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夫也被这声音吸引,一时竟忘了掌舵。
同心朝着声音望去,只见旁边的小船上一身着蓝色长袍的男子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只是月光偏偏未洒于此,看不清他的面容。
只觉自己在人前,有些失态,立马站起身子,打算表示歉意。
熟练,脚底突然开始一阵晃荡,而船只亦是左右摇摆。
“姑娘小心呀!”船夫神色一慌,出声尖叫道。
刚刚喝了一点酒,同心本就感到稍有醉意,眼看自己的身躯就要斜入水里,她只好慢慢的闭上了双眼,等待湖水浸透自己的衣衫。
正当思绪开始神游之际,腰上忽然一紧,有些惊讶地垂首望去,只见一只结实温暖的手臂已搂住了自己的纤腰。
再抬首,是一张带有深邃目光的俊俏脸庞映入眼帘,愣愣地对上眼前这位男子的双眸。
画面定格在这一幕良久良久,直到几经晃荡之后船只渐渐平稳下来。
环在腰上的手的温度渐渐传至她的周身,同心猛地一个激灵,急急忙忙从惊慌中稍缓神情,下意识地挣脱开眼前这个男子。
低头望向水面,原来是载自己的那个船夫一时望了掌舵,忽然撞上这位公子的船了。
还好这位公子会武功,跳到她的小船上救了自己。
“你怎么划船的?没长眼睛吗?”本是载着这位男子的一个黝黑船夫忽然喝道。
“实在对不住了!您看也没把您的船撞坏,不如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好?”憨实的船夫哀求道。
“不行!那么剧烈的撞击,没坏也让船受了损伤了。”黝黑的船夫不依不饶。
“这些钱够你买一只新船了!”蓝衣男子向黝黑的船夫抛去一袋银子,又朝憨实的船夫道,“你把我们带回岸边吧。”
“谢谢公子!”憨实的船夫连忙感谢,又一脸赞许道,“公子刚刚真是好功夫,轻身一跃,便踏水而至,救了这位姑娘!”
听了船夫的话,同心这才朝男子俯身谢道,“多谢公子搭救。”
“姑娘没事便好。”男子的声音稍有轻柔,又兴致勃勃问道,“刚刚姑娘所吟之诗乃苏轼怀念自己的亲人而作,莫非姑娘也是在思念亲人么?”
“让公子见笑了。只是……舍弟刚刚过世,见如此圆月便有感而发罢了,多有打扰公子雅兴之处,还望见谅!”
一丝愁容再次爬上同心的脸庞,可此话一出,便后悔了,不知自己为何会对一个陌生男子轻易吐露心声。
“恕在下冒昧了,谈及了姑娘的伤心事。”男子脸上浮现一些歉意,又道,“在下安秉生,敢问姑娘芳名。”
“名字只是代号而已,安公子又何必在意!”同心只是觉得刚刚有些大意了,便此刻过分谨慎起来。
“哦。”安秉生有些落寞,可是眼神却始终不愿意在眼前这张娇美的容颜上离去。
见她像是外地人,又问道,“姑娘是第一次来江南吧?”
同心瞧着他眸底清澈,也没有什么恶意,遂点了点头,“幼时一直听闻江南美景,却从未见过一面,故特地前来散散心。”
“江南的风光无限,确实容易令人舒心。在下希望姑娘莫要沉浸于悲伤之中,如此峻美的景色定会帮助姑娘消除郁结。”瞧着她一脸愁思,安秉生温声劝慰道。
“多谢公子宽慰。”同心眼眶微微湿润,声音越发的哽咽起来,“其实游历江南也曾是弟弟的心愿,如今我与弟弟永别了却不能为他做点什么,唯有亲自游历江南,以遂亡弟的心愿。”
这些话同心本不愿在外人面前提起的,可是也不知为什么,许是心里压抑太久的缘故,今日竟愿意和他谈起同宇。
安秉生面对眼前这个落寞的女子心生怜惜,沉吟了片刻道,“姑娘如此牵挂、如此缅怀令弟,想必他泉下有知也定能满足了,倘若他见你如此消沉无法释怀,即便是身处九泉也怕是不能安心了。”
在安秉生的多番劝导下,同心整个人也舒畅了不少。
小船很快划到了岸边,同心怀着感激之情拜别,“安公子,和你交谈,我已是舒心不少,就此别过。若是他日有缘再见,定当报答你的搭救之恩。”
“千金易得,知音难寻,姑娘后会有期。”
安秉生的眉宇间微微露出依依不舍的神情,可是同心又何曾在意。
“人生何处不相逢!”
看着同心远去的背影,安秉生有些失意的安慰着自己。
……
养心殿。
“数月有余了!你们到底是怎么办事的,这么多人连一个大活人也寻不到么?”弘历此时心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魏筠谨脸上亦是愁云密布,拱手谢罪,“微臣派了全部的心腹四处秘密打探,终是无果。请皇上恕罪!”
望了一眼眉头紧锁的弘历,叹了口气继续道,“娘娘一向聪明机智,只怕现在早已经离开京城很远了。”
“无论如何,就算是将整个大清翻个底也要找到心儿的下落!”弘历厉声言道,第一次感到同心不在身边这般彷徨。
“微臣遵旨!”魏筠谨急忙跪地。
弘历这才察觉出自己的语气似乎重了些,随后挥了挥手,以示他平身。
静默了半晌,弘历才有些低落的开口道,“筠谨,你说朕是不是做错了?”
“皇上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心儿,为了富察氏,总有一天她会明白您的苦心的。”
若说同心心里痛,可眼前这个男人要承受多大的压力,才能在太后和朝臣中周旋。
魏筠谨也担忧同心的状况,可嘴上依然宽慰道,“心儿还牵挂着二阿哥与三格格,一定会保重自己的身子的,说不一定,再过几天,她想孩子了,自己便回来了。”
过几天……这都过去一个多月了,她依然是音信全无。
弘历的眉心再次蹙起,心亦是痛到无以复加,悔到无以复加。
她就懂一点三脚猫功夫,十指又不沾阳春水,怎么能够忍受在外的颠沛流离?
若是遇到居心叵测的坏人,他又不在身边,她应该如何自救?
明明那一晚,真相便要呼之欲出,可就怪他太谨慎,硬是没有说出口。
若是同心不在他的身边,什么都没有意义了。
正当弘历愁绪难解,陆九英忽然冲进养心殿内,“皇上!嘉贵人求见。”
“放肆!没瞧见朕在与魏大学士商讨国事吗?”弘历摆着一张臭脸,正愁一肚子火气没处撒,急忙摆手道,“不见不见!”
“皇上还是见为好!听说嘉贵人颇受太后的喜爱,倘若皇上让她吃了闭门羹,怕是太后又得多想了。”魏筠谨思量了片刻,趁着陆九英还未退出殿,急忙理智的劝道。
“行了,出去告诉她,朕忙着,晚些再去储秀宫看她。”弘历眸色一暗,眉宇间平添了几许无奈。
陆九英愣了愣,急忙应了一声,“嗻!”随后又退了出去。
弘历深知现在的确不是冷落柔嘉的时候,毕竟同心在外下落不明,就怕有心之人察觉异样,到时候恐怕自己也不能保住心爱之人了,为今之计,只有忍,方为上策。
……
在苏州逗留的时间也快足十日,俗话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同心对这杭州的美景也是心之所向。
收拾好行囊,策马奔腾,很快便到了杭州。
这日阴雨绵绵,马背上的同心连夜赶路,不眠不休,沾雨戴露,来到杭州的小镇琅县之时也是疲惫不堪。
马儿托着同心摇摇欲坠的身子在深夜中漫无目的的行走,天色已晚,恐怕大多数的客栈也关门了,同心一边焦虑着,一边心疼地抚摸着马儿已被细雨沾湿的毛发。
突然只觉一阵眩晕,浑身无力,当身体接触冰凉的地面时已失了知觉。
“姑娘!姑娘!快醒醒!”
迷糊之中感觉身子被人轻轻摇晃,一股熟悉的气息扑面而至,便安心地彻底昏睡过去。
当同心再次恢复意识,只觉全身麻木不堪,头部还稍加隐隐作痛。
努力睁开双眼,一张欢喜的貌美容颜出现眼前,只见女子眉开眼笑地一下子站了起来,连忙朝外呼喊着,“秉生、秉生!她醒了!她醒了!”
只听到一阵破门的声响,紧接着是三步并作两步走的步伐声,那个俊朗的男子再次立于身旁。
耳边响起一阵温润的声响,“姑娘,你醒了。你染了风寒,昏倒在路边,还好我们路过时遇到。你放心,我是大夫,已让你服了药,应该很快就能痊愈的,如果有什么需要,就尽管说出来,就把这里当作自己家里一样。还有…”
“秉生!你还让不让这位姑娘说话了,平日里说一次话就未超过三句,今天这是怎么了?”
“我…”安秉生觉得有些尴尬。
女子偷偷瞟了一眼安秉生发红的耳根,见有外人在也没有出言调侃他。反而望向同心,盈盈笑道,“我叫孟静怡,我家与安秉生家是世交,敢问姑娘你怎么称呼啊?”
这两个人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大箩筐,终于回到点上了。
同心面色苍白,却依然一脸感激道,“多谢你们出手相救,我…我叫同心。”
“啊?”安秉生和孟静怡有些微微惊讶,这名字怎么会同当今皇后的闺名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