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陌淡淡瞧了她一眼,轻笑道:“凤七,我的情焰蛊,是她解的。这样,可以安心去护着她了吧。”
凤七猛的转回头,惊愕地望着他。他嘴角扬起好看的弧度,笑容似三春的灿烂阳光,直达人心房。
“你们太子妃,我从来都不敢小瞧的。”他轻笑。
冷肃的凤七嘴角便翘起来:“太子妃想来是弃殿下不要了。我们这次护着太子妃出去,殿下可是要快些想办法恢复功力,才能追回太子妃啊。”
话落,人影带着清脆笑声已消失在门外。
上官陌揉了揉眼睛,再揉了揉。望着消失的背影苦笑了一声。短短几天,就把从来不苟言笑的冷面凤七改造成这个样子,他果然不能小看她的能量。抿了抿唇,轻叹一声,还是要赶紧恢复功力是正经。
黎明的城墙上,迎着天边的鱼肚白,两道黑影相隔三丈站定,杀气凛凛气势迫人。苏浅手搭眉骨望了望,有些愁:“这是要闹哪样啊?决战城墙之巅么?可是,墨凌,为什么你哥哥要和诸荀决战?”话落地,脑子忽的闪过一道灵光,大叫一声:“不好,墨凌!你哥哥要完。诸荀多半是奉了上官陌的命令来堵我的。啊呀呀,他乃单细胞是也,堵不住我绝不会罢休,你哥哥落他手上,险啊。”
墨凌横了她一眼,淡然道:“你上去把我哥换下来吧。”
苏浅拉了拉马缰,往后缩了一步,“我不。我上去非得被扛回上官陌府上不可。我如今伤着呢,打不过那个单细胞。再说,就算我不伤,也打不过他。”
墨凌抬眼望着城楼,笑得有些不怀好意:“你不上去,就出不了城,一样也得被扛回去。说不定不必扛回太子府,直接会扛回西月皇宫。”
苏浅瞥了他一眼,牙齿咬得咯吱响:“墨凌,你这是在报复。”
墨凌挑眉:“不错,我就是在报复。一个下令要活埋我,一个傻不愣登地不问青红皂白就要执行命令,我墨凌好歹也是个有血性的,此仇不报,非……”君子二字生生吞回肚子,他本就不是什么君子,想了半晌,也没想起个合适的词来形容自己。墨少就冲着苏浅龇了龇牙。
苏浅白了他一眼,抬眼再往城楼上望,却见方才剑拔弩张的二人已经斗在了一起。她家墨阁主正被人家一柄四尺长的玄铁重剑欺负得只有躲避的份儿,偶尔的还手也毫无力度可言。想起昨夜太子府地牢前那一堆死尸,那都是武功已臻化境的高高手,不过小半个时辰就被他干光,这个人,真是可怕的修罗。她抖了一抖。
“再不拦着点儿,咱家墨翼真得悬。”她嘟囔了一句。
却没听见墨凌的回声,扭头看时,马背上已经没了人影。
冰翼剑划过一道寒光,向着城楼上扫去。
“明明就很在乎,偏装得仇人似的。一个非得跟着到西月来,不说目的,当人家看不出来是担心自己弟弟才来的么。一个嘴硬的死鸭子嘴似的,还不是第一个就冲上去的。打吧打吧,打一打就打出感情来了。”
城楼下,苏浅打着哈欠咕哝着,慵懒地望着城楼上打成一团的三人。反正都不是外人,打到实在不可开交也就她喊一嗓子就可以解决的事。
她的如意算盘却落了空。一个哈欠没打完,背后一股劲风挟雷霆之势袭来,哈欠生生堵在喉咙口,吞了回去。差点堵成内伤。她身形如燕从马上飞起,堪堪躲过这背后的一袭。掌风落在城墙上,轰出三尺方圆的大窟窿。
“这他妈要是轰在身上,就是一堆饺子馅啊。”苏浅抬袖子抹了一把冷汗,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身形飞掠上城楼,斜了一眼斗得正酣的三人,没人关注到她这厢被人袭击了。苏浅愁了一愁。还没喊点什么话出来,底下人的掌影已排山倒海摧枯拉朽地往身上叠了上来。她旧病未愈,新伤又添,只堪堪避过骤来的风头,烈火锦抖出衣袖,向着来人砸去。
来人轻飘飘避过烈火锦,落在地上。
瞅着点空隙看清来人,她吃了一惊。来人不止一位,领头的不多不少正好三位,昨夜宫宴上刚刚见过,上官屠的二皇子上官云,四皇子上官琪,五皇子上官涉。三人身后,乌压压上万羽林军,正搭弓上箭对准了城楼。
“三位皇子这是干嘛?不知本宫犯了你西月哪条律法,要你们天不亮就兴师动众来捉拿。”苏浅挽着烈火锦,冷笑着望着城下。
城下的二皇子笑得邪肆:“犯的是何罪?浅萝公主何必装无辜,难道公主没看见这城楼上除了你四人已没有一个活口了么?或者,公主能说出别的凶手,本皇子自当还公主一个清白。”
苏浅愁云惨淡地揉了揉眉心。凶手虽不是她,却是她的人,和她也没什么区别。若是一早溜了也没什么,无凭无据的她大可以来个死不认账。甚至连不认账也用不上,人已走掉,你们能奈何?但现在这种情况,就好比谁家的谁深夜误入了谁家小姐的闺房,被那谁的老婆抓个正着。即便两人什么都没干,小姐也要担上个不贞不洁勾引人家有妇之夫的小三名声。即便是不白之冤,但这就叫捉奸在床,抵赖不得。何况她和她的兄弟们此时还不止是担个虚名。
“我们只是守岁守得没意思,到这城墙上来看看风景。谁想到来到这里才发现这里被什么人洗劫了。本来打算上府衙报个案的,但谁想到这三个不争气的一句话不和便大打出手了,现在还没停下来呢。这不,就没能及时报案。三位皇子明察秋毫,一定要还苏浅一个清白啊。”
苏浅一脸谄媚的笑。抱着打死不承认的心态。这事儿若是认到头上,那可就是国际纠纷,届时人家是要银子还是要人头还是要出兵讨公道,可全在理。
“此事若不是浅萝公主所为,本皇子自当还公主一个清白。公主且先请跟我们回城,等候这件事的调查结果吧。”上官云一脸正色。
苏浅恼恨地瞪了一眼还在缠斗她两个兄弟的诸荀。这个单细胞,真会坏事。
事情真到了进退维谷的境地。左右都是个国际纠纷。此时倒是有能力飞下城墙逃之夭夭,但逃的话就等于承认了杀人的罪名,还得落个畏罪潜逃的名声,况她走得脱,墨家兄弟就未必了。回城的话,上官陌必然会站在她这一边,极力护着她,这等于把此时正手无缚鸡之力的上官陌推上权力争斗的巅峰,逼他造他皇爹的反……此时十个他怕也斗不过一个上官屠。
没道理都决裂了还让人家替她背个谋反作乱的罪名,身为一国公主,她苏浅也是有下限的。
苏浅脑门儿上此时只写着三个字:我很愁。我愁得不知拿什么话搪塞。如果这个时候降下十万天兵天将,有个身穿黄金甲,头戴紫金冠,足踏步云履,手拿不知什么神兵的将军来救我多好。
苏浅没等来她的将军,只等来上官二皇子的一声冷笑:“浅萝公主?”
浅萝公主只能扼腕喟叹:上官家没一个省油的灯。
“喂,你们三个别打了,跟着回城。”苏浅没好气得大吼了一声。震得城下万余羽林军抖了三抖。震得诸荀一柄玄铁重剑唰地收回了鞘。
墨凌墨翼哥俩气喘吁吁坐到了城楼上。墨凌上气不接下气,语不成句:“等会儿,小爷先歇会儿。这是哪里来的怪物,怎么这么能打。”一转头,瞪着诸荀:“喂,你谁啊?有没有名姓啊?干嘛的啊?差点被你打死。”
上官家三位皇子抽了抽嘴角。这是谁家奇葩?
诸荀一脸正色:“某乃西月国虎威将军诸荀。你又是哪个?”
城墙下,三位皇子又抽了一抽。敢情打了半天彼此都不认识。但诸荀是谁,他们却都认识。他的名声不仅在于他的能打,更出名的一面是他简单的大脑。说好听点儿,那叫直性子;说的不好听一点,那叫二傻子。
“哦,我是谁你不用知道。我问你,这些人是你杀的吗?”墨凌仰头望着诸荀。
诸荀怒了:“我乃虎威将军,怎会残杀自家士兵?你莫要冤枉我。”
墨凌头转回来,居高临下望着城下,薄唇抿起好看的弧度:“三位皇子,听见了没?他说不是他杀的。”
上官云蹙起颇秀气的眉,抬眼瞧着墨凌:“虎威将军自然是不会杀自己人的。你又是哪位?”
“我啊?”墨凌坐在五六丈高的城楼之上,双腿悬空下垂,且悠然地晃了晃,伸手指了指苏浅,笑道:“那位我尊她一声主子,我是她的贴身侍卫。贱名恐污尊耳,不提也罢。”
苏浅瞄了他一眼,学他的样子坐了下来。忙活了一夜,弄得新伤覆旧伤的,既累且痛,此时确然可以松懈一下绷紧的神经,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