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心一急,不慎打翻了妆台上的首饰盒子,顿时夏荷推门而入,急忙吩咐宫女收拾一片残局。
弘历扶住同心的肩膀,安慰道,“没事的,太医已经赶过去!”
“皇上,您先过去看看,臣妾梳好发髻,便立刻过去!”
同心撇过头,不经意间瞟了一眼妆台下的暗格。
昨日,孟静昌给的那个锦盒还放在里面。
“好!”弘历快步朝殿外走去,陆九英等人亦是神色匆匆地紧随其后。
同心这才打开暗格,拿出那个锦盒,揣在怀里。
“娘娘,这是?”夏荷不得其解。
“快梳妆吧!”同心平静地吩咐道。
夏荷亦不敢多问,开始熟练地为同心梳理起来。
当同心匆匆赶到阿哥所时,只见众人皆面带惧色地跪倒在地。
“若是治不好,朕要你们整个太医院陪葬!”
弘历的怒吼声还在殿外就传到耳边了,同心紧了紧手中的绢布,极尽全力地平复着此刻波涛汹涌的心情。
她不能倒下,孩子们还需要她!
“皇上!”同心在夏荷的搀扶下,进了寝殿。
除了徐胤之退到一旁垂着头,其余众人皆跪倒在地。
抬眼望去,小床上,永琏的身子微微发抖,面部苍白,一副痛苦难耐的样子。
“心儿。”弘历低声地唤着,手里却紧紧握着永琏的小手。
而床榻边,永璜安然无恙地站在一旁。
看来真的是糖葫芦有问题,如今,同心心里祈祷的便是永泰没有吃糖葫芦。
只是这个祈祷还未落定,耳边便传来徐胤之的声音,“启禀娘娘,和亲王王府的小世子也和太子爷中了一样的毒,恐怕是昨日出宫的时候误食了什么东西。微臣无能,昨日没能查验出来。”
同心无力的垂下双手,为何会这样?
本以为永璜侥幸逃脱了孟静昌的魔爪,可永泰却阴差阳错遭了罪。
同心缓缓走近徐胤之,声音极其平缓,又极其艰难地吐出一句,“此毒,连你徐太医也是束手无策了吗?”
徐胤之俯身跪地,愧疚道,“微臣无能!请娘娘责罚!”
同心缓缓闭上双眼,徐胤之从来都是胸有成竹,无论多大的病痛,他从未这般沮丧过,看来孟静昌所言不假。
从怀里掏出锦盒,递给他,徐胤之不思其解的接过盒子,“这是?”
“其中毒药和解药各一颗,本宫要你在三日内研究出此药的成分,制出解药。”同心正声吩咐道,眼里却是寄予无限的希望。
弘历惊讶地望着如此平静的同心,良久,启唇,“这药?”
“孟静昌给的。”同心望了一眼弘历犹豫的眼神,投去哀求的神色,“如今这是唯一之法!”
弘历不再多言,继续拿着巾布替孩子擦拭额上的汗珠。
徐胤之等人开始研究起这两颗药来,同心则一直静静地待在原地。
她不敢靠近孩子,看到永琏如此煎熬痛苦,她怕自己会撑不住倒下,只好远远地望着他们,心如刀割,心痛到无以复加。
一听闻宫里有解药,弘昼和夏青也带着永泰来到阿哥所。
房间里,便将两个孩子放在一起,方便太医们诊治。
盯着夏青红肿的双眼,同心心生愧意,孩子都是无辜的,为何那些人连孩子也不放过。
许久,徐胤之面色凝重地朝众人走来,俯身一拜。
“启禀皇上,娘娘,微臣刚刚与众太医已经仔细检验过药丸的成分,可是,无论是解药还是毒药,个中成分,微臣们皆是闻所未闻,恐怕三日之后也不能有成果,微臣和众太医商量过后,唯一之法便是……”
徐胤之有意顿了顿,继续言道,“希望有人亲身试药,方可循序渐进,药到病除!”
见众人一阵惊讶,徐胤之缓缓道来,“太子、世子尚未成年,身体难免虚弱,若是身体健壮的人服毒,便可随时告知微臣何处有异样,那么望闻问切,方可找到根治之法。”
弘历一听也觉不无道理,缓缓点头,目光开始在众人的身上搜索,最后停在陆九英的身上。
吓得陆九英的身子不由地打个寒颤,双腿发软沉重地跪倒在地,哆嗦道,“皇上饶命!奴才……连男人都算不上,恐怕无法承受这药,耽误了治疗太子、世子的时机呀!”
看着身边的亲信如此贪生怕死,弘历满脸怒色,嫌恶喝道,“没用的东西!”
其余人也都是大惊失色,亲眼目睹太子和世子毒发时的锥心蚀骨之痛,谁不心生畏惧?
可是看到弘历怒发冲冠的神态,纷纷下跪,异口同声,“皇上,饶命!娘娘,饶命!”
“让臣弟来吧。”弘昼主动请缨,他也是十分担忧这两个孩子。
夏青面色更加苍白,急忙道,“让臣妾来吧,五爷您不能有事,孩子们都需要您。”
弘昼抬眼望着夏青平平的小腹,一脸坚决道,“不行!如今你又有了身孕,怎么可以冒险?即便你没有身孕,我也不会让你冒险的。”
夏青下意识抚上自己的肚子,这里面是她和弘昼的第三个孩子,她也舍不得呀。
瞧着眼前的这一幕,同心一语不发,此刻她只想救孩子!
几步踱到徐胤之身旁,眼疾手快,锦盒内红色的药丸,直放口中,仰头一吞,只觉喉头有些干涩,药丸已经滑下肚。
“娘娘!不可!”徐胤之的惊呼声早已盖过众人的求饶声。
弘历快步冲过来,一把揽住同心的身子,用力拍打着她的后背,想要令她将药丸吐出来,神色慌乱紧张道,“心儿,你怎么那么傻,快吐出来!”
寝殿已是一片肃然,同心反手抓住弘历慌乱的手,怜悯地看了一眼跪倒一地的宫人,有些吃力道,“皇上,他们在家中也是父母疼爱的孩子,臣妾怎么可以这么自私,为了救自己的孩子,而将旁人的孩子置于危难之中。臣妾是琏儿的皇额娘,泰儿的叔母,由我以身试药最为妥当。”
“心儿,你怎么这般傻?”弘历的眼眶微微湿润,将同心紧紧地搂在怀里,哽咽道。
“四嫂……”弘昼一手扶住泪如雨下的夏青,哽咽唤道。
“娘娘!”众人皆是愧疚低唤道。
徐胤之急忙上前,也顾不得仪态,伸手搭上同心手上的经脉,口里急迫询问,“娘娘,身体可有何处不适?”
“身体燥热难耐,眼前一片模糊,还有颈部的几处穴位有些疼痛!”同心声音越来越低,身子越发的沉,最后昏倒在了弘历的怀中。
“心儿!心儿!”弘历用力地呼喊着已是不醒人事的妻子,心急如焚,朝不知所措的宫人怒道,“还不赶紧把偏殿收拾出来!徐胤之赶快诊断!”说着便抱起同心朝偏殿奔去。
……
当同心再次醒来之时,身上的不适感已是无影无踪,亲身服毒之事仿若只是一个梦。
睁开稍带倦意的双眼,弘历着急的神情,永琏、永璜伤心的表情,还有趴在床角一直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的和敬,纷纷进入自己的视线。
“心儿,醒了?”弘历轻轻地扶着缓缓起身的同心。
同心点了点头,见永琏安然无恙地站在床边,心也松了几分。
“皇额娘!”和敬一下冲过来抱住她的身子,泪珠在眼眶使劲打转,最终流淌在俏皮可爱的脸蛋上。
同心一把抱着和敬细小的手臂,轻声安慰道,“皇额娘没事,别难过啊。”
又转头望向一脸忧郁的夏荷,稍带责备之意,“怎么让公主到这里来了?”
夏荷急忙欠身应道,“春华姑姑病了,公主一个人孤独,便来长春宫找您,可是您又……奴婢便只好将公主带过来了。”
和敬揉着泪眼,委屈道,“不要怪夏荷姑姑,是儿臣自己要来的,否则还不知道皇额娘您生病了?”
说着说着,眼泪又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滑了下来。
同心心里一阵酸楚,都说女儿是娘亲的小棉袄,可这个女儿未免也太贴心了,一定可以找出解毒之法的,她怎么舍得离开这么可爱的孩子。
弘历一把将和敬拉进怀里,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无限慈爱道,“你皇额娘很快就会康复的。别哭了,和敬乖啊。”
和敬一向最听皇阿玛的话,立马停了下来,同心伸手刮了刮她的小脸蛋,不禁微微一笑。
又将目光投向一直不肯吭声的永琏,只见永璜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声嘱咐道,“快去吧!”
永琏这才蹑手蹑脚走到同心跟前,低着小小的脑袋,有些结巴道,“皇额娘,儿臣……错了,那天儿臣不该对您无礼的。”
同心舒了口气,朝永琏招了招手,看着同心满目慈祥,这才放心的躺在同心的怀里,低头亲着孩子的额头,温和问道,“不生皇额娘的气了?”
怀里的永琏使劲地晃荡了几下小脑袋,同心这才欣然一笑。
“身子可有何处疼?”同心的眉宇间满满爬上一丝担忧。
永琏摇了摇脑袋,低声道,“现在不疼了,喝了徐太医给儿臣熬的汤药就不疼了。”
“恩,琏儿要乖乖的,过几日,徐太医就会研制出新的药,琏儿很快就会痊愈的。”
永琏乖巧地点了点头,忽然间,猛地从她的怀里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