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陆凌萧、陆紫霖、张悠苠三人各自背着行李细软,准备下山,沈峻和李宁玉将他们送到山门口。
陆紫霖问道:“师父,你真的不跟我们一起走么?”
李宁玉神色低落,看了一眼陆凌萧,黯然道:“我还是不走了。”
陆凌萧依依不舍的凝视着李宁玉,心中既是期盼她能与自己同行,但又不免担忧:“玉儿自幼就待在神农剑派中,未曾出过远门,若是让她出行,怕有诸多不适应。何况我这一去,前途凶吉难料,若是让玉儿陪着我渉险,那是万万不能的,还是让她留在神农剑派比较妥当。待我寻到张伯伯后,自会前来迎娶她过门。”
见陆凌萧呆若木鸡,陆紫霖使了好几个眼色,但陆凌萧依旧是无动于衷。
陆紫霖转身离走,右手朝前一摆,催促道:“走吧,走吧,真是把人给急死了。”
陆凌萧走到李宁玉跟前,轻声道:“玉儿,等着我回来。”言毕,向沈峻叩了三个响头,师徒二人一番离别赠言叮嘱后,陆凌萧就和张悠苠一起追赶陆紫霖去了。
“凌萧——”
陆凌萧还没走出几步,身后就传来一声熟悉的呼喊,转过身去,正好与李宁玉四目相对。又见李宁玉欲言又止,陆凌萧内心一震:“莫非是玉儿想好了跟我一起走?”却只听得李宁玉说了四个字:“一路保重!”
“你也要保重!”陆凌萧嘴角一笑,内心既心酸又失望。回过身子,继续前行,一路上失魂落魄,不免笑自己优柔寡断,患得患失。
顺着山路而下,陆凌萧的心底仿佛被掏空,对什么也提不起兴致。
看着弟弟魂不守舍的模样,陆紫霖虽是心疼,但又责问道:“傻弟弟,你刚才怎么不劝你的玉儿跟我们一起离开?你说的话,她必定听得进去。”
陆凌萧勉为一笑,惆然道:“江湖险恶,我怎能让她跟着我以身犯险?”
陆紫霖一阵摇头,叹声道:“唉,你还是不懂女儿家的心思。”
张悠苠对这些似乎不太在意,只是急不可耐的想着如何寻找父亲,兀然道:“陆姐姐,萧弟,你说我们上哪去找阿爹呢?”
陆紫霖思量片刻,道:“五年前,张伯伯是被朝廷召唤去的,不如我们先去长安城打探消息。”
张悠苠道:“这话没错,只是阿爹未必在长安城。我们在长安城一个熟人也没有,想要打探到阿爹的下落,无异于大海捞针。”
陆紫霖抿着嘴笑道:“悠苠,你忘记啦?当年我们离开衡州的前一天,有个叫赵文杰的官员拜访过张伯伯,我们到了京都后,找到那个赵文杰,自然就会知道张伯伯的下落啦!”
张悠苠激动地说道:“对呀,我怎么没想到,还是陆姐姐聪明!那我们快点去长安,找赵文杰问个清楚。”
走到山脚下后,赫然发现有位年轻女子坐在一棵松树下面的青石板上,那女子秀发齐腰,光是看其背影,就风姿绰约,千娇百媚,这女子可不就是李宁玉。
陆凌萧欣喜若狂,惆怅失落的心情顿时烟消云散,急忙跑上前,半蹲下身子,抱着李宁玉啜泣道:“玉儿,你知道我片刻见不着你,心里有多难受,有多煎熬……那种滋味,便如行尸走肉一般……我真傻,不该叫你留下……”
李宁玉轻轻地推开陆凌萧,嘴角抿起一丝甜蜜美满的笑意,用袖子帮其擦拭脸颊上的泪滴。
“师父,你怎会在此?”陆紫霖也急匆匆的赶来,诧异非常。
李宁玉含情脉脉的看着陆凌萧,柔声道:“我想多陪凌萧几日。”
“几日?”陆凌萧既是欢喜,又是失落,颤声说道:“玉儿,我们不是说好的……今生今世都在一起……永不分离的吗?”
李宁玉低垂着头,半晌不语。
陆紫霖一跺脚,眉头紧锁,高声道:“我说你们两个,既然都离不开对方,为何还要畏畏缩缩、顾忌这顾忌那的?都快把人给急疯了!走吧,我们还得赶路呢!”
四人即刻动身赶往长安,途经唐州时,在城里雇了一辆马车。
江南风光,美不胜收。尤其是在春日,燕语莺啼,杏雨梨云,明山秀水随处可见。
陆凌萧坐在马车中,外有湖光山色,身边有佳人作伴,即使是听到车轮辘辘之声,身心也是无比的舒畅。陆凌萧何尝不想一辈子都这样,只是眼前还有许多心愿未了,所以催着马车,急于赶路。
如此又过了近十日,马车已到离长安城不远处的郊区,此时天色渐晚,由于舟车劳顿了一天,四人停下稍作歇息。
郊区有几家农舍,还有一座破庙,陆紫霖和张悠苠去向居民讨水,陆凌萧和李宁玉闲着无事,在村头漫步游览。
陆凌萧提议道:“玉儿,前面有座古刹,我们不妨过去观览一番。”
李宁玉“嗯”的一声,两人挽着手走进庙中。庙里并不大,到处是杂草尘埃,显然荒废已久。正堂中间立着一座一丈高的佛像,虽是庄.严宝相,佛身却脱了一层漆,上面沾满了灰尘,还结了很多稀稀拉拉的蜘蛛网。佛前有两个破旧的橘红蒲团,以及陈旧的烛台。
陆凌萧惊疑道:“咦,这块石碑上还刻着字!”
李宁玉顺着陆凌萧所指,只见庙堂左侧横卧着一个石碑,石碑上果然刻着字。近前一看,上面写着的竟是一首诗: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奸贼,不得好死!”李宁玉温和的脸庞猛然间变得凶狠无比,拔出长剑发狂似的朝石碑砍去,左削右劈了数十剑,将石碑上的字划得面目全非,最后用尽全力,一剑将石碑劈得粉碎。发泄完后,把剑一扔,双手抱着头,蹲在地上抽泣。
李宁玉的这一举动大大出乎陆凌萧的意料,他从未见过李宁玉这般伤心痛苦过,更没见过她如此凶狠失控的模样。
陆凌萧左手轻抚李宁玉的秀发,右手抓着她的臂膀,半蹲着问道:“玉儿,你到底怎么了?这不过是几句碑文,也不知是哪位穷酸秀才刻的……”
“别说了……”李宁玉依旧抱着头,娇躯轻颤,不停的抽泣。
陆凌萧一把抱起李宁玉,李宁玉却不断地反抗,脚步也在不停往后退,挣扎数下后,身子已靠在墙壁上,退无可退。
“玉儿,你看着我!”陆凌萧睁大双眼,盯着李宁玉哭得梨花带雨的眼眸,双手按住了她的双臂。
“你放开我,放开我!”李宁玉双手推着陆凌萧的手臂,把头扭向一旁,言语甚是激烈。
陆凌萧心想:“玉儿一定是受到了什么打击,情绪才会有如此大的波动。”于是在李宁玉耳边柔声道:“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在你身边。你有心事,就说与我听,我们一起面对,一起承担,好不好?”
李宁玉慢慢的稳住了心神,可还是不停的哭泣,“有些事情发生了,就无法挽回了。”
看着李宁玉满脸的泪痕,陆凌萧心疼不已,但那泪水贴在李宁玉白皙柔嫩的脸庞上,更突显了她的楚楚动人,而李宁玉口吐香兰,更是让陆凌萧心乱情迷,不能自已。
“既然无法挽回,又何必徒添伤感?你且说说,还能有什么事比你我在一起更重要?”陆凌萧说完,双臂一张,紧紧的拥住了李宁玉。
李宁玉既是惊诧又是羞涩,双手将陆凌萧往外推,不断反抗。但陆凌萧岂能轻易让李宁玉得逞,不仅不往后退,反而更往前一步,身子与李宁玉贴得更近了。
李宁玉娇.喘连连,渐渐地半推半就,最后彻底放弃了抵抗,两人紧紧相拥,恨不得连成一体。
待李宁玉哭声渐止,陆凌萧吻在了李宁玉娇嫩欲滴的红唇上,忘情的索取着,如品尝琼浆玉液,如痴如醉,最后连李宁玉脸上的泪痕也不放过。
良久过后,陆凌萧试图解开李宁玉身上薄如蝉翼的淡绿色罗衫,却被李宁玉用手止住。
“凌萧,还不可以……”
李宁玉轻柔的声音唤醒了陆凌萧仅存的一点理性。
陆凌萧轻微晃了晃头,仿佛从温柔乡中苏醒过来,表情却仍旧有些迷糊,又看了看李宁玉绯红羞涩的脸,如含苞欲放的花朵,正微低着头,仿佛在展示它的柔情。
“玉儿,我……”陆凌萧神色尬然,又为刚才的所作所为感到愧疚。
“凌萧,什么都不用说,我不会怪你……”
听李宁玉的语气,她已经完全接纳了自己。陆凌萧满心的喜悦和感动,双手环抱着李宁玉的肩头,两人左脸相贴,又是紧紧相拥。
时间仿佛过了许久,又仿佛停在这一刹那,若真是刹那即永恒,那陆凌萧何尝不想用生命中的永恒换取这一刹那。
“你们——”庙门口传来陆紫霖的一声惊呼声。
陆凌萧和李宁玉闻声,双手收回,身子赶紧分开,背朝着对方,像是做了亏心事一般,生怕被别人看到。
陆紫霖欢快笑道:“嘻嘻,悠苠,我们走,我们什么也没看到,是不是?”
张悠苠很配合的说道:“陆姐姐说的是,这庙里没人,他们会去哪儿了呢?我们再到别处找找。”说完两人匆匆离去。
李宁玉和陆凌萧相视一笑,两人在庙门边找了一块木板,并肩而坐。
“玉儿,方才——你为何那般失控?”陆凌萧轻抚李宁玉鬓间的发梢,柔声的说道。
李宁玉轻声道:“很抱歉,是不是吓到你了?”
“确实是吓到我了,我真害怕你一时失去了理智,连我也认不出了。”
李宁玉的神情渐渐恢复到往日的平静,这时差点被陆凌萧逗笑,施展粉拳,在他身上击打了几下,又用手轻抚脸颊,略带忧愁道:“刚才我丑态百出,脸色是不是很难看?”
陆凌萧用手在李宁玉滑如丝绸的脸庞上轻捏了几下,郑重说道:“我说过,玉儿是世间最美的女子,过去是,现在是,将来也是。”
原本以为李宁玉会心花绽放,不料她听了这话反倒变得愁云惨淡起来,幽叹了几声。
陆凌萧捉摸不透,猜想她是有着难以磨灭的心事,性情才阴晴不定,于是问道:“玉儿,那几句碑文到底是何意?你与它似乎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李宁玉反问道:“你可知多年前逆贼黄巢,起事造反?”