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羽会放了君子清吗?还是会连我一并处理?
“哪里来的宫人,放肆,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也敢乱……昭仪娘娘,您,您怎么来这了,您怎么来了。”安公公,刚要怒斥,看到我抬起的脸,一瞬间便转了话锋,没了底气。
“本宫要见皇上,麻烦安公公通传。”
“娘娘就别为难咱家了,皇上说了,不见娘娘。您看,这快马送来了一车的奏折,这不皇上还在里面挑灯批阅呢!”
“本宫在这等。”
“没这样的规矩,奴才是候着,娘娘您在这,不合适。”我想摆出昭仪的谱,安公公毕竟是老公公,摆摆手让我回去。
“那本宫跪着等,等到皇上有空。”双膝落地,没留神刚好跪在白玉宫阶空地的雕龙图腾上,磕隔得膝盖生疼,眼睛不由地蒙上了一层水汽。
“娘娘,咱家也不遮掩,就和你打开天窗说亮话。皇上不想见您,您就让皇上静静待几日。他想明白了,自然会见你。你这样,倒惹得皇上不高兴,事情更糟糕。”
“本宫说了,本宫跪在这儿等皇上。”我倒想看看君子羽是否真的一丝情面都不顾。
“哎。”安公公叹了口气叩门闪进内殿,我缓缓地挪挪挪,又不想引起门廊边侍从们的注意,挪动的速度极其缓慢。眼看就要挪出圆盘,“吱嘎”一声门响,安公公又踱步出来了。
“娘娘,皇上旨意,让您回宫,若您执意要跪,就跪着吧。”说毕,安公公又叹了一声,踱步去廊边立定,母国光倒是一直定格在我身上。
这倒好了,若是在平地上跪久一些还好受些,这跪在白玉雕的龙头上,又隔着纱透的布料,更是钻心的疼。想当初,不小心跪坐在鹅卵石上,才一下,便疼了老半天,此刻就是我想站,也站不起来了。
直直跪着,目光转移到那透着窗子亮堂的灯火,只要灯火亮着,就有一丝希望。以前不解怎么会有那么傻的人,跪求,一直跪着求人,脑海中幻想着一念残存生机。殊不料此刻我也面临着这么残酷的境地。
或许他在忙,忙于政务,等他忙好了,他会出来见我,他会愿意和我聊聊。
着热意的凤让发丝凌乱,窗内的灯火闪着闪着瞬间暗黑一片,安公公不知何时也迈步离去。剩下的几个宫人也在廊下小心翼翼地打起了盹,闭一闭,睁一睁,看来他安歇了。腿早已经没了知觉,只有心中就君子清的信念支撑着我坚持。
此时此刻终于看清了自己的渺小,昭仪,从宫人到昭仪,不过使唤的人多了些,实则在这个阶级森严的皇权面前什么都不是。
情分?不过虚空二字而已。
天色愈加地黑,凭空的一个响雷,惊得那几个守夜的宫人抱柱,待明白了是雷,扶了扶帽子,缓缓立好,看我仍跪在那,一道道目光投射过来。可怜,幸灾乐祸,亦或是别的。天边划过几丝光亮,雨,倾盆的大雨重重地砸落下来。
“呦,下雨了,好大的雨,你说那人还在那跪着,要不要去禀告皇上一声。”
“禀告什么,不就是个宫人,皇上都歇了,你找死啊。”
“对啊,这么大的雷声,皇上怎么可能没听见,这让她跪就是皇帝的意思,让她跪着,别管闲事。”
风声把他们的讨论声清晰地传来。
“这么个娇弱身子会不会受不了。”有宫女插嘴。
“有本事,你去禀告,到时候皇上一不高兴让你陪着一起淋雨,有你好受的。”一时大家都噤若寒蝉,我的视线也被雨点打得模糊,耳边也只听得“哗哗”的雨声。
雨点溅起尘土呛浊的味道,脑袋被豆大的雨点砸的晕乎乎的,衣服瞬间黏湿在身上,好不舒服。明明是酷夏的夜晚,身子却冷得直发颤,仿若已不能呼吸。
小时候见过被绑了线遗忘了一晚上的小鸟,早上就那么僵硬地被淋死在一个漏雨的角落,会不会我也会被淋死在这里?脑子里的意识逐渐模糊,恍惚间听得小翠的带着哭腔的声音:“娘娘,娘娘。”
艰难地睁眼,是小翠,身子湿了大半个,一手为我撑伞,一手用丝绢擦去我脸上的水渍。
“小,小翠。”
“娘娘,快跟小翠回去。”
“不,我要。”
“娘娘想救清河王,微臣有办法。”是纳兰东,扶起了我在我耳边低语,“先回去。”
“哎,你们什么人,是皇上让他跪的,你们怎么可以随便带走人。”一个胆大不知事的小公公打了伞忙着来拦人,被小翠一句话顶了回去,“什么狗奴才,睁大狗眼,看看这可是正三品叶昭仪,你们不去禀告,让娘娘在这淋雨,若有什么好歹你们担当得起吗?”
那奴才一改刚才的倨傲神色,在雨水里一个翻滚,嘴里应着:“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走吧。”毕竟也不关他的事,何苦为难一个奴才。哥哥扶着我起来,靠着他,脚却是酸胀得一步都迈不开。
“跪伤了?”哥哥低语,觉察到我点头,他索性扔了手中的伞,背起了我,小翠一看忙不迭地来打伞。
只感觉匆匆,不一会便看到了宫苑殿阁的棱角在雨水的冲刷下渐渐变成深色却模糊的薄薄剪影,依稀看到水汽笼罩下的梨花树下站着两人,撑着泛黄的油布伞,仿佛两座雕像。
雕像会动?
雨打廊檐,发出“叮叮咚咚”的声响,乌沉沉的天空中电闪雷鸣,轰轰烈烈的焦雷几乎是贴着头皮滚过,带着水汽的风阵阵袭来,却怎么都吹不起裙角飞扬。
进了门,全身湿漉漉在雨中倒不觉得,进了干燥舒适的房间,“滴滴答答”地往下滴水,倒是格外难受起来。隔着屏风内室里有个大木桶正冒着热气,入鼻是好闻的草药味。
一路上,纳兰东背着我,小翠小跑跟着,,倒把整把伞都挪给我们,自己自然是全湿了。雨势太大,我是早已湿透,纳兰东全身也找不到一块干地儿。
泡在热水木桶里,催了小翠去换衣裳,身子渐渐有了暖意,膝盖开始像针刺般疼痛,心一分一分地凉了下去。
青丝结,红线绕,老了共结白发结,执子之手,与君偕老。什么鬼话,如正热热的水汽,惑人心,不过虚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