出那么一大堆有的没的,听着脑袋都大了,忽听楚渊住了口,她抬眸看向他,见他正眸光怪异地盯着她看,心里忽的一颤,眼眸眯了眯。
楚渊忽然笑了,那样的笑容如绽放在高山之巅的雪莲,清澈纯净,却又似盛开在天边的罂粟,张扬无忌,妖艳无边。苏浅第一次见到楚渊这样的笑容,似天使又似修罗,那般魅惑,直击人心弦。
心尖再次一颤。
“浅浅,我就许你一个锦绣江山,太平盛世,可好?”
楚渊含笑的话音未落,厅堂上便响起一片的抽气声。
楚渊有一统天下的雄心,这已经是司马昭之心,尽人皆知的事情,但如此拿出来放在太阳下曝晒,还是第一次。此话一出,便是意味着天下将风起云涌,陷入铁马冰河鲜血白骨的征战之中。
而他,在天下第一公子、西月国太子面前对她的女人说送她江山天下,这简直是堂而皇之的挑衅叫板。
那可是上官陌!只手便能遮天,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一双素手便能搅乱整个天下!岂会容他叫板。
楚渊和上官陌,即使中间没有一个苏浅,也避免不了成为对手。因为那个女子,两人已经暗中数度过招,各有胜负。如今是不满足于暗中出手,终于要摆到明面上来了么?
如此,天下势必要被这两人搅得动荡不安,天翻地覆!而那个女子,便是引起动乱的祸水!
苏浅想着自己未来的处境,想着自己终于要走上被世人骂作祸水的路途,心里已经翻江倒海。疯子!疯了一个上官陌不够,连他那样克己自制的人也要跟着一起疯!他们疯不要紧,还要拉上她一起万劫不复!
眼前的楚国将领们却是除了兴奋,还是兴奋!他们等这一天等很久了!哪怕面对的将是血染疆场马革裹尸,他们也义无反顾地想要豪气干云地站在战场上,一展男儿风采!
上官陌却只是微微一笑,没说半个字。眸光温柔地看着苏浅。
叶清风亦是淡淡地笑着,低头浅酌着手中的美酒,没有看任何一人。
上官皓月目光落在苏浅身上,看着她绝美的容颜从起初的玩味到后来的呆滞再到如今的冰寒,一瞬间变了千种颜色。他剑眉微挑,唇角一丝若有还无的笑意。
苏浅冰寒的眸光在遇到上官陌投来的温柔的注视后,刹那冰消雪融,化作春水。
她眸光一转,看向楚渊,浅浅一笑,“金钱万贯,日食不过三餐;广厦千间,夜眠仅需六尺。江山于我一个小女子太重,我心所求不过一个上官陌,三餐饱食,夜不露宿罢了。表哥的许诺还是留给将来能懂你的女子吧。”
一句话落下,引来一片的唏嘘之声。也惊醒了一众打算马革裹尸报国的男儿们。金钱万贯,日食不过三餐;广厦千间,夜眠仅需六尺!这句话无疑是对他们奉为人生终极目标的一展凌云志飞黄腾达上云霄之梦的完全颠覆。一时间人人心底里都开始质疑自己,那样的追求果真有意义么?
那小小女子,每每说出话来却能直击人心。也难怪那样当世最杰出的两人,不惜粉身碎骨毁天灭地也要纳她入怀。这个女子,是值得的。
此刻几乎所有人都觉得,上官陌能得她心,何其幸运。
楚渊凤眸紧盯着苏浅,眸中一片暗黑,似深渊深不见底。不过一瞬,他眸中的暗沉散去,恢复一片清明之色。淡淡一笑,“将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准。世事无常,沧海也会变桑田,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人心也会变,将来的事还是将来再说吧。”
他把玩着酒杯往唇边轻送,醇香馥郁的美酒入喉,微微辛辣的刺激令头脑有一丝恍惚。话锋猛地一转:“浅浅,流花美人怎的还没来?我倒是很期待《烽火戏诸侯》这出戏呢。”
他思维跳跃太大,令人有些跟不上节拍,都怔愣地看着他和另一个不曾说过半个字的当事人上官陌。
“美人就该是姗姗来迟的。呶,那不是来了么?”上官皓月嘴角一扬。
他手指指的方向,只见何芸娘身后一名女子姗姗而来,着一身冰蓝色盛装,说是戏服并不像戏服,说是宫装又比宫装简洁清雅,冰蓝色的绫罗轻纱将女子略施脂粉的娇媚容颜衬得倾城绝色。
后面一众人的呼吸都窒了窒。
苏浅早知上官闲是个美人,她可是曾经的齐阳城醉春楼的花魁晓晓。只是后来被她折磨得有些走样了。如今盛装出来,果然惊艳!连她都觉得心被小鹿撞了撞。
“果然是美人啊,就算再等半日也是值得的!”上官皓月笑的有些轻佻。
苏浅瞥了他一眼。多等半日么?他还不如不说。人家不做花魁很久,那语气说的好像人家还在做花魁似的。
上官闲粉面红了红,施施然一礼,清脆婉转的声音响起,“让各位爷久等了,小女子给大家请罪。”
上官皓月摆了摆手,“美人何罪之有?不必自责!今日能一睹美人芳容,值了,值了。”他转眸看了看苏浅,皱眉道:“浅萝公主,只有褒姒美人,没有周幽王,这戏可怎么唱?你戏耍人呢么?”
苏浅心思微动。他居然知道这出戏的主角!不过想一想,他可是上官陌的师弟,真如老头子的弟子,这世上能有什么是瞒得过他的耳目的?她虽然只对少数人说起过这个故事,但编写戏本的时候可是有好几人都参与的,难保没有走漏消息的。
“皓月公子既然知道周幽王,不如就由你来出演好了。”苏浅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她真是见不得上官皓月轻佻的模样,明明好好的一个花容月貌的公子哥儿,非学那些纨绔子弟的做派!
“我倒是想上去和美人同台唱这出《烽火戏诸侯》的戏,奈何我没看过戏本,不知道是怎么样的内容啊。不如我自由发挥如何?”上官皓月俊美的容颜浅笑吟吟,好不风流。
他居然真的要上去唱!苏浅惊得一颤,手中的酒一个不稳全洒在了上官陌的身上。
芸娘忙上前来,刚要拿帕子去帮忙擦拭,走了两步,苏浅摆了摆手,“不用麻烦你。”她忙从袖中抽出上官陌用过的那方帕子给他擦拭衣衫。她自是晓得陌大太子有洁癖,从不让别的女人近身,她可不想芸娘被他打出去。
芸娘停住脚步,不再上前。她想起来传话的隐卫说过上官陌的近身事物都是苏浅一手打理,她那样玲珑剔透的女子,自是晓得进退。
上官陌无语地看着她手忙脚乱地拿帕子给他擦拭衣服,半晌,终于无法忍受,伸手夺下她手中的帕子扔在了桌案上,“罢了。车上有备好的衣服,你去给我拿一件来。”他少爷似的颐指气使。
苏浅忙答应着,颠颠儿的起身往外跑去。
众人的脸齐齐抽了抽。这可是浅萝长公主啊,使唤的跟个丫头似的!
苏浅跑了两步,又站住回过头来,看了一眼上官闲,“开唱吧,别等我了。别让大家久等了。”撂下一句话,她又蹬蹬蹬往外跑去。
马车停在门一侧,月魄正在马车上百无聊赖地仰头数星星,见苏浅出来,他有些惊诧,“公主?”
苏浅烦恼地叹了一声,“你家太子爷衣裳弄脏了,我来给他拿一件衣裳。”
月魄“哦”了一声,随即神色有些难看的看着马车,想要说什么,苏浅已经掀开帘子跳上了车。
“咦,哪里来的美人儿?”苏浅惊讶的声音传出。
月魄一张俊脸黑黑的,没应声。
马车里四仰八叉躺着一名女子,一身大红绫罗,容貌妖艳魅惑到极致,和那一身大红绫罗相得益彰,将整个车厢都晃得艳了几分。
苏浅看着那形容姿态,活脱脱一个自己的翻版,本来郁闷的小脸儿浮起一抹好笑,“你是谁?为何在我的马车里?”她抬脚踢了踢美人凹凸有致的娇躯,一点怜香惜玉的意思也没有,“让开点儿,我找东西。”
“我走累了,没地方休息,看到一辆马车停在这里,就上来休息一下啰。”女子声音懒散,一如她的人。
苏浅嘴角抽了抽。骗鬼呢?外面可是坐着月魄呢,想上他的马车,是那么容易的事儿么?“你怎么没看到这里就是醉春楼?里面可比我这马车舒服多了!你怎么不上那里面去休息呢?”她一面说,一面在车厢后面的小柜子里找出一件上官陌的衣裳,托在手上,却没急于下车。
女子哼了一声,“我也想进去来着,不知道哪个王八蛋包了场,该死的老板娘不让我进去!”
苏浅嘴角狠狠的抽了抽。那个王八蛋绝对不是她。是有人冒了她的名在这里包了场的。
女子忽然翻身坐起,一把扯住苏浅的衣袖,欲说什么,还没说出口,脸蛋儿就已经红透。她本就生的妖艳魅惑,这一脸红,整个人就如熟透了蟠桃一般,连苏浅这个历经了两世的妖孽都忍不住想要捏一把她的小脸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