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了,怎么不进屋?”
富察同心刚刚迈了几步,耳边便传来一道温柔的声音。
陆九英这才擦了擦冷汗,暗自偷笑这爷刚刚还在生气福晋久久未归,这一见到福晋便变得这般温柔,看来爷这次是动心了。
富察同心闻声顿住了步子,迟疑不过一瞬,便缓缓转过身子,恭敬地朝弘历俯身,声音更是出奇的冰冷,“四爷吉祥!”
“你怎么了?”弘历瞧出了异样,几步凑前,一把拉住她的双手。
几乎是同时,富察同心抽出自己的手,又退了好几步,刻意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四爷若是无事,臣妾先去给夏荷上药了。”
说完,刚要转身,弘历再次拉住她的手腕,温声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了?”
富察同心垂着眼眸,不言不语,便同他僵在原地。
突然的冷漠疏离,让弘历的心一下如同坠落到冰窖一般。她到底怎么了?明明下午出门的时候都不是这样的。
“陆九英,还愣着干嘛。”弘历瞪了陆九英一眼,没好气地说道。
陆九英急忙朝夏荷使了个眼色,夏荷朝富察同心开口道,“多谢福晋关怀,可奴婢岂敢让您上药呀,让陆公公帮忙便行了。”
说完,二人纷纷退了下去。
弘历瞥了一眼富察同心的冷脸,一言不发便拉着她朝寝殿走去。
一进房间,弘历便松开她的手,反手将房门轻轻阖上。
“到底怎么了?”弘历盯着她冰冷的眸子,淡淡开口,“御花园赏花儿,怎会乘兴而出,败兴而归呢?”
“可是御花园的花开得不够艳,没让你赏得尽兴?”见她低垂着眼帘,不言不语,弘历又轻声问道。
富察同心缓缓抬眸,瞧着近在咫尺的俊脸,半晌,才对着他摇了摇头,说道,“御花园的花很美!”
不待弘历接话,她又缓缓说道,“起初,我见桃花正艳,便多瞧了几眼,感觉万花丛中我最钟爱的是桃花。”
“可后来仔细瞧了去,发现桃花大多成了凋零状。我的目光又停在了梨花上,梨花多美呀,清新淡雅,可瞧多了去也很快腻了。”富察同心瞥了一眼耐心听着的弘历,又继续说下去,“接着我便留意到杜鹃,再是虞美人,快凋零的,开得绚烂的,含苞待放的,临到最后,我眼花了,心乱了,而寻不出哪一种花是自己最爱的。”
“噗嗤!”富察同心低柔的声音刚落,弘历忍不住喷笑了,接着又打趣道,“不就赏个花儿,你也能生出一番惆怅来?”
富察同心冷冷地斜了他一眼,心里虽因他的笑感到有些憋火,却一脸平静道,“并非是惆怅,我只是悟出一个道理罢了。”
“哦?说来听听。”弘历隐隐感受到她的不快,倏地敛了笑意。
“后宫的女人又何尝不像这些花一样,费尽心思争其百艳,最终也不过是得到赏花人一瞬的目光罢了。”愣了愣,富察同心又坚定不移地说道,“若我是一朵花,那我宁愿做一朵独自开在山涧或丛林的小花。”
弘历听了眼眸越来越幽深,心里涌现出不好的预感,一向直言不讳的她,今日说话怎么大费周折,她是知道了什么?亦或是遇到了什么人吗?
富察同心说完,定了定神,平时自己都是豁达开朗的,怎么今日变得这么矫揉造作了呢?她在心里狠狠地嫌弃了自己一番,直接开口道,“我不是还欠四爷一个答复吗?”
是呀!那日弘历问她愿不愿意走进他的心里,她应该立马一口拒绝了就好了。
富察同心悔不当初,声音里透着一股坚决,“希望一年之后,四爷可以信守承诺。”
“你说什么?”弘历的脸瞬间冷到极致,他以为尽心尽力照顾了她这么些天,他以为她已经动心了。可是不过一下午的时间没有守在她的身边,一切的变了。
“我说得很清楚了。”富察同心说完便朝房门迈去。
弘历再次扼住她的手腕,含情脉脉,“即便今后我做不到身边只有一个女人,但在万花丛中,我也定能只钟爱一种花。”
他是皇子,即便将来他做不了天子,他的身边也不可能只有一个福晋。而他现在唯一能承诺的便是,只对她一人倾心。
见她默不作声,弘历有些焦急,生平第一次,声音里带着几分乞求的意味,“你担心什么?你告诉我,不要这么快做决定好吗?”
可越是这样,富察同心越加肯定了熹妃的话,他这般讨好,这般低声下气,不就是为了得到富察氏一族的支持吗?
富察同心猛地甩开他的手,眼里浮现出点点落寞,“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四爷是想要毁约吗?”
“富察同心!”弘历大吼一声,脸上的青筋凸现,他都这样放低身段求她了,这般掏心掏肺对她了,她还是要拒人于千里之外。
弘历的俊脸之上再也没了这几日的温柔,他的双眉一挑,语气再不复深情,“你跟我谈一年之约是吧?好啊,你不要望了当时你答应过,一年之内你都不会离开我身边半步。”
富察同心一听,拧紧秀眉争辩道,“那是因为你以为我是皇后派来的人,现在你已经确定我不是,难道我还要……”
“当然要,从现在开始,你必须要跟在身边寸步不离地伺候我。”弘历冷冷地扫了她一眼,坚定地开口说道。这个女人这么铁石心肠,但他就不信找不到她的软肋。
“你……”富察同心气得半晌却吐不出一个字来,他果然是一个斤斤计较的男人,还好自己没有落入他的温柔圈套。
“当然,若是你做不到,就别怪我言而无信了。”弘历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仰起下颚大步从她身边走过。
见她还愣在原地,弘历又冷冷地提醒道,“我要用宵夜了,你还不赶紧跟上伺候。”
说完,便推开房门,大步迈了出去。
富察同心站在原地,将手中狠狠攥住的绢布一甩,无可奈何之下,也跟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